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再开学是二月末，天气仍然很冷。
“阿嚏！”叶瓷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王瑶翻了翻书包，递过来一盒感冒药，后座的卫泽也递过来一个水杯：“多喝点热水，感冒好的快。”
“嗯。”叶瓷接过水和药，吃了两片。“下节体育课，要不你请假吧。”王瑶一脸担心地问。
“没事没事，我没那么弱，走吧走吧去上课。”叶瓷笑着摇摇头。于是三人起身从后门走了出去。
“哎叶瓷你班也体育课？”从六班后门出来的陈央问道。“听说这学期的课表排的比较方便，五六七八班一节体育课。”消息灵通的卫泽说。
“七班？”王瑶皱着眉头说。“好啦别纠结那么多了。”叶瓷笑着推着王瑶向前走。陈年一直站在陈央身后没说话，叶瓷在路过陈年身边的时候像往常一样笑了一下，但是陈年却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整个寒假他们也比平时联系的少。
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由于天气很冷，体育老师也只是让他们跑了两圈热身然后便自由活动了。
五班和六班最先解散，王瑶察觉到了陈年和叶瓷之间异样的感觉，于是拉着卫泽和陈央坐到了另一边。
用王瑶的话来说就是留给他们俩足够的空间交流感情。
而七班刚刚解散队伍，蒋黎本来准备拉着李菲菲去陈年旁边，但看见只有叶瓷和陈年坐在一起，虽心有不甘，但仍是知趣地没有凑过去，只是坐到了一个能看到他们俩的地方。
“阿嚏！”叶瓷又打了个喷嚏，陈年问：“感冒了？”“嗯。”叶瓷揉着鼻子点点头，说话间带着鼻音。“你本来就怕冷平时怎么不注意点。”陈年叹了口气，伸手把叶瓷的外套拉锁拉到了顶端，“吃药了没？”“吃了。”叶瓷抬头笑，陈年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有点困了。”叶瓷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应该是感冒药的原因，你靠着我睡会儿，下课叫你。”陈年把叶瓷的外套帽子给她戴上。叶瓷点点头，靠着陈年睡着了。
“你怎么还不去说？”李菲菲皱着眉头问蒋黎。蒋黎看向不远处的叶瓷和陈年，犹豫着开口：“可是……”“别可是了，你没看陈年都不敢看叶瓷的眼睛么。”李菲菲打断蒋黎，“这就说明他心里有鬼，至于这个鬼是谁。”李菲菲瞄了一眼蒋黎，没再说话。
“算了，豁出去了！”蒋黎一拍大腿说道，“不管他以前对叶瓷有多好，只要他答应我，那他就是我的！”
“陈年你能不能先跟我走，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蒋黎在放学的时候去六班门口拦住了陈年，陈年看着蒋黎脸上坚定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拒绝不了，只好告诉陈央一声，然后跟蒋黎走了出去。
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出校门，蒋黎不说话，陈年也不问，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走下去。
就算蒋黎当初说的那么坚决，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心里还是难免有些紧张，要说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还是被咽了回去。
“你对叶瓷。一直都这么好？”蒋黎思索了半天，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呃。”陈年愣了一下，有点不明白蒋黎为什么这样问，“对啊，从初中开始就这样。”
“叶瓷。是个什么样的人？”蒋黎又问。
“叶瓷啊，温柔懂事，会照顾人，跟她相处的时候会很舒服。但是她是不紧不慢的性格，对什么都不紧不慢的。”
陈年说到后面有点郁闷，蒋黎又说：“那。”“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我对你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陈年打断蒋黎的话。
蒋黎面露喜色地看向陈年，陈年却别过脸看向别处。
蒋黎深吸一口气，说：“陈年，我喜欢你。”
［10］
“叶瓷叶瓷叶瓷叶瓷叶瓷！”陈央又一次在大课间的时候风风火火地冲进五班。
“嘘。”王瑶把食指竖在嘴前，指了指趴在桌子上的叶瓷。
陈央赶快收声，轻手轻脚地坐到卫泽旁边，小声问道：“叶瓷怎么了？”“感冒又严重了，肠胃感冒，吐一早上了，什么都没吃。”王瑶皱着眉头说。
“陈央，有事就说吧，我听得到。”叶瓷不知什么时候把头转了过来，但仍然趴在桌子上。“呃。”陈央忽然犹豫起来，叶瓷虚弱地笑了一下说：“你说吧，我接受的了。”陈央看了叶瓷一眼，叶瓷的眼神像是看穿了一切。
陈央心一横，说道：“蒋黎跟我哥告白了。”“啊！”王瑶惊讶地喊了出来，“你哥跟你说的？”“不是。”陈央摇摇头，“我猜的。昨天晚上放学的时候我哥跟蒋黎先走了，等他回家之后我问他都说什么了他也不告诉我。卫泽我哥应该跟你说了吧？”
本来想偷偷溜走的卫泽一听陈央叫自己也只能再坐回去，打着哈哈说：“这件事吧，我也不太清楚。”“你说谎。”一直没出声的叶瓷忽然说道。卫泽本还想狡辩，但一看叶瓷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再怎么说谎也会被看穿，只好实话实说：“嗯，昨天晚上蒋黎跟陈年告白了，然后陈年答应了，他只跟我说了，叫我不要告诉你们。”
王瑶一脸愤怒地想要说些什么，叶瓷却忽然站起来说：“这件事早晚会发生，没有谁会真的心甘情愿等两年。我去趟洗手间。”说着就向外走，王瑶几人不放心，也跟着出去。
到门口刚好遇到从楼下上来的陈年，陈年看到面色苍白的叶瓷便急忙跑过来问道：“怎么了？”王瑶推开他：“不用你管。”叶瓷抬头看了陈年一眼，喉咙里忽然发出干呕声，然后急忙跑向洗手间。王瑶拿着水杯也跟了上去。
“叶瓷感冒又严重了，从早上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但是一直在吐，你中午带她出去打点滴吧。”陈央站到陈年旁边，平静地说，“还有，你跟蒋黎的事我们都知道了。哥，我对你真的挺失望的。”
陈年抬头看陈央，但陈央说过话之后就去找叶瓷，陈年只好看向卫泽：“你告诉她们了？”“不是我。”卫泽耸耸肩，“陈央自己察觉到的，不过我感觉叶瓷可能也感觉到了。我还是挺想不明白的，是你厌倦叶瓷了么？”“不是。”陈年苦笑了一下，“我说不清因为什么。”“嗤。”卫泽冷笑了一声，“我看人很准。陈年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陈年没再说话。
中午放学，叶瓷脑袋晕晕乎乎地不知道谁低头说了句什么，然后就被背了起来，等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学校门口的诊所里打着点滴，陈年在旁边。
“你背我出来的？”叶瓷问。“嗯，王瑶帮你请假了，别担心。”“哦。”叶瓷应了一声，然后靠着墙休息。
“靠着我吧。”陈年说。叶瓷歪头看他，没说话。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陈年在触及到叶瓷清澈的目光时才想起自己已经跟蒋黎在一起了，有些事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了。他微微侧头避过叶瓷的目光，说：“你不愿意就算了。”叶瓷这才闭上了眼睛继续休息。
打完点滴后叶瓷和陈年向学校里面走，叶瓷一路上一直保持沉默。陈年挠挠头，说：“叶瓷你跟我说句话好吗？”“哦。打点滴的钱我会还给你，”叶瓷一脸正经地点头。
陈年显得有些窘迫，急忙摆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对不起。”话说到最后声音渐渐变小。叶瓷疑惑地看向陈年：“为什么要道歉？”“我跟蒋黎……”陈年话没说完，抬头瞄了叶瓷两眼。
“哦，我知道。恭喜发财早生贵子啊。”叶瓷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胡言乱语了几句，也没在意陈年的表情。“快上课了。”叶瓷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急忙向教学楼跑去。后面的陈年本想说什么，见状也只好跟着跑。
叶瓷上了三楼之后直接跑进了五班坐回座位上，王瑶见她回来了急忙凑上去问：“好点儿了吗？”“好多了。”叶瓷笑笑，从书桌里拿出要用的书。
“中午的时候蒋黎来找陈年，但是陈年已经背着你出去了，她就来问我们。”王瑶一脸兴奋地跟叶瓷回忆起了中午的事，“陈央直接甩了一句：‘我哥背叶瓷出去打点滴了，你服就待着不服就憋着。’我发誓这是我认识陈央以来见过她最霸气的一次！蒋黎脸都气绿了。卫泽你说是不是？”
后座的卫泽象征性地附和了几声，王瑶撇撇嘴，趴在叶瓷耳边小声说：“卫泽他顾及跟陈年的兄弟感情，所以从来不跟我们一起吐槽蒋黎。”叶瓷瞄了王瑶一眼，哭笑不得地问：“咱们跟蒋黎又没仇，吐槽她干嘛。”
王瑶戳了戳叶慈的额头说：“你啊就这慢吞吞的性子，她都快欺负到你头上了。”叶瓷笑笑：“我是脾气好又不是没脾气，她如果真敢欺负到我头上我可不会让着她。”王瑶有自己嘟囔了几句，便不再说话。
下午的第二节课是体育课，叶瓷要整理化学卷子，所以叫王瑶先下去，她上课之前再去。
教室里只剩下叶瓷，卷子“哗啦哗啦”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刺耳。门开了又关，教室里进来了两个人，叶瓷以为是自己班的同学回来拿东西，并没有抬头。直到这两个人站到自己旁边。
“叶瓷？”叶瓷抬起头，正对上蒋黎略带讽刺的目光，后面是被蒋黎紧紧拉着的陈年。陈年显然不愿面对这种情况，目光闪烁着不去看蒋黎，也不去看叶瓷。
“从上学期到现在还没好好自我介绍过呢，我叫蒋黎，陈年女朋友。”蒋黎向叶瓷伸出手，笑得一脸灿烂。叶瓷只是淡淡地笑了：“哦。”然后就低下头继续整理卷子。
蒋黎脸上有些挂不住，伸手按住了叶瓷桌上的卷子。
“我听说过你们之前的事，你拒绝他了，说要到大学。”
“他之前对你很好是吧，真可惜那都是过去了。”
“有些人不珍惜就错过了对吧？”
蒋黎笑着，话里藏着针。
“对啊，你说的很对。”叶瓷抬头看着蒋黎，“但是你能不能把手拿走，我还要整理卷子。”
蒋黎看着叶瓷平静的眼睛，仍然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蒋黎有点火大，这就像是自己用力打出一拳却打在了软软的棉花上。蒋黎甚至感觉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在争某些并不存在的东西。
“叶瓷！”王瑶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她毫不意外能在这里看到蒋黎和陈年。
“走吧，下去上课。”王瑶过来拽起叶瓷，又看向陈年，歪着头笑问，“怎么？你这是拉出来溜溜让我们看看是骡子是马？”
陈年没说话，低着头看向地面。可蒋黎不是好惹的主，大声问：“你说谁是马？”
王瑶看向蒋黎，正经地说：“我说你是骡子。”
“你。”“走了叶瓷，快上课了。”蒋黎还要说什么却被王瑶快速打断。
经过陈年身边的时候王瑶瞄了他一眼：“真怂。”叶瓷则是看向蒋黎，平静的眼睛里隐约有了一丝笑意：“幼稚。”
“对了。”走到门口的时候王瑶忽然停下，转过头说，“幸亏你跟陈年告白了，之前总能听说你到处打听叶瓷，我还以为你暗恋叶瓷呢。真是可怕。”
站在后面的叶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