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郗琰被那户人家赶出来,在旁人看来他的确挺可怜的,可这是他最期望发生的。
最后一次四目相对时,那个男人,也就是他叫了那么多年的爸,对他说:“你看看你在外面惹的那破事,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了,tm又不是老子的种那死婆娘硬是要捡回来,早就看你不爽了你知道吗。识相点自己滚,我就不打你了。”
郗琰冷哼一声,转身就走。终于忍不住赶他走了吧?看在这么多年没让他饿死的份上,他还是不好意思自己离开的。
刚开始,还可以去朋友家挨个过夜,他早就被学校开除了。后来的每一个越来越冷的黑夜,他都独自坐在街边度过,多么多么希望姐姐能找到他,带他回家……
无数个夜里,他都有梦见过自己的姐姐,是一个很漂亮善良的姑娘,只是他永远都未能看清那个姑娘的脸,永远都未能知道她的名字……就醒了。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郗琰听见房间里传来对话,说什么他不是亲生的孩子,只是看在郗玫兄妹俩对他们有恩的份上才勉强抱回来养着的。还提起过他有个姐姐,只是不知道在哪户人家。
郗琰并不知道郗玫是谁,但却由衷地感谢她,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他才能活到今天吧?这种靠别人才能活下去的日子也真令人厌恶。
本来,他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在某个角落了,身体真的到了极限了,等待的那个未谋面的姐姐却迟迟不肯现身,已经没有意念再支持着他继续等待了……
刚好,那个人出现了。
郗小晗,是你吗?他有点不敢相信了。
“你的玉佩上写了名字啊,郗琰,不是吗?”郗小晗指着他脖子上挂着的玉佩,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
刚好同一个姓,刚好有同样的玉佩,刚好玉佩背面都刻有名字。
“的确,我可能是叫郗琰吧。不过我之前不是叫这个名字的。”郗琰笑了,越来越坚信以前这个姑娘是他的姐姐,仔细一看——他们长得也有点相似,“我的玉佩是定做的,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取下来过。”
“定做的?”郗小晗更加觉得诡异了,微微皱眉,“那我也有一个类似的,代表着什么?喏,你看。”
她立即将挂在脖子上的玉佩拿出来,让郗琰鉴别一下。
难道他们今生今世就是一家人?
“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郗琰小心翼翼的望着她,见她点点头后,才开口说话,“你认识郗玫吗?”
回想起在房门外偷听到的那段对话,郗琰觉得这个人应该跟他的亲生父母有关。
“这是我妈妈!不……是我爸爸的妹妹,我姑姑吧。”姑姑?这个称呼太陌生了。
既然认识郗玫,那郗琰更加笃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你是我姐,你知道吗?
“不对,我一直是跟姑姑生活的,我也问过我还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的,她每次都说我是独生子的。”郗小晗立即否认了,随便冒出来的一个陌生人,怎么会是她弟弟。
“那为什么我们会有一样的玉佩?我们又没见过,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也没见过你的玉佩,怎么伪造?而且我也不至于赌上自己的命来骗你。”
顿时,郗小晗慌了神,盯着他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眼前这个男孩特别眼熟了,不就是像她的模样吗……
“我打电话给姑姑,你等我一下。”说着,郗小晗走到阳台去打电话了。
电话终于接通了,也许姑姑正在忙吧,语气有点急:“怎么了,什么事?”
“我有个弟弟吗?”
“干嘛问这个?”
“不是说我是独生子吗怎么平白无故会多出一个那么大的弟弟来!”郗小晗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冲姑姑吼了。可能是她太相信郗琰说的话了。
“难道……那个孩子没死?是叫郗琰吗?”郗玫一直以为,那场大火把郗琰也一起带走了,但后来一直没有找到那孩子的尸体,却也没有再见过了。
看来现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哈哈,原来你知道的,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我?”郗小晗知道,那是眼泪模糊了视线,最亲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欺骗隐瞒,真的会使人变得不堪一击。
哪怕现实再残忍,也总比隐瞒现实要好。后者是从云端跌落到地狱,而前者站的不高也就摔得不那么疼。
“我以为他早就不在了嘛,想着已经不存在了,即使存在也不会再见了,怕告诉你你会伤心嘛……”
“可是你知不知道,现在我发现了,你再告诉我,我会更伤心,因为你欺骗了我。”说完,郗小晗没有道别就挂了电话,平常她是不会这样的。
胡乱抹了抹眼泪就走出阳台,到客厅里去,坐在沙发上的郗琰正好转过头看着她。
忽然多出个弟弟,也真不知道是喜是忧。
“怎么了?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吗?”郗琰看她红了双眼,开始慌张起来。他并不知道怎样才算安慰,怎样才算讨人喜欢。
不知道什么时候,郗小晗看他已经凑到自己面前了,张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是我不该出现,让你难过了。”见她没说话,郗琰大概知道这是自己造成的了,最后再抱了抱姐姐,之后他就会走的。
就当她从没见过他吧。
郗小晗哽咽了,有个这么可爱的弟弟多棒啊。如果不是她的多管闲事,可能就错过了,这样见不到了。
郗琰见她始终都没再说一句话,垂着头,准备去卫生间换上自己的衣服。却不料,她拉住了他的手,吐出了那么几个字:
“我难过,跟你没有关系。”
光这一句话,就足以令郗琰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郗小晗又想起遇见他时的情景,不免有些心酸:“我小时候就一直想有个兄弟姐妹什么的,然而姑姑告诉我我是独生子,就再也没幻想过了。刚刚,她告诉我,我的确有个弟弟,叫郗琰,因为她认为你早就不在了,所以一直告诉我我没有任何兄弟姐妹……”
拉着郗琰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其实她最想说的还是:“你要是早点出现就好了。”
幸好,让她看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