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南宫暮雪甚至听得出小数的声线都有些不淡定。
南宫夫人早知道南宫澈会回来的,却还是,比想象中的迟了点。
罢了......老了,还与小辈置什么气。
他毕竟是......
南宫夫人眼皮动了动。
南宫澈立刻走上前去把睁开眼努力撑起身子的南宫夫人扶坐起来。
南宫暮雪呆呆的一动不动,不是不想,而是迷茫。南宫夫人在她心里,一向是精神奕奕的,对小辈慈祥宠爱,对她严厉苛刻,每一次见到南宫夫人,南宫夫人的打扮都相当保守,头发永远盘起来,一副主持大家温婉能干的样子。
南宫暮雪即使在本家一直处于一种尴尬的境地,但也不可否置,她很敬畏这位南宫夫人,这与南宫夫人怎样对她无关,这也与南宫夫人和小叔之间的亲缘关系无关,这仅仅是因为她的个人魅力。
而如今呢?看着那么面色苍白,褪了妆容,几乎看得见皮肤下隐埋的青色血管的老人,南宫暮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同情吗?更多的是一种复杂心理。
或许从亲缘上,她真该叫她一声“奶奶”,可南宫夫人她总是不愿意见她。
南宫夫人似乎老了许多,头发都白了很多根,扎眼得很,她虚弱的靠在软垫上,没什么心力去计较一切的样子。
南宫暮雪几乎要忘掉她是个执掌大家手握大权的女人,她此时,仿佛只是一个渴望亲人能陪伴在她身边的老人。
人老了,便格外渴望子女的陪伴。南宫本家的女眷,要么已嫁作他人妇迟迟未归,要么年纪尚幼,贪恋玩闹,不愿意陪着她。就像南宫仙儿南宫燕这样,也要每天的上课学习,学围棋学特长,插花课礼仪课......
总而言之,能陪着南宫夫人的,南宫夫人也想让她陪着的,甚少。
此时此刻见到南宫暮雪站在那里踌躇无措的样子,南宫夫人竟然也没有说什么。
南宫澈向南宫暮雪招手,南宫暮雪立刻会意。
“您要喝水吗?”
南宫暮雪倒了热水,试了试水温,将水递给了南宫夫人。
只是动作还是很僵硬。
南宫夫人望着南宫暮雪,眉眼垂了垂。还没有去接水,反倒陷入了沉思。
其实说起来,南宫暮雪是家里的这些小辈中,最让她讨厌,却也最让她喜欢的。像,太像了......
无论是南宫暮雪的性格,还是她的面貌,或者是交际的能力,都比南宫家的一些小辈要强出很多来......
她在本家,受了很多苦,其中很多,都是拜自己所赐。
她本身其实也没有什么错,她曾经想方设法的为自己准备生日礼物,为自己找安神的药材......这份心意实在难得,可她即使是感动,却也从来都没有给过她半分好脸色......
那年的事,给这个家,带来太多太多的灾难了......
可万一到了阴间,她和那孩子相遇,她难道要告诉他,她没能好好的对待她的孩子,她甚至对他的孩子不曾有过好脸色......
她是她唯一的血脉了啊,南宫暮雪是那孩子,唯一留下的血脉了......
南宫暮雪,确确实实是姓南宫的。她凭什么得不到这个家族的庇佑,凭什么因为上一代的一场天灾,就要承受它所带来的人祸。
也许是这场大病来得突然,南宫夫人突然之间变的感慨了不少。尤其是见到南宫暮雪周身与曾经的那个人那么相像的气度。
可她的脸,与她,也太像了些......
就是这样的一张脸,让南宫暮雪她受了这么多的苦,这些苦,都是源于她的偏见,都是源于她的固执。
南宫暮雪举着水杯,脸色一点点的苍白起来。
南宫澈脸色也变了变。
“妈?”
南宫夫人终于回神了,谙熟了人情世故的她,见到南宫暮雪的脸色,自然是知道南宫暮雪在想些什么。
“哦,坐下吧,小雪。”
南宫暮雪呆了,手里的水杯被接走,南宫夫人甚至还对她笑了?!
南宫澈是聪明人,当即便明白了。一张俊颜也浮上了些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