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俊之和叶槿已经到荆州地界,荆州与扬州相邻。荆州对于顾俊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叶槿明显感觉到,顾俊之从进荆州城开始就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虽然他平时也经常黑着个脸,但现在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扰我者死的肃人气息。“顾大哥,你怎么了?”
顾俊之似乎没听见,依旧愣愣地往前走,叶槿戳了戳他的肩膀,他也是过了一会才有反应,这就更不正常了,要是搁在以前,有人偷偷戳他,都会被定义为偷袭,早就拔剑了,现在却显得特别魂不守舍。“顾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那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叶槿显然是不相信他只是累了,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顾俊之连饭都没吃,就自己进了客房。很快,便有人推门进来,他以为是叶槿,也没看,就开口问道:“有什么是吗?”
“我听说你进城了,你……”
不是叶槿!这么熟悉的声音……顾俊之立马抬头看向来人,除了她,还能是谁?
“你来干什么?宋夫人来这里,恐怕有失身份吧!”顾俊之边说边站起身,朝颜溪走去,大有赶人出门的阵势。
“俊之,我……”颜溪说话间已红了眼眶,她好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况且,就算说了,他又未必会相信,不过还是自取其辱罢了,说到底她今天就不该来,一听见有人说他今日进城了,她就眼巴巴的想来看看,那件事之后,一别两年不曾相见,她好想立刻知道他是否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是我唐突了,告辞!”颜溪差点忘了,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她此刻不该也不能站在这里。
“站住!”顾俊之似乎动怒了,几步上前,抓住颜溪的手腕,“你凭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顾俊之握得有点用力了,颜溪挣扎了几下,未果。“我……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你还能说点别的吗?”
“……对不起……”颜溪抬头对上顾俊之含怒的眼眸,一眨眼,已然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顾俊之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替她擦掉眼泪,可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停止了动作,手就那样僵在了空中,离颜溪的脸很近很近……
“顾……”叶槿刚迈进一只脚,就被眼前的画面震惊了,从她的角度来看,顾俊之正好是捧着颜溪的脸,颜溪是背对叶槿的,叶槿当时的第一个想法是:这女的,比我美吗?
颜溪很快转过身,现在的情况是,顾俊之和颜溪都盯着叶槿看,弄得她好像是多余的人,故意来破坏气氛的了。“打扰了!”说完她转身就走,好巧,在扭头的瞬间,她看到了,那位哭得惨兮兮的姑娘,腰间的半块玉,和顾俊之一样……
叶槿走的时候情绪不是很好,顾俊之来不及想太多,就追了出去,走到门口,对还在屋里站着的颜溪说了句:“宋夫人还是请回吧!”
颜溪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原来他早已不是以前那个他了……
叶槿气冲冲地出了客栈,不经意间就走到一个小湖边,她找了块小石头坐下,便开始拔身边的小草解气……“亏我还担心他呢,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感情是惦记着幽会小情人!”……叶槿嘀咕了半天,开始有点泄气了,她有什么立场生气呢,她和顾俊之不过是利益关系,他一路保护她,这就是完成任务而已,一到扬州,他们就会分道扬镳……
顾俊之就躲在一棵树后面,看着叶槿一开始还气呼呼地念念有词,后来就突然秃废了,不动了……顾俊之想走上前,可是刚迈出两步,就停下了,最后,他返回大树旁,靠着树干坐下来。
叶槿深夜才回客栈,一看顾俊之的房间,黑漆漆的,早就熄灯了,叶槿还是气不过地跺了一脚,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并不知道,在她回房之后,没过一会,那个房间的灯亮了……
第二天一早,一位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找到顾俊之,两人在房间谈话很久。男子走后,顾俊之面色沉重地敲响了叶槿的房门。
“叶槿,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
从顾俊之进来的那一刻,叶槿就感觉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什么事?”
“如果可以的话,帮我救一个人。”
“谁啊?”
“颜溪!”
“颜溪是谁?”
“昨天你见过!”
叶槿不可思议的看向顾俊之,顾俊之不知为何,竟不敢看她,一直低着头,如果这时候他抬头的话,一定会看到她眼中淡淡的悲伤。
“我凭什么救她!”叶槿像是自我嘲讽地一笑,顾俊之的心上人,叶槿凭什么要救。
“算我求你!”顾俊之现在想到的唯一能救颜溪的人就只有叶槿了。不管他和颜溪之前有何种恩怨纠葛,他都做不到对她的生死无动于衷。
跟顾俊之秘密谈话的人是颜溪的丈夫宋朗。如果可以的话,顾俊之宁愿今天没有见过宋朗,宋朗告诉顾俊之,颜溪心里一直只有他,现在她身重剧毒,时日无多了。宋朗给了顾俊之一封信,告诉他里面有颜溪当初离开他真相,顾俊之当着宋朗的面,把那封信撕了。他想,如果叶槿愿意救颜溪的话,他可以当面问她要一个解释,如果……那也是天意。
“行,我帮你!”
于是,当天下午,顾俊之就亲自去了宋朗府上,并告诉他,颜溪或许还有得救。宋朗十分激动,立刻就带了叶槿去看颜溪。
顾俊之和叶槿都很疑惑,明明昨天还是正常人的样子,现在怎么就虚弱成这个样子,面色惨败,昏迷不醒。
宋朗似乎看穿了他们的疑虑,解释道:“昨天,为了去见你一面,小溪吃了一棵千年人参,吊了一口气。”
颜溪大概是抱着见最后一面的心思吧,千年人参乃是大补之材,身子过虚,必然会承受不住,遭到反噬,所以,就算是补药,用得不当,也就成了一剂催命符啊!
“她中的什么毒?”叶槿问宋朗。
“我只知道是一种蛊毒,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叶槿坐到床边,替颜溪仔细检查了一下。“蚀心蛊。看样子她中蛊的时间应该不短,至少也有一年了,现在已经到了蛊毒发作的时期,从四肢往内脏蔓延,她的手指已经开始发黑,不出七日,必定毒发至全身。也是亏了那支千年人参,蛊虫长得更快了。”
“那还有救吗?”宋朗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叶槿只是简单地看了看,就能说得这么准确,宋朗几乎觉得颜溪有救了。
叶槿瞅了顾俊之两眼,顾俊之表面看起来很平静,不像宋朗那样着急,但叶槿就是觉得他分明就很在意。“我只能试一试,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唯一的方法就是把蛊虫引出来,只是它在颜溪体内待了太久,早已经相互依存,想引出来本就很难,况且,这蛊虫吸食了颜溪太多精血,贸然引出蛊虫,寄体怕是也会气虚而亡。
“拜托姑娘了,一定要救救小溪!”
宋朗差点就想要跪下来求叶槿了,叶槿相信宋朗是真心爱护颜溪的,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容忍颜溪心里藏着别的男人,甚至纵容她不惜以命也要见那个人一面。
“我先开几副补气血的药,先给她喝着,现在她身子太虚,强行引蛊的话,只怕会玉石俱焚,但她的情况也脱不了太久,三日后,不管情况如何,必须引蛊,结果怎样,就看她的造化了。”叶槿不会保证一定能救下颜溪,她的状况本来就十分糟糕,而且,叶槿也并没有特别想救她。
叶槿和顾俊之很自然地就在宋朗府中住下了,叶槿一直有意无意地躲着顾俊之,尽量不要和他待在同一个地方。第三天晚上,顾俊之终于还是主动找了叶槿,可是叶槿丝毫没有因此感到开心,这个时候来找她,肯定是因为颜溪。
“你不用废话了,明天我会尽力的。”叶槿先发制人。
顾俊之一时语塞。“拜托你了!”
第二天。
“你们就在门口等吧,我没叫你们不要进来。”
叶槿施针让颜溪从昏睡中醒来。
颜溪看见叶槿有一瞬的惊讶,但很快就恢复平静。她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
“你不要说话,我要帮你把蛊虫引出来,过程会比较痛苦,你要忍住。”
颜溪抓住叶槿的手,摇摇头,制止她。“麻烦你先扶我坐起来。”
叶槿很想甩她一个白眼,真是啰嗦。但是没办法,这里没其他人,也只好由她来扶她坐起来。
“姑娘难道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中的这个蛊毒吗?”颜溪平静地看着叶槿,缓缓开口。
叶槿当然想知道,蚀心蛊是从西域流传过来的蛊毒,十分凶残,颜溪一个弱女子,怎么会被人下这种蛊。叶槿没有问宋朗,因为他连这个什么蛊都不知道,肯定就更不会知道其中的隐情了。叶槿看颜溪似乎有意要告诉她内情,便搬了个椅子,坐在床边。“愿闻其详。”
“俊之以前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颜溪问叶槿。
果然和顾俊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