天下局势已大变,俨然大势已去,等武桐出了椒房殿时已是晚上,天空月朗星稀,她走向冷月宫的路上暗暗思虑,如今种种皆是自己种下的恶果所致,想到此处又不免摇头自叹。
回到冷月宫门口,不出意外,早已是重兵把守,她缓缓走向殿门口。
站在最外侧士兵向她行了个礼道:“参见桐妃。皇上有令,娘娘您能随意进出,但里面那位,不能。”
武桐试探性地瞧殿内望了望,疑惑问道:“何人?竟要关在冷月宫?”
士兵缓缓低下头道:“皇上说,冷月宫风水养人,只叫关着,至于何人,您进去一看便知。”
刚走进殿内并无异样,她顺着玉雕梯缓缓走向三楼廊堂,这一幕无疑是让她吃惊的。
原是摆放杂物的三楼,面积不大,整个冷月宫如一座笋状建筑,以致于底楼是卧房,因为宽敞敞亮,两楼后被武桐改为梳妆及放置首饰衣物等地,三楼便放置了些杂物,偶然才上去一次,而如今,这整个三楼都成了一个硕大的监牢!
整个三楼的四分之三都被铁栅栏死死的封住,里面放着一床、一桌、一椅、一木盆而已,再无其他。而正坐在椅子上的人,正是皇上。
她的脚步刹然停住,她看着如今遍体鳞伤的皇上,心中倏然涌上千百种情绪,她走向栅栏,她那双手缓缓握住栅栏而后顺着它缓缓蹲下,只有那手死抓着栅栏不放。
她默默将头埋在胸膛,手用力的早已青筋暴露甚是不雅观。
皇上似有些吃力地走过来,他缓缓的半蹲下握住她的双手轻声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过于自责。”
待武桐再次抬起头时早已是梨花带雨的面容,她看着他身上一条条鞭伤,配着身上盘龙花纹的御衣,此种景象甚是讽刺。
她咬了咬牙道:“他竟如此心狠,为了一统天下,连昔日的好友都不愿放过。”说罢她看向皇上沉默许久道:“你也不必再如此吃苦,我这就将玉玺交给他求他放你出宫,无论出去做什么,也总比在这活受罪的好。”
“他没有那么仁慈。”皇上死死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挣脱,“他心知没有玉玺这文武百官自是不会听他的,这玉玺是我们最后的底牌,有了它,朕才能无恙,若交了出去,明日你便会看见推着朕尸体的马车从偏门而出后被扔至乱葬岗,朕作了那么多孽,定是要落在六道里永世不得翻身了,所以至少目前,朕还不甘心去死。”
第六十四章保全
冥冥中无情的锁链又将他们紧紧绑在一起,一场蔓延千里的赌局早已在可汗策马而来的那刻悄然开局,谁是最后的赢家,只有老天爷知道。
武桐匆匆拿来了金创药与些许棉花和纱布过来,皇上背对着靠在栅栏上,武桐小心翼翼帮他清理着伤口。
她看着一道道鲜红忍泛着献血的伤口,忍不住眼泪又落了下来,一脸担忧道:“一帮狗奴才,怎的打的如此重,若真出了人性命可如何使得?”
皇上强忍着阵阵刺骨的疼痛笑着道:“当初朕刺了你一刀,只怕你也不好受,真是天道好轮回,朕堂堂大清朝皇帝,竟沦落到了牢狱间。”
武桐拿着擦拭伤口的纱布略停了停,后又赌气往他背上一捶道:“原来皇上还记得此事,早知我就应该和审刑司的侍卫支会一声,定要打的您如今说不出半句话来才罢休。”
愣了愣,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煞有其事道:“可这如今,您可有对策?”
皇上沉默道:“静观其变,朕倒想看看,没有这玉玺,他如何能让文武百官对他俯首称臣!”
“况且。”他说完此句缓缓叹息一声道,我们这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帝王崩殂,妻妾皆陪葬。”
我一惊,思绪许久后不由细思极恐,我一字一句道:“那太妃,岂不是早..”
“对,没有朕,她早已随父亡葬身在那万丈深渊之下。”
心头不由得用上千万种情绪,有喜,有悲。我疑惑道:“怎的从前从未见任何一人提起有这规矩,我曾以为那些太妃,全如姑姑一般出了宫。”
皇上严肃的说道:“后人,是不会有人知道这些恐怖的陪葬仪式的,前朝、后宫,任何史书载笔都不会记下关于这件事的一笔一划,我们化为尘埃后,别人只会夸诵这位君主的仁政,或谴讨他的暴敛,而这种会被世世代代所诟病之事,断断不会记录在案。”
“那如果您的政权被推翻,那后宫一众姐妹岂不是....”
时间仿佛沉默了下去,一阵死一般的寂静过后,武桐缓缓起了身道:“臣妾明白了,我会保护她们。明日即是可汗的登基大典,玉玺还未到手,他也不会对你下手,我先去看看他。”
皇上侧靠在铁栏上,闭着眼睛缓缓道:“保重。”
“可我真的很怕,这天下,就要拱手相让了。”“不怕,你便去吧,去养心殿见见他,保全自己,便是保全我。”
第六十五章前夕
小厨房内炊烟袅袅,本因是妻子呈给夫仗的一顿可口膳食,如今却成了这棋盘上至关重要的赌局筹码。
待武桐来到养心殿已是月上柳梢,她端着下午在厨房忙碌许久的小菜缓缓走近了养心殿。
可汗正坐在玉雕龙椅上翻阅奏折,武桐缓缓行了个礼后便轻轻将饭菜放置于他的桌上,“想是皇上还未用膳,想来您还从未尝过臣妾做的膳食。”
可汗愣了愣,托盘右侧放了两双筷子,一双木筷,一双银筷,他拿起了离他相近的银筷夹起了一筷鸡肉,放入嘴中细细嚼咽,许久后只道“桐妃坐吧。”
他放下银筷看着她道:“可知朕为何要封你为妃?”
“自古成王败寇,妻女一律没为官奴。谢谢您的好意,只是,太牵强了。”
可汗默不作声只缓缓拿起面前的瓷玉酒杯,将银酒壶中的酒尽数倒入后那起一饮而尽,面容上的挣扎、纠结只在一刹那,转眼间他又恢复了那幅冰冷的面容...
“朕,曾也是皇室子弟。”
武桐心中突如万马碾过,她紧紧抓住下身衣袖,眼神死死盯住她眼前这个深不莫测的人。
可汗看着她如此,心中不也万分挣扎起来,斟酌许久才开口道:“朕的本名是,爱新觉罗玄凛。”
武桐只觉得心中那仿佛满满解开的线如今又纠缠在了一块,紧张地回道:“当今天子爱新觉罗玄若乃先帝的第八个孩子,他登基后,多数阿哥皆是落的流放、下狱这般下场,唯独与他交好的五阿哥玄凛,只在皇帝登基不满一年,他便因病逝去,没过几月,臣妾便进了宫,那您...”
“朕说过,历史皆是能由当权者篡改的,如今我们翻阅的圣贤书,几分真几分假又岂是我们可知?玄若生性多疑,且在沁鸳这事上不肯罢休,朕便提出五阿哥病死的事件后便离开京城来到了我的摩格。”
“原来如此,所以此次前来,是要夺取本应属于你的东西?”
可汗摆了摆手笑了笑道:“这片土地,这把皇椅本都不属于朕,朕来,只是想杀了他。”
“可没了玉玺,你永远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帝。”
“无妨。”他怡然自得地靠在椅背上道:“朕这皇位只是走个过场,这不还有未晞嘛。如若不然,你便是朕最好的人质。我想,爱妃应该不介意再来一起万仞穿心之痛。”
武桐淡淡的抬起头来,双眸间更多的是一种失落无助感:“对于他而言,江山比美人更为重要。”
“那就让他来选,你死,或者他亡。”玄凛一脸戏虐的表情看着武桐,手里悠闲自得地把玩着瓷杯,“嗯...你可以将原话转告给他,反正你两如今离得那么近哈哈哈哈。”
武桐猛然站起来,声音极度沙哑:“依我看,该下地狱的人是你。”
“是!”玄凛笑着说道:“我早死几千遍了,再死一次,也无妨。”
武桐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早已和一年前的判若两人,她快步离开养心殿,却看着刘斌从冷月宫走出,刘太医快步上前向武桐行了个礼。
“他,可还安好?”“回桐妃娘娘,一切安好,微臣已给他上了金创药,静养两日便无碍了,只这些伤口条条致命,当今天子...可真要他性命哇。”
武桐暗暗叹气伤神道:“他向来心狠,明日这宫中只怕得闹的翻云覆雨的,你便也先回去吧,明日,新的历史就开启了...”说罢便径直走向冷月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