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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寒月宝刃

第一章:寒月宝刃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话说杨过小龙女夫妇乘雕而去,留下怅然若失的少女郭襄,离愁渐浓,郭襄终究难以释怀,于是纵身跃起,奋不顾身地向二人背景追去。

杨氏夫妇二人正在黄花树下休憩,突见郭襄跟来,不禁愕然,郭襄笑道:“大哥哥、龙姐姐,妹子这轻功来自金轮国师真传,还不错吧。”

杨过道:“襄儿,你跟来作甚,快些回去,免得你爹娘担心。”

郭襄道:“大哥哥,我真的想和你……你们一起闯荡江湖。”

杨过淡然而笑:“我早就不想闯荡什么江湖了,如今找到了龙儿,我们就闭关归隐。”郭襄说:“大哥哥,你可是江湖五绝之一的‘西狂’啊,就这样金盘洗手岂不可惜?”

杨过不屑地说:“这些虚名浮云,我杨过从来就没放在眼里。”郭襄笑道:“那好,归隐就归隐,我同你们一起归隐吧,我给你们当丫头,他日你们有了子女,我帮你们带,教他们绝世武功。”

杨过厉声道:“襄儿,休要胡闹,快些回去。”郭襄眼圈立刻红了:“大哥哥,襄儿不知为何,就想同你们在一起,襄儿想永远做你的……妹妹。”

此时,小龙女轻轻地扶住杨过的手臂,柔声说道:“过儿,就让襄儿和我们一起走吧,她刚出娘胎,我们三人就在一起了,若非之后在绝情谷遇到郭夫人,襄儿也许一直都和我们在一起。”

杨过心下深知小龙女善解人意,为人善良,天性心软,但他认为长痛不如短痛,他不想今后让娘子纠结,也不想耽搁少女郭襄的花样年华,于是他狠下心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郭襄的膻中穴。

郭襄顿时动弹不得:“大哥哥,你……”,杨过淡然地说:“襄儿,得罪了,你还小,你今后会有自己的人生,希望你不要任性了,……,我们会来看你的。”

郭襄眼泪立时流了出来,好一会儿,才缓缓自言道:“分飞两处,一场离恨……何计再相随。。”

此刻,杨过已携小龙女飞出数十丈远,顷刻,飘来杨过的声音:“穴道半个时辰后会自动解开,襄儿,珍重!”

郭襄早已泪流满脸,黄昏的树林里,偶尔飞过几声悲鸣的鸦叫,隐隐听到一个少女哀怨的声音:“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

人生如寄,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一年的端阳节,襄阳城中,郭府内宾朋满座,郭靖黄蓉率领江湖群雄击退了蒙古大军又一次进攻,朝廷颁令嘉奖,郭靖夫妇遂在府内大办盛宴,款待群雄。

那边人声鼎沸,好不热闹,而郭襄却在一旁冷清的闺阁中,独自望月发呆,“这次群雄大宴,他怎么没来?他说好要来见我的。”

这时,有人敲门,郭襄顿时喜出望外,是他!一定是大哥哥如约来找我了,她立即蹦跳着过去,打开房门,门外却是郭芙,她没好气地转身说道:“姐,怎么是你啊?”

郭芙笑道:“不是我会是谁?莫非你以为是你的杨大哥啊?”

郭襄怒道:“什么叫我的杨大哥,他几时是我的了?”

郭芙淘气地刮了一下她的俏脸:“好了,你这小丫头,姐说一句你还来气了,走,出去吃饭,爹娘刚才问起你来呢。”

郭襄有气无力地说:“我不想去,没有胃口。”

郭芙道:“我的傻妹子,你不吃饭怎么行呢,待会儿姐姐带你去看赛龙舟。”

郭襄却不耐烦地把郭芙推出门外:“好了,大姐,你让姐夫陪你去玩吧,人家现在只想做一个安静的美少女。”

端阳之夜,月光皎洁,郭襄心烦意乱,加上在小屋里闷了一日,只得去小院散步,小院里的花花草草偶尔随风飘来阵阵暗香,不禁心旷神怡。

须臾,郭襄走出宅门,想买几个心仪的云片糕,顺道去酒楼打听一下杨过的消息,便径直向街市行去,今儿个是端午,街上自然是人山人海,好不热闹,可是牵挂着杨过的郭襄却不免内心凄凉,到了酒楼上,只见一群人正围着一中年男子,男子手中持一宝刀,如月光一样耀眼,郭襄不禁啧啧称奇:“好刀啊!”

男子笑道:“郭二小姐果然好见识,这是小可的家传之宝‘月霜宝刀’,只因相好遇到一劫,急需钱财,不得已而卖之。”

郭襄道:“好个痴儿!不过此等宝物卖了,岂不可惜。”

男子苦笑道:“正是,想我上官家也算武林世家,此刀亦乃先祖机缘巧合而得,实属不易,鄙人不肖之至,可是为了我最爱的柔儿妹子,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郭襄蛾眉一皱,斩钉截铁地说:“此等绝世宝刀定不能落入奸人之手,亦不能落入庸人手中,糟蹋了宝物。”

男子笑道:“二小姐说的极是。”

郭襄说:“还请大叔等我片刻,我这就回府找我爹娘筹钱。”

此时,一翩翩少年郎开腔了:“且慢,多少钱,我买了,这就随我取银子。”郭襄大惊,只见面前这位少年郎君俊朗不凡,不过眉宇之间却透着淡淡忧郁和愁怨,竟有几分似杨过。

郭襄大呼:“喂,少侠,什么情况啊?江湖道义还要不要了,我已经先买了。”

少年笑道:“女侠,不要仗着是‘大侠之后’,就可以蛮不讲理,你如果能在我之前交钱取货,本少心服口服,绝不阻挠。”

郭襄急了,一掌打了过去,少年立即抬手化解,笑道:“落英神剑掌,桃花岛的武功果然名不虚传。”

男子急道:“郭二小姐息怒,公子请速把银两取来,小可之事十万火急。”

少年说:“这个自然,对了,你还没说多少钱呢?”

男子伸出五指,道:“五千两,不讲价。”

少年微微一笑:“请随我来。”

郭襄跟在后面,自言自语道:“五千两啊!这位少侠好有钱,不会是襄阳城里的土豪吧?”

少年笑道:“话说郭姑娘与此刀也有缘,不如一起。”

郭襄说:“好啊,本姑娘还怕你谋刀害命呢。”

少年郎微微一笑:“呵呵!”

顷刻,三人走到一大宅子,少年道:“请进!”

郭襄抬头一望,牌匾上写着“邹府”二字,宅子很大,却无一个家丁仆人,显得格外空旷冷清,心下觉得好生奇怪。

少年引得二人入厅,拱手道:“二位稍等片刻,本少这就去内室取银。”

郭襄忍不住四处观望,大厅宽敞,却较为古朴,厅内正墙上方有一字幅,书有“独饮独孤之美”,笔势委婉含蓄,遒美健秀,颇有王羲之的风范。

顷刻,少年取出一个封好的大箱子,对男子道:“大叔,请点一下数目。”男子立即打开箱子数点,数目正好,便朝少年抱拳道:“鄙人目下有急事须办,他日定请公子喝酒酬谢。”

少年笑道:“公平交易,何足挂齿,慢走,不送。”

男子走后,郭襄望着少年微笑道:“公子,任性啊!”

少年说:“郭姑娘请随我来!”

说话间二人来到荷塘边,只见那少年嗖地拔出宝刀,对着垂柳轻轻挥舞一下,一道白色刀光立即斩断柳枝,郭襄惊叹道:“刀锋离柳枝尚有数尺远,可见刀光威力甚大。”

少年嘴角微微一笑,转身用力劈向一块巨石,只见一道银色月弧闪过,电光火石间,巨石一分为二。

少年笑着对郭襄说:“真真是一件极好的神兵利器啊!”

郭襄笑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此刀威力巨大,就是不会武功之辈,尚可挥出无敌刀光,倘若是‘武学名宿’持此宝刀,定当笑傲江湖啊。”

少年道:“此刀真名寒月,相传是战国时期赵国徐夫人之名刃,‘形若新月,寒气四射’,当年荆柯携此刃刺杀秦王,败北被斩,此后寒月刃便下落不明,多年前,在机缘巧合之下,全真教王重阳前辈偶遇此刀,之后赠与意中人林朝英,林女侠常携此刀于玉女峰上练功,玉女峰最近明月,故此刀长年受月光沉浸,吸明月之精华,更具灵性威力,之后王林矛盾,林女侠复将此刀退予王重阳,之后被王重阳师弟周伯通窃去,此人外号老顽童,出了名的玩世不恭,在赌坊输掉此刀,再后来就被这位大叔的祖父重金购得,遂欣喜若狂,并将此刀作为镇宅之宝,世代家传。”

郭襄笑道:“真是一把有故事的刀啊,奴家又涨知识了,只是大叔的祖先万万想不到,他的后人会为了郎情妾意而出卖此刀。”

少年似乎不喜欢郭襄这样调侃名刀,便若有所思的念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他这一吟,郭襄倒有些触词生情,思忆起杨过来,此刻气氛也变得有些尴尬,少年连忙笑道:“郭姑娘,夜凉如水,屋外风大,可否进屋小饮一杯。”

郭襄说:“极好,我瞧你说了这么多话,也应该渴了。”

进入屋内,少年为郭襄沏好茶,说道:“郭姑娘,这是福建安溪的老字号铁观音。”

郭襄品了一口,笑道:“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呢?”

少年笑道:“不敢,鄙人邹愁玉,李莫愁的愁,玉面郎君的玉。”

郭襄想了想,说:“你这名字挺纠结的啊。”

邹愁玉笑而不语,郭襄又问道:“府中就你一人?”

邹愁玉道:“家人八年前仙游了,留我独守庙门。”

郭襄追问:“那府中为何未见家丁丫环?”

邹愁玉饮了一口茶,缓缓地说:“本公子不喜家中有人,人心叵测,倒不如一个人清静闲适。”

郭襄道:“本姑娘还是头一回听到如此古灵精怪的想法,邹公子果然特立独行,不与群男同列啊!”

邹愁玉笑道:“哪里哪里,我只不过是在效仿古墓派的小龙女罢了,每日日落之前有春夏秋冬、琴棋书画、日月星辰十二位丫环替我料理府中俗务,黄昏之时她们便会离去。”

郭襄看了看空旷的大厅,纳闷地说:“我说公子,这漫漫长夜,苦雨孤灯,你老人家就不孤独?”

邹愁玉高深莫测地笑道:“何谓孤独?世人焉知独处之妙。”

郭襄不解:“我就喜欢在外结交朋友,大口喝酒,饮马江湖,快意武林。”

邹愁玉站起身来:“郭姑娘请随我来。”

郭襄说:“我晕,邹公子,又要随你去哪儿啊?”

邹愁玉笑道:“放心吧,不会把你卖了。”

郭襄杏目圆瞪,白了他一眼,嫌弃地说:“得了吧!你打得过我吗?”

谈笑间,两人来到书房,只见经史子集,应有尽有,各种藏书极为丰富,之后又到琴室、书画坊、武学秘籍密室、戏台观摩,邹愁玉得意地说:“郭姑娘,你知道吗?本公子每天读书写词作画抚琴练功看戏,只恨时光飞逝。”

郭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果然是个人才。”

邹愁玉不好意思地说:“郭姑娘过誉了。”

郭襄望了一眼夜空,说:“邹公子,时辰不早了,我该告辞了!”

邹愁玉刚聊的高兴,心中不免几分失落,他惆怅地说:“不知为何,在下与郭姑娘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不知何日再相逢?”

郭襄心下暗暗思量,本来今晚尚有种种离愁,但偶遇邹公子后,不知不觉之中郁结打开,心情欢愉,邹公子确实是“疗伤”的最佳人选,何况他还神似杨过,可以睹面思人,减轻情伤,于是说道:“明日午时月杨楼,你来不来?”

邹愁玉心中甚喜,立即斩钉截铁地说:“风雨无阻,唯郭二小姐马首是瞻。”

(二)

邹愁玉去西厢房放好宝刀,旋即送郭襄出宅门,抬头突见明月之下两个黑影飞檐走壁,越墙而入,墙内机关立时启动,霎那间几十束利箭射向那二人,不料二人轻功极好,敏捷地在空中旋转躲闪,有点似“奇门遁甲”之术,竟躲过了数十发利箭。

郭襄也不由暗暗称奇:“好诡异的身手。”

两人落定,皆着黑色夜行衣,一人身材较高,握一把长剑,高者哈哈大笑:“夜黑风高,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邹公子艳福不浅啊!”

邹愁玉笑道:“那你们还来坏我好事?”

郭襄瞪了他一眼。

邹愁玉又说:“来者何人?”

高者说:“我们是茅山剑派的,特来造访公子。”

邹愁玉低头想了一下:“茅山剑派?没听说啊?郭姑娘纵横江湖几十年,见多识广,可知否?”

少女郭襄瞪了他一眼:“不知。”

高者笑道:“我们与蜀山玉女剑派、武当派同属近年间才崛起的小门派,难怪郭二小姐和邹公子不知,首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秋道子,旁边这位是我师弟玄机子,我们……”

邹愁玉不耐烦地说:“别介绍了,又不是相亲,都是些无名小卒,快滚!”

秋道子略显尴尬地干笑了一声:“邹公子,请注意素质!”然后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说道:“素闻贵庄藏有失传多年的上乘武学《天女心经》,掌门家师魂牵梦萦,寝食难安,特命弟子前来借阅几日,一睹绝学之风采,日后定当重谢!”

邹愁玉冷冷地说:“没有,滚!”

秋道子冷笑道:“那就别怪在下失礼了。”说话间拔出佩剑:“今日就让你尝尝茅山剑法的厉害。”

郭襄道:“呵呵,好大的口气,我就来领教一下阁下的茅山剑法。”

邹愁玉笑道:“何须姑娘出手。”随即大吼一声:“侍卫甲乙丙丁,出战!”只见四个全副武装的铁甲武士从右侧厢房内一一走出,秋道子闻此大呼:“不妙!是偃术机关人。”

邹愁玉熟练地挥了挥手:“兄弟们,上!”

秋道子紧握长剑,大吼一声:“御风剑法。”邹愁玉嘲讽道:“打就打吧,为何还要把武功名字吼出来!”

郭襄道:“你懂什么?人家这叫虚张声势。”

说话间秋道子身躯空中旋转,衣袖翻飞,双臂舞剑杀向机关铁甲人,铁甲人跪地,双臂举盾抵挡,顿时火星四溅,秋道子突然踏空纵身朝下划出一道银色剑气,只听“啪啦”一声,铁甲人被劈成两半,秋道子落地后,低头一看,只见那裂开的钢铁之躯内机关构造极为精巧,巧夺天工,乃世间罕见,应属名坊巧匠所造。

邹愁玉叹道:“你妹!一千两银子没了。”

另一旁的玄机子口中念道:“轩辕黄帝战蚩尤,涿鹿经年战未休,偶梦天神授符诀,登坛致祭谨虔修。“突然之间分为三身,只见三个分身同时发力,掌推拳扫,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面前三个机关人击出数丈远,机关人着地即碎。

郭襄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心下想:“这是哪门子奇怪的妖术啊?简直比当年家师金轮法王的武功还邪门。”又听到身旁的邹愁玉心痛地说:“你姐,三千两银子又没了。”郭襄嗔道:“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心痛银子。”心下却想,看来今夜必有一场恶战。

秋道子用利剑指向邹愁玉,悠然自得地笑道:“邹公子,请问,我们还是无名小卒吗?”

邹愁玉深深地叹了口气:“唉,秋大侠一夜成名,威武啊!走,随哥取货。”

秋道子不解:“取货?”

邹愁玉打了一下他的脑袋:“呆子,你不是要那劳什子《天女心经》吗?”秋道子大喜,连说:“好极好极,公子果然识时务,掌门家师过目后必将完璧归赵。”

郭襄恼了:“姓邹的,你好狗腿。”邹愁玉悄悄地拉了拉她的罗裙,低声说道:“嘘,奸计。”又故意大声说:“罢了罢了,谁叫小生技不如人呢。”

四人进入西厢房,邹愁玉对二位道士拱了拱手:“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经。”又朝郭襄使个眼色:“郭姑娘,还不快给二位道爷倒茶。”

郭襄没好气地说:“我不倒。”秋道子催促道:“邹公子,休要多说,也莫想使诈,速去取物,我等还得星夜兼程,通宵赶路呢。”

邹愁玉谄笑道:“放心,我比你们两人还急呢,我还有好多心里话等着给郭姑娘说。”

郭襄忍不住掐了他一下:“姓邹的,你除了占我便宜还会做什么?”

邹愁玉“哎哟”一声,趁机倒在地上,突然按动机关,两只铁笼猛地从屋顶落下,将二位道士困住,秋道子蔑笑道:“雕虫小技”,随即掏出一张咒符,快速念了几句咒语,两人忽地身骨缩小,钻出笼子,说时迟那时快,邹愁玉立即收气,直身,左手前指,射出一道玫红色少商剑,击中秋道子小腿,顿时一股肉焦味,秋道子猪嚎般地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郭襄惊呼道:“六脉神剑!”

玄机子大吼一声:“师兄!”然后使出一招“狂风怒旋”,掌风威力极猛,瞬间涌向郭邹二人,邹愁玉奋不顾身冲向前面抵挡掌风,迅即被重重地击倒在地,口吐鲜血,郭襄情急之下使出“兰花拂穴手”,出掌时如落英缤纷,但招招凌厉,玄机子亦临危不乱,一一化解,数十个回合后,渐渐占了上风,邹愁玉挣扎着爬到暗格旁,取出寒月刀,大喊一声:“郭女侠,接着。”

郭襄白了他一眼,退后几步,接住宝刀,顺手使出一招“碧波连环斩”,雪梦未醒,刀意朦胧,刀既为舞,舞既为刀,玄机子赤手空拳,显然不敌寒月刀,一旁受伤的秋道子说道:“师弟,郭襄手中拿的是十大名刀寒月,不宜恋战,快撤。”

玄机子捞起师兄纵身而去,郭襄正欲追出去,邹愁玉赶忙拉住了她,有气无力地说:“祖宗,别追了。”

(三)

郭襄扶着邹愁玉进入邹府地宫密室内,只见屋子里陈列着金创药、十香软筋散、玉灵散、回阳五龙膏等药品,郭襄叹道:“邹公子收集了各大门派不少名药啊!”

邹愁玉苦笑了一声,熟练地取出一瓶药,郭襄瞟了一眼,顺手抢过来一看:“九花玉露丸,我们桃花岛的东西你也有?”

邹愁玉笑道:“前些年下江南收集名画,偶遇欧阳公子所得。”

郭襄说:“你说的可是人称‘江南鬼面书生’的欧阳龙凤,天下闻名的武痴。”

邹愁玉说:“正是,他可是妇孺皆知的‘武学痴汉’啊,家中藏有各大门派绝学,据说还有《辟邪剑谱》(作者注: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郭襄瞪了他一眼:“我呸!”

邹愁玉笑着说:“当然,他只看不练,我……”郭襄立即抢白道:“你边看边练。”

邹愁玉一本正经地说:“我本来是想练,但遇到郭姑娘后,就不想练了。”

郭襄再也忍不住了,一拳打了过去:“邹愁玉,你三番五次轻薄于我,有何用意?”

邹愁玉笑道:“居心叵测而已!”

郭襄作势又要打他,邹愁玉抬手一挡,不料这一使力,内伤复发,顿时痛的咬牙切齿。郭襄立即收住粉拳,柔声问道:“邹公子,你怎么了?我来替你运功疗伤。”

邹愁玉连忙摆手:“不用了,你们郭家的九花玉露丸童叟无欺,疗效显著,再说你还得保存实力,我怕那些臭道士还会回来。”

郭襄嗔道:“还不是怪你,为何刚才不让我追出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邹愁玉笑道:“我的郭女侠,你可知江湖险恶,此二人轻功极好,又通‘奇门遁甲’之术,再者,若追至远处,可知对方有无援兵。”

郭襄道:“难道我们就在此坐以待毙?”

邹愁玉笑着说:“没事,我家地宫迷阵是仿照天下闻名的桃花岛桃花阵所建,那些鸟道士一时半会儿是进不来的。”

郭襄瞪了她一眼,又望了望四周,瞧见一间雅致的小屋,牌匾刻有“群芳阁”三字,便问道:“这里面有什么稀罕玩意?”

邹愁玉顿时慌了:“没什么,那……是我面壁思过的地方,俗话说的好啊,吾日三省吾身,郭姑娘就不要进去了。”郭襄诡笑道:“我不信,我偏要进去看看,你奈我何?”

邹愁玉不敢拦她,只得硬着头皮随她进去,只见屋内挂满了各色绝世美女的画像,正是千娇百媚,国色天香,春意盎然,美不胜收,郭襄笑道:“啧啧啧,怪不得邹公子还未娶妻,你成天对着这些天仙画像,凡间的女子焉能瞧得上?”

邹愁玉傲娇地说:“人世间的庸脂俗粉,怎能入我眼。”

郭襄笑道:“邹公子曲高和寡,知音难觅。”

邹愁玉凝望着烛影下少女郭襄水灵灵的俏丽粉脸,“烛影摇红,几多温柔”,不由怦然心动,情不自禁地说:“哪里,我觉得画中那些美人都不及郭姑娘好看。”

郭襄望了他一眼,脸变红了,低下头,羞涩地说道:“油嘴滑舌,小心我把你脚筋挑了。”

邹愁玉真心地说:“你想怎样就怎样。”

郭襄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连忙说:“我们去另一间屋子看看吧。”

邹愁玉只得随郭襄来到旁边的练功房,偌大的房间内置放着不少奇花异卉,书桌和书架上凌乱地摆放着大量武功秘笈,郭襄随意拿了几本翻看:“《五罗轻烟掌》、《心意气混元功》、《伏魔剑法》、《柳絮剑法》、《易筋经》……天啊!居然还有《九阴真经》,假的吧?”

邹愁玉玩世不恭地说:“我也不知,有些是在武林黑市上买的,有些是打赌赢的,有些是待大户人家被抄家后去捡的,还有些……。”

郭襄拿着一本秘笈打了一下他的头:“来路不明,小心练得走火入魔。”

邹愁玉一本正经地说:“说到武学,小生最仰慕的还是桃花岛的武功,只可惜一直不能结识郭二小姐。”

郭襄笑着说:“去拿只剑来。”邹愁玉从墙角案桌上取来一把鸦九剑,递给郭襄,郭襄道:“傻小子,看好了!”

只见那俏美女郎郭襄剑式潇洒俊雅,精微奥妙,剑舞时青光激荡,剑花点点,仿佛乃玉箫之中化出之剑术,那邹愁玉看的是两眼发直,似乎这郭姑娘舞剑比嫦娥起舞还要好看。

一盏茶的工夫,郭襄依次演示了“箫史乘龙”、“山外清音”、“金声玉振”、“凤曲长鸣”、“响隔楼台”、“棹歌中流”,让邹愁玉大开眼界,拍手叫好:“好!好!太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玉箫剑法’吧。”

郭襄笑着说:“过来,姐姐教你。”邹愁玉受宠若惊,欣然从命,郭襄遂耐心细致地传授剑法,俗话说“男女搭配,练武不累”,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了,邹愁玉也学好了玉箫剑法。

夜更深了,这时两人感觉饿了,便吃了点桃酥饼,郭襄边吃边不经意地翻着书架上的书籍,突然看到一幅美女图,图中佳人好生眼熟,说道:“这是龙姐姐吧?”

邹愁玉尴尬地答道:“是。”

郭襄认真地观摩着:“画得挺像,咦,这上面还有一首小诗呢,‘冷浸溶溶月,颜若玉婵娟,邹郎效龙女,玉碎守清梦’。”

郭襄抬头望着他:“你写的?”

邹愁玉吞吞吐吐地说:“在下……在下多年前仰慕小龙女,视她作偶像。”

郭襄低头笑道:“这龙姐姐果真了不起,人人都对她倾倒。”

然后两人沉默,邹愁玉心中焦急万分:“千万不能冷场啊,赶紧找话题。”于是慌乱地翻着地上的秘笈,突然拿起一本小册子,笑道:“郭姑娘,你可知道‘玉女素心剑法’,想当年杨过和小龙女凭此剑法力克‘一代宗师’金轮法王,从此名满江湖。”

郭襄漫不经心地把书拿过来,一脸嫌弃:“这破本子会是‘玉女素心剑法’?傻不傻啊。”

邹愁玉一本正经地说:“当年‘江湖百晓生’目睹了杨过小龙女力战金轮法王一役,叹为观止,随后把招式一一记录下来,流芳千古……”

郭襄抢白道:“于是就有了这小破本?”邹愁玉说:“正是!……郭姑娘,不如我们练练吧,这万一茅山派的臭道士又来个回马枪,你我也好周旋周旋。”

郭襄想了一下,不情愿地说:“好吧好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两人研习剑法,转眼几个时辰又过去了,郭襄道:“天亮了吧?我看那些道士也不会回来了,我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家了。”

邹愁玉只好说:“那好吧,……记得晚上一起吃饭。”

郭襄欲擒故纵,故作懵懂状:“吃哪门子饭啊?”

邹愁玉心想你郭大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又不便提示,心下着急,突然灵机一动,说道:“谢师宴啊!多谢师父今日传我武功。”

郭襄笑道:“别叫我师父,小女子年纪尚轻。”

邹愁玉笑道:“那该叫你什么?难不成叫姑姑?”

郭襄白了他一眼:“姑姑!!!还愁儿呢,罢了,不和你贫了,有什么话晚上再说吧!”

送走郭襄后,邹愁玉内心澎湃,坐立不安,思绪万千,患得患失,喜忧无常,他傻痴痴地自言自语道:“‘不好,看来我已身中郭姑娘的情花毒。

(四)

郭襄回到家中,已累极,倒头就睡,刚合上眼,便不觉朦胧睡去,遂悠悠荡荡,至一所在,正是杨过和小龙女那日乘雕飞翔,突然之间小龙女的样子却变成了自己,郭襄顿觉好生奇怪,大哥哥,我们真的又在一起了吗?郭襄紧紧地盯着对面的杨过,生怕这是梦境,不知不觉之间,杨过的脸变成了邹愁玉,这是怎么回事啊?郭襄万分着急,正在这时,遥遥听到远处一女声在喊:“二妹,二妹!”

郭襄猛然惊醒,额头和头发湿湿的,一摸身上全是腻腻的冷汗,此时女声又响起了:“二妹,怎么还未起床?”

郭襄大怒,吼道:“大姐,你嚷嚷什么?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扰人清梦’”。

从小就有“公主病”的郭芙也不是好惹的,她不甘示弱地回敬到:“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怎么跟姐姐说话呢,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扰人清梦,若不是爹娘差我来叫你,你以为我乐意来看你郭二小姐脸色。”

郭襄道:“姐姐,爹娘找我有何事?”郭芙严厉地说:“别废话了,赶紧收拾好后出来啦。”须臾,郭襄随郭芙来到大厅,厅内有郭靖黄蓉夫妇、郭芙夫君耶律齐、襄阳守城大将吕文焕和一少年,少年姓王名剑民,乃襄阳城中名门少爷,垂涎郭襄之姿色,仰慕郭家之名气,其父便央请吕文焕从中撮合,于是吕文焕特地带着王剑民造访郭家。

黄蓉见到二女儿,笑道:“襄儿,你来了,还不快叫人。”

郭襄见此场景,心生疑惑,转过头去望望郭芙,郭芙调皮地靠近她,悄悄地耳语道:“相亲。”郭襄顿时郁闷,只得懒洋洋地向吕文焕行礼,一旁的王剑民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涎笑道:“小生见过襄妹了。”

郭襄一见他那油头粉面的样子就恶心,再看着他带来的见面礼,珠光宝气,俗不可耐,更觉来气,忍不住呵斥道:“住嘴!襄妹是你叫的吗?”

郭靖见状斥道:“襄儿,休得无礼!”

郭襄顶撞道:“我就无礼了,爹爹你最偏心了,从来不管姐姐,就只知管我。”说完转身就走。

郭靖情急之下一时语塞:“你这孩子,我……。”黄蓉连忙和颜悦色地宽慰道:“好了,靖哥哥,我去劝劝她,你留在这里招呼好客人。”

黄蓉走出门外,追上郭襄:“襄儿,你今天是怎么了?”

郭襄没好气地说:“娘,你们这是干嘛呢?”

黄蓉笑道:“傻孩子,你都快十八了,也到了嫁人的年纪,爹娘这些年忙于襄阳守城,也无暇照看你,这王剑民一表人才,家学极厚,也算的上一个托付终身的人选。”

郭襄偏过头去,心里不服,生着闷气,黄蓉爱怜地看着二女儿,叹了口气道:“襄儿,我和你爹大半生心血都花在这襄阳城上了,如今战事吃紧,今后两人一齐血溅城头,这一生也真不枉了,可你和我们终究不同,你有你的人生,娘希望你能找一个靠谱的人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郭襄听着母亲苦口婆心的劝说,看着她着急的神情,突然发现才短短数月,娘亲又憔悴了不少,不免心软下来,撒娇道:“好了,娘亲,女儿心里有数。”黄蓉也深知小女儿的脾气,只得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少顷,郭襄来到街头,突然看见人称“玉面花痴”的花自飘正挟持着一位青衫女子,但见那女郎清雅脱俗,秀丽无双,郭襄素来侠义心肠,决定救那女子,可她心下盘算:“这花自飘武功深不可测,看来不能强夺,只能智取。”

郭襄来到花自飘跟前,故作热情地打了个招呼:“花帅,好久不见。”

花自飘顿时眼睛一亮:“郭襄!”遂习惯性地上下打量一番,情难自禁地称赞道:“几年不见,郭姑娘是越发娇美动人了,颇有乃母之风啊。”

郭襄心里骂道:“死淫贼!”

青衫女子说话了:“郭二小姐请救我。”

花自飘笑道:“你这小美人忒不厚道,是谁把你从茅山派那群臭道士手中解救出来的?”

青衫女子道:“在下自然感激公子救我,可我还有师命在身,实在不能和公子同去花家庄,况且师父说过男女授受不亲,我焉能去你府中?”

花自飘哈哈一笑:“哈哈,你师父那老尼懂什么?你可知我花家庄可是世间多少女子想去都去不了的。”

郭襄道:“花帅,这位姐姐师命在身,你暂且放她,小妹改日代她去府中道谢,你看如何?”

花自飘喜出望外,笑道:“这自然是好,花某求之不得,不知小妹何时光临?”

郭襄狡黠地笑道:“那就看你可有好酒好菜款待?”

花自飘重重地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郭姑娘放心,在下就是砸锅卖铁,也得备好上等的酒菜迎接大驾。”

郭襄笑道:“那……就此别过了。”花自飘便乐颠颠地走了。青衫女子急忙问道:“郭姑娘,你当真要去?”郭襄笑道:“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青衫女子向郭襄作揖道:“适才多谢郭二小姐,在下蜀山玉女剑派赵月婵,上月奉命下汉阳采办丝绸,几日前接到家师飞鸽传书,茅山派欲对襄阳群雄不利,特来禀报郭大侠黄帮主。”

郭襄道:“怎么又是茅山派?他们到底是何来头?”

赵月婵说:“听家师说,这茅山派当年也是名门正派,开山祖师天痴散人以‘修身养性、得道升仙’为旨,天痴有一女儿夏水寒,生的端庄文静,茅山派两大青年才俊刘千叶、南宫云天都对她有意,之后夏姑娘嫁给了忠厚老实的刘千叶,南宫云天终日借酒消愁,屡犯门规,某日擅闯禁地被逐出师门,从此更加堕落,一日酒醉后跌落深谷,竟意外学得一手冠绝天下的‘狂魔剑法’,于是血洗华阳洞,杀害天痴散人、刘千叶一家,夺取了掌门之位,自此后,茅山剑派沦为魔教,派出‘奇门杀手’残害武林忠良,搜刮绝学秘笈,意图一统武林,近来更是勾结蒙古人,以实现其政治抱负。”

郭襄叹道:“看来江湖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了!”

赵月婵笑道:“郭姑娘,不知为何,虽初次见面,但感觉和你十分投契,他日还请到我蜀山玉女剑派做客,古诗有云‘蜀国多仙山,峨眉邈难匹’,峨眉山风景秀美,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郭襄自然一口答应,两人又说了些话方才惜惜作别。

话说这花自飘边走边低头想着美事,不料一头撞在别人身上,正欲发作,抬头一看,且笑道:“愁帅!”

邹愁玉说:“花痴,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一出现,江湖必有一场浩劫啊!”

花自飘笑道:“过奖了,应该是江湖的红颜必有一场浩劫。”

邹愁玉说:“对了,上回卖给你的那些胭脂水粉如何?”花自飘道:“好是好,就是价格忒贵了。”邹愁玉笑道:“你花大少家大业大,还在乎这几个银子。”花自飘嘲讽道:“你一个老处子懂的什么?养女人需要很多银子。”

邹愁玉轻蔑地说:“哥是学小龙女守身如玉,滚!”

花自飘叹了口气,说:“得了,你就继续迷恋你那虚无缥缈的龙姑娘吧!哥们现在正赶着去华山之巅聆听何足道和无为居士琴笛合奏‘广陵散’,之后还得去江南购置美酒佳肴,以备美人之约。”

邹愁玉笑道:“不知谁家的姑娘又要遭殃了。”

(五)

郭襄来到月杨楼,只见邹愁玉早已坐在雅间内,郭襄笑道:“邹公子来得好早。”

邹愁玉笑道:“不早不早,是郭姑娘姗姗来迟。”

郭襄说:“不好意思,刚才在道上英雄救美。”

邹愁玉道:“无须解释,我已经等了郭姑娘三十多年,也不在乎再等这几个时辰。”

郭襄嗔道:“没正经,好好说话。”

邹愁玉把小二叫来,小二见到熟客,习惯性地问:“邹公子,是不是照例一碟馒头一碗玉米粥啊?”

邹愁玉立即把小二拉到一边,严肃地地说:“大哥,有点眼力劲儿好不好,怪不得你只能当小二呢,今儿本少宴请襄阳第一美女郭家二千金吃饭,你还上什么馒头稀饭啊?成心想破坏我的婚姻大事?“

小二一脸无辜地望着他:“那你说咋办?“邹愁玉铿锵有力地说:“有什么好酒好菜通通给我上!”小二谄笑着说:“得嘞。”便下去了。

郭邹二人谈笑风生间,酒菜也就陆续上齐了,只见有月杨楼驰名天下的招牌菜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清蒸甲鱼、抓炒对虾、软炸里脊、麻酥油卷儿、龙须凤爪、贵妃鸡、豆腐泥鳅。

郭襄俏皮地说:“这么多菜啊!看着就饱了,邹公子不愧是家财万贯,正所谓有钱任性并非浪得虚名啊。”

邹愁玉笑道:“郭姑娘见笑了,其实邹某家境平平,只是自学成才苦心经营罢了。”便把自己如何中“蒙彩”获取第一桶金,如何选购田产屋舍店铺增值,如何倒卖货物盈利一一道来。

郭襄心中顿生钦佩之感,邹愁玉自力更生勤俭建业,并非那些世家公子坐拥金山养尊处优,她见邹愁玉只顾着说话,并未夹菜,便说道:“邹公子,你别光顾着吹嘘,吃点菜吧!”

邹愁玉笑道:“我不吃,我看你吃。”

郭襄白了他一眼,给他夹着菜,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快吃,你看你瘦成这个样子,来,多吃点。”

邹愁玉心头莫名一酸,眼眶不禁红了,泪水不由涌了上来,郭襄见状倒吓了一跳,温柔地问道:“你怎么了?”

邹愁玉哽咽着说:“郭姑娘有所不知,我自幼丧母,从小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孤单冷清惯了,这世间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给我夹菜,关心我冷暖,所以我一时感触,还望你莫要见怪。”

郭襄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扑通”地震动了一下,说不清此刻是同情还是爱怜,是爱怜还是喜欢。

她不由地轻轻拍了拍他放在桌上的手,语无伦次地安慰道:“好了,别哭了,我也不会安慰人,大不了以后我照顾……你……要不来我家吃饭吧,我家里人多,……热闹。”

邹愁玉激动地说道:“郭姑娘,我……”

郭襄嗔道:“快别叫郭姑娘了,我们老这样邹公子来郭姑娘去的多别扭啊。”

邹愁玉傻痴痴地说:“那我叫你什么?”

郭襄娇笑道:“我爹我娘我姐我大哥哥都叫我襄儿,索性你也叫我襄儿吧。”

邹愁玉自卑地说:“我怎敢和郭大侠黄帮主杨少侠相提并论啊。”

俏郭襄瞪了他一眼,心里骂道:“大傻瓜,不解风情!”嘴里说道:“那你究竟想叫我什么?”

邹愁玉深情地说:“我叫你襄妹吧,但愿我是唯一一个叫你襄妹的人。”

郭襄低下头来假装专心吃菜,避过了邹愁玉含情脉脉的目光,邹愁玉痴痴地望着对面的俏郭襄,幸福感油然而生,内心有个声音在呐喊:“襄妹,如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此时此刻,朗朗星空,襄阳城下,明月小楼,一双壁人,两两相望,此情此景,羡煞旁人,正应了那句千古名言: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时传来一个女侠客的声音:“不知是否打扰了二位?”郭襄抬头一望,正是程英和陆无双,立即甜甜地叫道:“师叔、陆姐姐。”

程英对郭襄微笑着点了点头,朝邹愁玉说:“你就是邹公子吧?”

邹愁玉忙起身行礼:“见过二位前辈。”程英道:“枯木大师托我们给公子捎信,你家人有要事相告,请速去大理天龙寺。”

邹愁玉大惊,以往家人在外时从不召见自己,不知是何要紧事,须自己不远千里前去,陆无双见他如此神情,遂悄声道:“和《天女心经》有关,枯木大师嘱咐公子尽快动身。”说完后,程英陆无双便告辞离去。

郭襄问道:“愁哥哥,《天女心经》是什么?”

邹愁玉回忆道:“当年云游泰山时曾听欧阳兄提及《天女心经》乃一部神秘武学,据说藏于‘仙女绘卷’之中,此功出神入化,匪夷所思,犹如神仙绝技,不过失传已久,仅留下只言片语的传说,世间恐怕无人亲眼见过。”

郭襄若有所思地说:“大理路途遥远,这一去,只怕不知何时才能归来。”说到此,不免有些感怀。

邹愁玉忧郁地望了她一眼,把寒月刀拿了出来,递给她:“襄妹,蒙古大军在城外虎视眈眈,襄阳城危在旦夕,这把宝刀你拿着防身。”

郭襄急忙推却道:“我不要,外面兵荒马乱,路途艰险,你更需要它。”

邹愁玉急了:“襄妹,你若不收,我安能放心而去。”

郭襄柔声宽慰道:“放心吧,你师父武功高强,还有郭大侠黄帮主保护,倒是你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邹愁玉不停地点头,说道:“我知道,我速去速回,你等着我,我还要学桃花岛的落英神剑掌。”

郭襄看着他的双眼,说:“十月廿四是我的生辰,我希望有我徒儿陪我度过。”

邹愁玉抱拳说道:“谨遵师命。”

郭襄忍不住笑了,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明日就走?”邹愁玉无奈地点了点头,郭襄犹豫了一下,说:“明日我来送你吧。”邹愁玉向来最怕离别场面,便说不用,说完就后悔了,之后,两人便无语,只是偶尔对视一眼。

翌日清晨,骤雨初歇,寒蝉凄切,邹愁玉独自一人走向城外,天地空灵,风声萧萧,倍感凄凉,他心下想到:“明明自己早已习惯孤单,甚至享受寂寞,为何偏偏如此感伤,难道是因为现在有了牵挂的人儿,唉,我真是傻,为何不让襄妹送我。”

突然身后有女子叫他:“邹公子,请留步。”他惊喜地转过身来,却是郭府的丫环小翠,小翠笑道:“邹公子,二小姐叫我来送东西。”说着拿出逍遥巾、神机披风等衣物:“二小姐说你衣衫料子太差,不透气,你今后每日须在烈阳下跋涉,应当穿点质地好的。”

邹愁玉发现包裹里竟然还有护体神衣“软猬甲”,连忙说道:“不成不成,这可是当年黄岛主和冯蘅前辈的定情之物,我焉能要。”软猬甲乃桃花岛的镇岛之宝,此甲刀枪不入,可抵挡内功拳掌,甚至连宝刀神剑也不能损其分毫,邹愁玉自然希望留给郭襄傍身。

小翠为难地说:“公子,你就收下吧,二小姐说了,如果你不肯收下,我就不能回去。”邹愁玉只得作罢,小翠又拿出三花散等药品:“天气炎热,二小姐吩咐你要多服用清凉药物。”末了拿出几包酥饼:“这是你最喜欢的‘江苏饼’,二小姐让你路上带着吃,二小姐说,在客栈要多吃点好的,不要节省银子,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说完便告退。

邹愁玉回首望着襄阳城,心里默念道:“襄妹啊!我的好襄妹!”人未远去,却已归心似箭。

他的襄妹此刻正躲在黄花树后,并未现身,可是伤心断肠,却一直在蔓延,郭襄,你是怎么了,你为何会如此地牵挂,如此地难受,如此地依依不舍。

郭襄郁郁寡欢地走回府中,却看到大门外站着一排清丽脱俗的女子,为首的绿衫女子落落大方地说道:“郭姑娘好,我们是邹府丫环春夏秋冬、琴棋书画、日月星辰,已在此恭候你多时。”

郭襄纳闷地说:“请问你们有何事?”绿衫女子道:“我家公子昨儿吩咐过了,以后请郭姑娘代管邹府,这里是邹府各大内室钱库物仓钥匙,请姑娘清点。”说完递上一大串钥匙,这时,旁边的蓝衫女子拿出一把宝刀,说道:“请郭姑娘收下寒月刀,公子说了,如果你不收,我们就一直站在这里,直到你收下为止。”

郭襄一时百感交集,不禁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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