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曾秀清就出现在膳房之外。此时正是膳房最忙碌的时辰，众杂役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准备着吃食。
在膳房东侧五个大师傅齐聚，齐刷刷的瞅着黄允章。显然还没拿定主意，为西苑陈氏准备哪种规格的吃食。
瞧着黄允章焦头烂额的模样，专门伺候爷的大师傅小心翼翼的开口：“要不再按照之前苑的规格准备？”
“你觉得现在还有用吗？”
黄允章揉揉隐隐作痛的鬓角，昨夜一夜无眠其实也想过再按照苑的规格给陈氏准备吃食。可转念一想这要是认怂了，今后还不得任陈氏揉捏？
再说了，她陈氏虽然住着苑，可不还是妾？膳房也是按照规律做事不是？
（堂住的是爷和王妃，苑住的是侧妃，阁住的是妾。陈氏是携子上位，徐氏是因受爷宠住进的苑。侧妃王氏虽然管理着后院，可毕竟不是真正的王妃，对于爷这种不符合规矩的举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直眼。）
伺候爷的大师傅顿时被噎的哑口无言。这不是没办法嘛，膳房虽然占着理，可陈氏毕竟不是一般人呐，没瞧见连爷都哄着不是？
仅凭有孕在身这一点，就能秒杀所有人。今日西苑再拒绝膳房的吃食，饿坏陈氏是小，毁了肚子里的小王爷，那可是百死不能赎罪啊？
膳房再次陷入沉默，黄允章双手背在身后不停地来回踱步。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眼看各苑、各阁取吃食的时间就到了。再不动手准备就真的要来不及了。
大师傅再次出声，试探的问：“那就按阁的标准准备？”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就只能一条道走了底了。停下脚步，咬咬牙开口道：“那就按……”阁的标准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打断。
“总管可否借一步说话？”
黄允章转过身，眯着眼睛瞧着来人。这位主倒是不陌生，曾经也算是个人物，只是近来风光不再，变得低调起来。不知这会怎么又突然跳了出来？
虽然风光不再，可表面上的规矩还是要守的，黄允章微微拱手算是行礼，随后开口问：“不知所谓何事？”
对于黄允章的敷衍曾秀清不置可否的一笑，道：“听说总管昨夜彻夜未眠，恰好妾身也有过同样的经历，有些小心得不知能不能帮到总管？”
闻言，黄允章蹙着眉，眼前这位瞧着和气，可骨子里那骨子煞气却难以掩饰。想到这位主的经历，眉随即舒展开来。
同样的经历恐怕另有所指吧，有着共同的敌人那就算是朋友吧，至少现在算是。
黄允章呵呵一笑：“老奴就先谢过曾主子。”
两人来到一处角落，黄允章率先开口，问道：“不知曾主子有何心得，能解决老奴的心头之急呢？”
曾秀清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那张菜谱递到黄允章面前，说：“总管先瞧瞧这个再说不迟。”
接过展开，粗略的看了几眼，原来是菜谱，菜名唤作‘开水白菜’，很是平常的一道菜。满脸疑惑的瞧着曾秀清。
曾秀清问：“这道菜做到记载中的效果，以膳房的能力，有多大把握？”
闻言，黄允章再次低头看向手中的菜谱，这一次瞧的仔细，可越是这样，就越是心惊：这道菜中食材虽然贵重，却也不算稀有，但制作工序确是相当的复杂。
心中暗道掂量，按照菜谱中记载汤需清如水，如此五个大师傅中恐怕只有伺候爷的那位有能力一试，就算自己出手也只有最多也只有五成的把握。
“五成。这还是老奴亲自出手才行。”
曾秀清缓缓的摇摇头，说：“九成，至少也得八成才行。”
黄允章面露难色，道：“汤本就浑浊，想要汤清澈本就不是易事，把汤“清”得如开水般透澈，更是难上加难。”
曾秀清撇一眼黄允章，不满的说道：“汤清澈如水有多难这是你要考虑的事情，明日便是十六，按规矩爷是要去西苑的。到时候会怎样，不用我多少吧。”
黄允章绝非易于之辈，这话虽然威胁味十足，听在耳朵里却品出了不同的味道。再结合手中的菜谱哪里还会不明白曾秀清的意图？
虽然还不清楚这位主具体的想法，可明白眼前这位绝对是向着自己的。弄明白其中的关窍心思也跟着变了。
弯下腰躬着身子，语气变得恭敬起来：“老奴定能办到，只是到时候还需曾主子多多指点才是。”
曾秀清嘴角带着笑，玩味的说道：“你是膳房总管，该如何做还需要我指点吗？”
黄允章似乎没有听出话中的嘲讽，只是身子躬的更低了些：“总有不周祥的地方不是？有曾主子帮着查缺补漏岂不更好？”
“膳房的规矩你比我懂，这道菜的报备需要提前一到两日这点不需要我提醒吧？”
黄允章讪讪的点点，女人真是小心眼，这点小事还要拿出来提醒，分明是报复。
王府有规矩，膳房每有新菜出来都要有专人吃食，确保无害之后备录在案之后才会送去给各个主子品尝。
曾秀清乜一眼黄允章，接着说：“侧妃那需要提前招呼一声，想来对总管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这次黄允章聪明的没有接话，对付女人，也许沉默才是最好的办法。
“爷那里如果能招呼一声是最好，今日西苑再拒绝吃食的话，总有人会先沉不住气，捅到爷那里的。到时候爷出来过问，我们也不算占理。”
黄允章皱着眉答：“爷身边的萧有德可是油盐不进的主，想要知会爷恐怕有点困难。”
“真做不到也不碍事，到时候一口咬定膳房是按规矩办事的便好。想来爷也不会太过难为人。”
黄允章点点头。作为府里的总管，对于爷的为人还是清楚的。
盯着黄允章，曾秀清脸色严肃的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外在因素，最重要部分还在膳房，能不能做出菜谱中记载的效果，可决定整个事情的成败。”
黄允章脸色一整，郑重的回：“定能做出曾主子满意的效果。”
曾秀清伸出手指，向西点了点，道：“黄总管错了，不是我满意，而是那位满意才好。”
“对，对，对。是老奴说错了话。”说完两人相视一笑，颇有点狼狈为奸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