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顾长安都略微有些恍惚，在朝堂之上好几次被慕问天问住了。
“顾爱卿若是身子不适就休息一段时间再来吧。”
慕问天说完之后，转身吩咐道，“德胜，去宫中的药材库里取几样送到顾爱卿的府上去。”
“谢主隆恩，微臣没事儿。”
顾长安心中的话无人可诉，他总不能告诉其他人，其实他是因为沈家三小姐才变成这样的吧？
那么到时候他就真的变成了大家口中的笑话了。
“没事儿就好。那水坝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慕问天说完之后，顾长安这才领命。
他拿着那奏折，再一次陷入了沉思里，之前他也曾经写过信问过类似的事情，那段时间他正巧看到江南多水患，且每次都让许多人流离失所。
那人写信说，宜疏不宜堵。还举例说明了历史上的例子，并且提出了自己对于水患的治理想法。
顾长安捏着奏折的手指节微微泛白，他很想说出来，这个不是自己想出来的，“启禀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直接跪了下去，慕问天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只他一向喜欢这个正直而又懂得变通的年轻臣子，便点头说道，“准奏！”
顾长安将那封信上的话一字不漏得背了出来，众人都是一脸诧异得望着顾长安。
这件事情困扰了工部多年，可如今这个新科状元不过才拿到奏折就这么快想到了治理办法？
这简直多智近乎妖啊。
“好！好！好！”慕问天连说了三个好，看得出来他十分兴奋，“没有想到朕竟然得了这么一个聪明的臣子。”
“来人啊，赏！”
慕问天正要说的时候，却被顾长安打断了，“微臣还有话说，其实这个办法并不是微臣想出来的，而是微臣的一个朋友。”
“状元爷就不要客气了嘛，这种事情一般人可想不出来。”
“是啊，是啊！没有想到状元爷除了聪明还这么谦虚呢。”
“是啊，是啊，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可慕问天却盯着顾长安的脸庞，也知道这件事情颇为不简单，可他不会允许顾长安就在这勤政殿内说出来，而是笑了笑，“顾爱卿起来吧。朕已经知道了。工部何在？”
顾长安没有办法，只心中却想着稍后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慕问天。
果不其然，朝会之后慕问天将顾长安留了下来。
“顾爱卿，在朝堂之上你是有什么想要告诉朕的？”慕问天高坐在龙椅之上，整个面容藏在了阴影里，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此时的顾长安已然清醒过来，他想起了那个人告诉自己的事情。
“切记当今陛下虽然爱才，但是他自诩天子，从来不会允许任何人忤逆于他，更别说是欺骗了。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若是陛下知道了，不只是你就连你们整个大学的人都会受到牵连的。”
这一段话就这样清晰得出现在了顾长安的脑海里，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刚刚他差一点儿就冲动做出错事儿来了。
冷汗涔涔，顾长安暗自心惊，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
“其实这本是臣下和之前的同学在平常的学问探讨之中共同研究出来的，可今日臣这样说出来本就有愧。”顾长安趴在地上，慕问天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倒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好，朕知道了，你起来吧。”
顾长安点了点头，“谢主隆恩。”
随后顾长安就又刚刚的事情补充了一些，并陪着慕问天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这才退下。
等到顾长安走后，慕问天的眼神中露出了一抹精光来，这是疑惑和怀疑，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对于慕问天来说，臣子说谎不重要，只要他的心还是朝堂的，一直为了朝堂办事才最重要。
顾长安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才回了家，只刚刚到家门口，家丁就直接对着顾长安说道，“少爷，夫人说等你回来之后直接去书房。”
顾长安的眉心微微一跳，但也没有做他想。
他是由自己的母亲抚育长大，这么多年若不是母亲含辛茹苦的话，只怕他早也没有今日。
“母亲……”
顾长安看到母亲站在桌前，手中拿着一幅画，忍不住心中一动，惊呼出声。
顾长安的母亲听到惊呼声转身过来看着顾长安，“这便是你心中的那位小姐吧？”
那是一幅画，画中的人赫然是沈云素，画中的场景正是沈云素掉落山崖的那一幕。
“母亲……我……”
“儿啊，你是我养大的，你的心思我如何不知道？只是你这心思还是收起来吧。这个女子我也见过了。”于是顾长安的母亲张氏将那日在珍宝阁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都告诉了顾长安。
“娘承认，这种女子确实是招人喜欢，淡然不争宠，难得的是非常聪明，有着常人没有的冷静。可儿啊，你还不知道么？她哪里是你的良人啊。娘已经老了，娘只想找个人好好照顾你啊。”
张氏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抹起眼泪来。
顾长安看着自己的老母亲，她的头发已经灰白，看上去是那么的伤感， 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无语凝噎着，“母亲，可我……”
他很想说，我就是忘不了她啊！
张氏看着顾长安的神情，也知道自己儿子的想法，随后将画放在了桌子上，“东西我就给你放在这里了，你好好想一想吧。温家的二小姐不错，虽然是我们高攀，但是我看温家的意思也是有意跟我们结亲，我已经将你的生辰八字送过去了。”
张氏说完之后，这才走了出去，那一头银丝直接刺痛了顾长安的眼睛，望着张氏的背影，顾长安轻唤了一声，“母亲……”
自古忠义难两全。
顾长安就这样呆呆得望着画上的人，她永远那么淡然，那么温和得笑着，可那种笑容里又有一股稳定人心的力量，这才记起来自己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是跟随沈祁安去沈家参加沈心傲的生辰，那时候他并无多大印象。
可如今，这样的笑容却驻进了他的心中，让他日思夜想难以入眠。
母亲说得也对，她那样的女子怎么会愿意禁锢在自己的身边呢？她应该有更加宽阔的天地。
“云素……”
只有这个时候，顾长安才有勇气唤一声沈云素的名讳，平日里也只叫做“沈三小姐。”
就这样，顾长安让人温了酒对着一幅画吟诗了一晚上，张氏听闻之后也是一夜未眠，直念着“作孽啊，作孽啊！”
第二日顾长安红着眼睛去找张氏的时候，张氏只觉得心疼到了心尖尖上，可这件事情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她只有狠下心来让顾长安走出来，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
“你不要怪娘！”
张氏看着自己的儿子，忍不住出声说道，“娘也是为了你好。”
“儿子知道，之前是儿子让娘亲担心了，儿子的婚事任由娘亲做主。”
顾长安说完之后朝着张氏拜了拜，“儿子上朝去了。”
“还不去看着点儿。”张氏对着顾长安的随从吩咐了两声，这才转身进了屋。
……
沈云素将信送到了慕天南的手中之后便也没有回信，可沈云素似乎一点儿都不着急。
“小姐，我已经查到了，这段时间大小姐和文姨娘两个人的吃食倒是不同。只是我看到周妈妈与文姨娘身边新来的那个丫鬟叫做辛娘的接触过几次。”
“什么身份？”沈云素在纸上写下了辛娘的名字，随后问道。
“据说是文姨娘之前家中的丫鬟，后来她进入花梦楼的时候就散了，如今又找到了。”
“好一出主仆团圆的戏份。”沈云素也没有多说，却只是想到了第一次见到文姨娘的场景，那个时候她势单力薄，本来与花姨娘合作，可偏偏花姨娘起了异心，为了对付云氏，她急需要一个聪明而又能够抓住沈心傲心的女人。
刚巧就认识了文秀，如今想来这一切都太顺畅了一些，似乎早就有人安排好了这一切一般。
“有没有查到文姨娘和其他人联系？”沈云素有感觉，文秀不是单独的一个人，她的身后应该还有其他人，只是那个人到底是谁她现在还不知道。
“没有！”青梅摇了摇头，“不过说也奇怪，文姨娘这几日都去了书房，每次都说要给老爷送汤。”
“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主要让花姨娘知道。并说这几日老爷都宿在文姨娘的房中，并说似乎有人听到说府上要立夫人了。”沈云素说完之后，就抬起头来。
“可是这还不没有立么？”青梅有些莫名其妙。
沈云素只是笑了笑，“这个你不用管，只需要将消息散播出去就好了。另外，让人好好去查一下之前柳姨娘生病的时候，药倒是是谁在负责。”
“是！”
青梅应声而去。
昏暗的灯光下，更是映衬得她小脸瘦削，而且眉目清冷，虽然嘴角上是有笑容的，可偏偏眼眸极冷。
这几日沈云素一直在梳理之前的事情，从柳姨娘病重到后来的沈青璃中毒，更到最近的沈青璃变化，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一只手在把控着这一切。
沈云素有一种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一个人看在眼中，可他之前没有出手，只是冷漠得看着，似乎在等待着杀死自己得最佳时候。
之前柳姨娘中毒的事情，沈云素一直怀疑是沈心傲所做，而且一切一切的证据似乎都指向了沈心傲，可如今看来，这件事情只怕不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