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绑在柱子上的女人匆忙间抬头，但瞧得来人的模样，还微微怔愣了一番。带着奇怪的语气，她浅浅开口，“小姐，我们之间见过吗？”
眼前的兰君薇，虽然顶着舒佳的容颜，只能算是尚且清秀，但因为有一双锐利的眼眸，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那双眼睛就算只是看过一次，也不会忘记。她过往的岁月中，的确未曾见过这样的眼眸。
可是，为什么她刚才的语气不光无比笃定，还带着满满的仇恨，似乎想要在下一刻就将自己撕成碎片。
兰君薇一声轻笑，她这才是想起，她应当还没有见过自己这幅容颜，也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缓缓地走到女子的面前蹲下，将声音放得极为平稳，波澜不惊地开口。“陈宝如，我们真的许久未见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和陈宝如碰上，且还是兰君溪专程准备了这一切。她的确非常了解自己，眼前的这份礼物，的确相当有分量。
“你到底是谁？”陈宝如仍旧是一头雾水的模样，她在兰君溪的帮助下离开了皇宫，之后就被小心地监视了起来，一直极少和外人接触，到最近被带到了平原国，兰君溪就把她囚禁在了这处城隍庙当中。陈宝如的心中其实多少有些清楚，她是把自己看成了一枚废弃的棋子，已经到了需要丢弃的时候，不过打算在丢弃之前，稍微实现一些最后的价值。
她也在猜测，她最终会把自己卖给谁。
兰君薇突然觉得好笑，她记得陈宝如过去的种种事情，也记得他们之间每一次具体的较量，更是无法忘记她曾经的狠绝残忍，可是如今她竟然会用那么单纯只有疑惑的眼睛看向自己，仿佛她真的是无辜的。稍作感慨之后，“你倒真是把我忘了，我是兰君薇呀。”
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陈宝如的眼眸一瞬间瞪大得滚圆，那个名字，带着致命的魔力，让他一瞬间产生了满满的惧怕。
“你是兰君薇？可是她似乎不长这样。”虽然刚才的语气的确似曾相识，但是陈宝如还是非常不确定地看了她一眼，一是因为她认识的兰君薇并不是这模样，二是她无比希望，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人，不是兰君薇。
她想过最坏的情况，就是君溪把自己交到兰君薇的手中。所以，现在是最坏的情况？
“我的确变了模样，但我仍旧是兰君薇。 ”只是平常的一句话，却让陈宝如感受到了满满的恐惧和惊慌，她本能地想要后退逃走，但是因为绑在柱子上的关系，她根本无法挪动一丝一毫。
仿佛，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她现在已经确定，并且坚信，眼前的这个女人虽然改变了容颜，但的确最让自己忌惮的兰君薇。
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栽在她的手里，她认，可是要这样丢掉自己的性命，她又不能服气。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兰君薇最后看了陈宝如一眼，带着遗憾地开口，兰君溪的这份礼物，她可以欣然地接受。不过看在以往过去的情谊上，她还可以给她一句话的时间。
结束性命前，最后的一句话。
她已经给到自己能够给到陈宝如，最大的仁慈。
陈宝如面色苍白如纸，不过心中更多的是不甘心和不情愿，她实在无法想明白，为什么兰君溪会将自己交出。就算她的确没有半点用处，也不至于要用来讨好到兰君薇吧。
“等等。”她突然是咬住自己的嘴唇，虽然不愿意在这事情上向兰君薇服软，但是现在并没有其他选择的陈宝如，只能勉强着自己和兰君薇说说条件。“兰君薇，我们来谈谈吧。我这里或许有东西你感兴趣，用来交换我的性命。”
为了活下来，她倒是非常努力，甚至于连乞求的语气都用上了。兰君薇微微一怔，她是当真有秘密要同自己说，还是只是作为拖延时间的手段？微微耸了耸肩，“不，你错了，我最感兴趣的，就是你的性命。”
她记得过去所有的仇恨，而在那些仇恨当中，绝大部分是陈宝如加诸到自己身上的。
她不是不放过陈宝如，只是她首先得证明到，她说的情报，的确值得用性命来换。而且在得到情报之后，她也未必要信守到那个承诺。
所以，她并不是很想知道。
陈宝如咬着唇瓣，兰君薇的话让她感觉到满满的绝望，虽然脸色苍白到了极致，却轻然地一声冷笑。“你先听我说完，等我说完了之后，你再判断也不迟。”
她的性命，已经在兰君薇的手中握着，且不会有人花费心思来救她，所以早一会晚一会，并不重要。
“好吧。”兰君薇算是大发慈悲，不过还是提醒了陈宝如一句话，“最好，你说得话是真的重要。否则……”
城隍庙的外面安静得厉害，君溪和凌鸢都隔着有些距离，不知道是因为刻意防备，还是不感兴趣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人都保持了一段距离，确保到不会有人偷听到里面的人说话。
凌鸢这样做是打算置身事外，但兰君溪为什么也不愿意知道呢？
“辰皇，辰皇是晋国人。”陈宝如慌乱地开口，大抵是想到这个名字或许兰君薇未曾听说过，于是将说辞一改，“就是经常在兰碧城府上出现的那个道士，你和他之间的关系似乎还非常微妙。我出走之后，是先和他在一起的，没有想到他竟然是晋国人。”
辰皇？
兰君薇薇薇皱眉，还真是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说起道士，她倒是知道陈宝如的所指。不过他现在应该已经做了大梁的国师，算是实现了之前的打算。他倒是一心想要成为自己的同盟，不过她因为防备，所以每次当道士热衷地想要同盟，她都用非常礼貌的方式推辞拒绝。
他的热忱，她不放心。
更为重要的是，依着道士的本事，倘若他想要的只是成为大梁的国师，根本不需要同自己合作。他可以直接向兰碧城引荐自己，这样倒是会省事不少。而且那本来就是一个有可有无没有半点实权的位置，所以并不会耗费太大的力气。
她之前只是觉得奇怪，不过现在想想，他似乎是找了一条最为坎坷的道路，来实现自己的目标。而依着他的聪明，是断然不会刻意兜那么大的一个圈子。
不过，他倒是从来没有对自己构成任何威胁，也从来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野心。
所以……
倘若不是陈宝如提到他的奇怪，她甚至不会觉得他有一丝一毫的奇怪。不过是晋国人又如何？而今天下战乱纷纷，国与国之间更是不得安宁，人们为了生存常常需要在各国之间奔走，所以淡忘了自己原本是什么国家，只记得自己的利益在哪个国家。所以，就算陈宝如说道士是晋国人，也无足轻重。
“我倒是没有想到他会是晋国人，不过这个消息，就可以买你的性命吗？”兰君薇有些质疑陈宝如的诚意了，只是明明她的性命已经在自己的手中握着，如此情况之下，她都还要同自己兜圈子吗？
“你的性命，还真是不值钱呀。”她一面说，一面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她的身边有太多危险，所以身上都会备着一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陈宝如连忙摆了摆手，她承认自己刚才的确卖了个关子，也怪她许久没有同兰君薇接触了，竟然忘却了她的性子一向着急得厉害，哪有功夫听自己说过往的闲话。
“他认识阳朔，他们两之间的关系极好。”这一次，她的话，总算是引起了兰君薇的注意。
兰君薇皱眉，她没有想到这事情竟然和阳朔有关系。难道说辰皇不过是晋国安排在大梁的一枚棋子，他做了那么多事情，甚至当上了国师，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因为身在高位，可以从中夺得情报？
不得不说，这步棋的确走得不错。只是，为什么偏偏做的是国师呢？
凭着辰皇的本事，应当可以做其他的职务，这样才能握着真正的实权。也才能发挥到更好的作用。
“然后呢？”兰君薇吐了口气，虽然她的情报已经勾起了她的兴趣，但是倘若只有这么一点的话，显然并不能够满足到。所以她需要再说一些。陈宝如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
“我之前偷听到他们谈话，他们攻打平原国只是一个幌子，为的只是……”
陈宝如的话还没有说完，兰君薇往前送了一刀，干脆结束掉了她的性命。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之前想觉得陈宝如该死，是因为她提供的信息不值钱，不过现在则是因为……
她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陈宝如慌乱地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兰君薇会要了自己的性命，她以为可以用那个信息换了自己的性命，却没有想到偏偏是那个秘密，将她送入了地府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