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公子，要不还是我来吧！”
看着从身旁经过的袁毅，黄雪芳心一紧，出言拦道。
针叶林里一场血战，袁毅先是杀出重围，与欧阳和生死相搏，继而又被白老重伤，身上青袍满是斑驳血迹，道道伤口更是森然可怖，直像是个刚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重伤之人。
“不碍事！打架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男人！”袁毅咧嘴一笑，口中白牙依稀残留着殷红血水。
“喂，要亲亲我我的，等你们下了地狱再说！想死的话，赶紧滚过来！”双锏大汉皱眉不耐打断。
“急啥？赶着去投胎？”
被袁毅一句话噎得够呛，双锏大汉心头登时火起，瞧见袁毅居然赤手空拳走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嚷道：“小子，别他娘的太自大了，你的兵器呢？看在你有伤在身的份上，爷爷让你先找见兵器再来！”
“不必了，打你还不需要兵器！”
大步停在大汉一丈地，袁毅不屑冷笑，活动活动手脚，竟是摆开一个近身格斗的架势来。
“不知死活！”
大汉终于耐不住心头腾腾直窜的怒火，一举双锏大吼扑来。
那双锏大概是有些年头，锏体微微发暗，暗黄光泽中夹杂着隐隐依稀血渍，在大汉粗壮的双臂舞动下，竟是隐隐带起一股罡烈腥风。
眼瞅双锏当头砸下，袁毅却是泰山崩临前面不改色，脚下斜滑而过，上身微错避开那股罡烈劲风，双拳一凝，便砸向大汉肘间要害。
那双锏大汉也是不简单。眼见一击落空，侧身要害暴露在袁毅重拳之下，身形未老之际，竟强行收招，双锏一横，堪堪架住袁毅双拳。
咚！
拳头与钢锏相撞闷响传来，两人各自闪身后退几步。
“再来！”
兴奋地一声大喝，袁毅再度欺身上前，双拳虎虎生威地砸将过去。
那大汉大概是没料到面前这个明显有伤在身的家伙，居然还这么能打，大意心悸之下，国字脸微微变色。待袁毅再度扑来，大汉醒神钢牙一咬，双锏一上一下横扫而过。
袁毅自然不会让那双锏再次砸中自己，毕竟血肉之躯断难与钢锏硬抗，施展一套颇为诡异的步伐，避过双锏裹挟的劲风，绕到大汉侧面，瞅准时机再次欺身上前。
砰！
长拳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脚步，狠狠砸中大汉肩头！大汉身形微颤，手中钢锏一收，照着袁毅胸口狠狠杵了过去。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险，赤手空拳的袁毅自然占不得一点兵器上的便宜。然而，凭着一套飘忽不定的步伐，竟是屡屡欺到大汉近身，或拳砸或掌拍，硬是将近身格斗身法施展的淋漓尽致。
“袁公子加油！”眼见袁毅丝毫不落下风，黄雪俏脸上的忧色顿时化为惊喜，忍不住拍掌娇声高喊道。
“这小子……”
一旁掠阵观战的黄思邈除了欣喜之外，更多的却是意外。与袁毅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他对袁毅身上所会的武学可谓一清二楚。饶是如此，他也是头一回见到袁毅施展如此精妙的身法。而且，袁毅所使的拳法虽有三分虎烈拳的影子，余下的却是连黄思邈都从未见过的招数。
啪！当！
一个转身，袁毅瞅准空隙，长拳变掌横拍过去，竟是拍中大汉左手钢锏，劲势未消，大汉左手钢锏恰好撞上右手钢锏，登时溅起一片刺眼火花。
“哇呀！”
接连受挫，大汉如雄狮般暴怒，国字脸上虬髯胡须猛地贲张，双锏一变，暴雨狂风般砸落！
“咦！”
威猛绝伦的钢锏虎虎生威令人眼花缭乱，逼得袁毅不得不稍稍远离大汉近身处。而远处的黄思邈，老眼却又是一亮，先前心头那熟悉的感觉愈加明晰开来。
眼见双锏大汉迟迟不能拿下袁毅，战圈外，那名山羊胡须的中年人鼠目一闪，悄无声息地从一名喽啰背上取下一副短弩，趁着众人被场中二人吸引住注意力，弩箭上弦偷偷瞄住袁毅身形。
“住手！”
隐含声威的苍老大喝冲天而起，正在交手的袁毅二人手中动作竟是一僵，下意识闪身跃开，满头雾水地回头望向黄思邈。
原本想偷袭的山羊胡须也是被震得心头一惊，勾在弩弓扳机上的手指一颤，弩箭呼啸射出，叮当一声钉在袁毅二人当中的空地上。
异变突起，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僵在原地。双锏大汉茫然回头，不悦沉脸朝山羊胡须递过去愠怒目光，黄雪则是手中白练一凝，秀眉一颦，似乎随时都准备扑向山羊胡须。
淡淡扫了眼鼠眼山羊胡须，黄思邈不屑冷哼一声，回头冲双锏壮汉拱手沉声问道：“敢问这位壮士，可是辅文侯牛伯远将军后人？”
“你……是何人？如何知道先祖名讳？”双锏大汉猛然心惊皱眉。
牛伯远本名牛皋，字伯远，南宋抗金名将，岳武穆麾下得力战将之一，擅使双锏。
“看来壮士果然便是牛将军后人！真是苍天有幸啊！”黄思邈却是一声长叹，浑浊老眼微微潮润。
听得黄思邈语气真诚不似作伪，双锏大汉心下一动，收起钢锏拱手正色问道：“敢问这位前辈高姓大名？”
“不敢！老朽黄思邈，先祖黄纵，曾为岳武穆麾下宣抚司主管机宜文字，与壮士先祖交谊非浅！”黄思邈捋着花白胡须，含笑说道。
“那……前辈是如何认出在下是……”双锏大汉心下狐疑并未全数而去，大刀双眉仍是紧紧皱着。
“阁下所使双锏名为平棱锏，长四尺，重七七四十九斤，形似硬鞭威猛绝伦！先祖曾言，牛将军双锏之中，有一支锏因一次血战而磕坏六棱形铜护盘。老朽眼拙，应该是壮士左手之中那支钢锏对吧？”
黄思邈抬手一指壮汉手中双锏侃侃说道：“还有，牛将军所使那套锏法与寻常使锏之人不同，因其曾受武穆指点，融入一套武穆刀法，更具刚猛之气。先祖虽是一介文人，但因了与辅文侯深交之故，曾为其临摹描绘过那套锏法。老朽有幸曾从家传典籍里，见过那套摹本。壮士适才情急之下，所使的锏法当有五分之意，故而老朽这才敢断然相认！”
“原来如此！”
双锏壮汉低头看了眼左手所握钢锏，恍然之后，国字脸上浮起歉意，再次正色拱手：“黄老前辈，在下牛霸天，确是辅文侯之后！适才多有得罪，还望前辈多多海涵！”
“别急！壮士在看看此物！”黄思邈却是淡淡一笑，伸手从贴身衣物里取出一枚被磨得锃亮的狼牙箭头，远远抛给牛霸天。
那箭头与牛霸天手中钢锏一样，皆是暗淡无光之中透着古朴气息，通体黑沉依稀残留着一层紫红血色。箭头宽刃一面，隐约刻着两个古篆小字，依稀便是“牛皋”二字。
“这……”牛霸天眉头又是一跳，看着掌中箭头一阵失语。
“当年辅文侯追随武穆转战大河南北，一次激战中，不小心中了金狗狼牙毒箭！其时，先祖恰好在帐下，为救辅文侯性命，断箭剔骨，挖出这枚毒箭！辅文侯有感先祖救命之恩，亲自在这枚箭头上刻下其姓名，赠予先祖，并言，日后旦有急难，先祖及后人皆可持此箭头找他相助！”
“确有此事！”黄思邈话音方落，牛霸天便慨然应声道：“在下也曾听祖上提起此信物，只是一直未曾亲眼所见！黄老前辈在上，请受在下一拜，以谢先祖救命大恩！”
说罢，牛霸天大步来到黄思邈身前，竟是不顾地上锋利碎石，双膝猛然跪下，便是一个重重响头。
“牛壮士使不得，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啊！”
黄思邈连忙躬身扶起牛霸天，感慨道：“武穆去后，你我两家便各分南北，断了联系！不曾料想，今日还能见到辅文侯后人，老朽亦是甚感宽慰啊！”
“我滴个娘嘞，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啊！”
四下众人将黄思邈二人对话悉数听进，不免也跟着连连感慨。那位使双斧的壮汉，心直口快，嚷嚷高声一句，引得众人哈哈连声大笑。
“黄前辈，您老受伤了？是何人所伤？”
被黄思邈扶起，牛霸天这才留心到黄思邈衣领身上的斑驳血迹，大刀横眉一皱，关切沉声问道。
“大当家的，不好了！”
黄思邈正待开口，远处山坡忽地传来一声大喊，一名喽啰连滚带爬地飞奔过来。
“他娘的慌个屁，天塌了还是地陷了？好好说！”使斧壮汉拦在牛霸天身前，一把拽起那名喽啰大声喝问道。
“山口…山口，来了一队元兵！”喽啰上气不接下气地喘声道。
“元兵？大当家的，会不会就是我们要等的那批硬货？”巨斧壮汉回头问道。
“不是元兵的车队！是骑兵，好多骑兵，足足有两三百号人马！”
牛霸天还未答话，那名喽啰便带着哭音高声叫嚷道。
一语落地，众喽啰们轰然变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