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进了间茅草屋暂时避雨,司徒衍让叶槿尽量离无痕远一点,好像生怕他随时要动手一样。
顾俊之点了火堆招呼大家过来烤烤干,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若水走路了姿势有点奇怪,想必是刚才摔倒弄伤了。“叶槿,若水姑娘的脚有点不对劲,你帮她看看!”在场除了若水只有叶槿一个姑娘,自然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没事!”若水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是累赘,更不想因为自己太没用而被无痕赶走。
“别逞强了,快坐下吧!”叶槿也看到了若水走路有点一拐一拐的。
若水下意识地用眼神询问无痕。
无痕愣了一下,还是没说话,只是用下巴指了指叶槿的方向,示意她过去。
叶槿仔细检查了一番,没什么大碍,只是崴了一下,脚踝有一点红肿,她帮她简单揉了一下,应该有所缓解,过几天就会好。
“谢谢你,叶姑娘!”
“别别别,千万别叫什么叶姑娘,听着太别扭了,叫我叶槿就好!”
若水笑了笑,点头答应。
“无痕,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司徒衍忍不住了。
“是。”
屋外雨还没停,两人就站在屋檐下,压低声音交谈。
“你实话告诉我,是我爹让你来杀叶槿的吗?”司徒衍开门见山。
无痕点头。
“那你回去告诉他,我不会让你们动叶槿一根手指头的。”
“少爷,那丫头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跟我一起来的还有大刀,大刀的武功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有数,可是他死了,死得很惨,而且,我相信,他的死跟叶槿脱不了干系。”
“怎么可能,你看叶槿那样,像是会武功的样子吗?”司徒衍记得,小时候叶叔叔就坚决不让叶槿习武,他觉得叶槿肯定不会忤逆他们,并且重逢至今,叶槿也没有表现过她懂武功,况且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大刀的对手。
司徒衍不相信也在无痕的意料之中,毕竟这也仅仅是他的猜测而已,并没有直接的证据。“少爷,您别忘了,无痕只用服从老爷的命令,所以,我不会回去,至少,完成任务之前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你……”无痕一直很横,在司徒府他虽然只是下人的身份,但司徒衍一直觉得无痕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可惜他一直都是敢怒不敢言,谁让自己武功不如人家呢!“你还真不一定是顾俊之的对手呢!”司徒衍突然好想让顾俊之跟无痕打一架,两个人他都不喜欢,鹬蚌相争,正合他意。
“我和他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无痕只知道,少爷您肯定是技不如人了。”
“你……”司徒衍最烦被人说自己不如人。“你凭什么这么得意,不就是一个被我爹捡回来的野种嘛!”
“你说什么?”无痕一听“野种”两个字,脸色瞬间更黑了,甚至有点面露杀色,直接拔剑指着司徒衍。
司徒衍倒是一点都不怕,就算无痕把剑架在脖子上,他都不敢动手的。“我说,你是野种,父不详。”司徒衍知道,这是无痕的软肋。
没错,无痕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据说她母亲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却跟人私通,生下了无痕,那男的却不知所踪,家里人先丢脸,就跟无痕的母亲断绝了关系,把他们母子俩赶出家门。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注定不能被世人接纳,因此无痕和他母亲一定过得特别辛苦,受尽白眼,无痕从小就被其他小孩欺负,大家都叫他“野种”。他母亲年纪轻轻就病死了,后来,无痕就被司徒震天遇见,然后待会司徒府。
无痕咬咬牙,收回剑。“无痕清楚自己的身份,不劳您提醒。同时,我也清楚自己的使命,少爷想护着叶槿,可要再上点心才行。”说摆,转身踏入雨中。
“切!”
只有司徒衍一人回来,却不见了无痕。
“无痕去哪了?”若水问道。
“谁知道呢,就那么出去了。”司徒衍漫不经心地说。
“若水,你去哪,外面下着雨啊!”叶槿眼看着若水提起裙子就往屋外奔去,步伐还有点不稳。
若水没有回应叶槿,也没有回头,她只知道,这一次不能再找不到无痕,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他一个人……
叶槿也想跟着追出去,却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是顾俊之。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别多管闲事。”
“可是……”外面雨挺大的,若水一个弱弱女孩,怪危险的。
叶槿还没说完,就被顾俊之打断。“没什么可是的,坐下。”这才刚认识多久啊,就一副古道热肠的样子。顾俊之越来越看不懂叶槿了,有时候觉得她是一个单纯善良、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但有的时候,又感觉,她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像是隐藏着什么秘密。
“司徒衍,你到底跟无痕说了什么,你们认识吗?”叶槿不能追出去,只好向司徒衍问问事情的起因。
“没什么,他本来就是个很奇怪的人,别管他了,他不会有事的。”他武功高强,哪会出什么事啊!
“我只是比较担心若水!”
……
若水这边追出去已经看不到无痕的踪迹了,她跑不快,只能一边走一边喊,希望他能听到。
“无痕!无痕!”
“无痕,你在哪?”
……
无痕最害怕的事就是被人叫野种,小时候,只要听到自己被别人说是野种,他娘就会难过得一直哭,在他记忆中,娘的眼睛经常都是又红又肿,有时候,他真的想知道,那个抛弃他娘的男人到底是谁,他甚至想亲手杀了他,送他到地下跟娘道歉……
隐隐约约,无痕听到有人在叫他,似乎很着急的样子……他自嘲的一笑,幻觉吧,自从娘亲去世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关心他的人,又怎么会……突然,想到了什么……该死,不会是那个女人吧?雨这么大,她傻乎乎地追出来干嘛?无痕施展轻功,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去。声音闷闷的,像是带着哭腔,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终于,他看到那一抹红影,确实很狼狈,浑身湿透,身上沾着滴滴点点的污渍,她在雨中走得并不容易,脚上的伤让她走起来一瘸一拐的,此时的若水,跟翠宜阁初见时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模样简直判若两人。无痕深深觉得,还是翠宜阁楼下见到的那个若水更漂亮,但是,眼前这个傻傻的狼狈的若水,突然让她心生一种想呵护的感觉……
无痕脚尖点地,稳稳地停在若水身前。
若水看见他,先是愣了,再是露出开心的笑,然后喜极而泣,哭着扑到无痕怀里……
无痕顿时傻眼了,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推开他,姑娘家,这么主动,有伤风化吧……
“能找到你,真是太好了,下次,如果你要走,带上我好不好?海角天涯,若水都愿随你!”
若水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很温柔,语调轻轻的,没有声嘶力竭,没有指天誓日,可是,这一个个字却像是一记记拳头砸到无痕心尖。这一句话,带给他多么大的感动与震撼,相识不过一天,她大有生死相随的阵势,不禁让他想要怀疑,她是否另有所图,不过,转念一想,他一介亡命之徒,她又能图什么呢?
像是察觉到无痕的犹豫,若水抱他更紧了,而且轻轻踮起脚尖,凑到他耳畔,说:“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
耳畔似有若无的气息,撩得无痕有点心痒痒的,至死不渝吗?恐怕从今往后,他要多一份牵挂了。无痕闭上眼睛,抬起手,回抱了若水……
暴雨还在继续他的表演,只是,对于不再形单影只的人来说,风雨有何可畏惧的……
没办法,叶槿又一个人溜出来给她的小白蛇找吃的了。“小白啊小白,我这样隔三差五的出来帮你觅食,迟早得被发现啊,太不容易了!”
“嗷呜--”
“你这小家伙运气真不错,又碰上狼崽子了,最近可是大补啦!”叶槿拔出短剑,准备快点搞定。对付一头小狼,她还是很得心应手的。很快,它就趴下了,正打算放小蛇出来饱餐一顿,突然眼皮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嗷呜--嗷呜--嗷呜--”
糟糕,这下惨了,一下子单挑边群殴了,一排闪着绿光的眼睛虎视眈眈的瞪着叶槿,她开始冒冷汗了,不停地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冷静,冷静,不能慌……
“嗷呜--嗷呜”
狼群开始朝叶槿飞扑过来,逼得她只能连连后退,双腿一软,居然跌坐在地……叶槿闭上眼睛,惨了,就这么死了吗,还是很重要的事没做呢,不甘心……
叶槿打算起身拼死一搏,还没来得及行动,就感觉被一股大力拎了起来。
“杀了人家小狼崽,惹得它们倾巢出动,现在知道怕啦!”
是顾俊之,他来救她了,他把她护在身后,手里拿着火把,狼是怕火的,暂时不敢靠近,但是一个火把明显不足以对付狼群。顾俊之用另一只手拉着叶槿。“跑快点,知道吗?”
叶槿用力地点头。“知道!”
顾俊之把火把扔给狼群,拉起叶槿,奋力奔跑……
“嗷呜--”
复仇心切的饿狼穷追不舍,两条腿的跟四条腿的跑,真是要命啊……
“啊!--”叶槿一脚踩空,由于两人牵着手,而且跑得太快,顾俊之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叶槿带着往下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