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琪出去有一个多钟头了,晓晴挺着肚子在酒店的房间里转悠,眼看一个多星期过去了,仲琪的业务还没有进展。她夜间常有不规则的子宫收缩,心里也急了!可也不能催促仲琪。仲琪大概也看出她的焦急来,安慰她,这儿的条件也很好,不如先做检查,看看情况。倘若在回家的路上赶上孩子出生,他是应付不来的。前两天在省医院做了一次检查。主任医师叮嘱一番。晓晴也知道不能再走远路了!只得安稳下心来,从来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不熟悉的地方,妈妈不在的情况下生孩子。仲琪极力的安慰,晓晴知道他的业务也够他心烦的,也只好默默地认了。
今天中午后,她见红了!真的要在这儿生孩子了!母亲还不知道自己在这儿呢!
转悠着,心里急,仲琪什么时候回来,自己快要生了。这个时候,他很忙吗?疼痛,腰酸,心里的恐惧让她的眉头紧皱在一起。自己这个时候打电话会不会打扰他的生意!她忍着痛,来回的游走,还不到时候,忍一忍,他也许很快就回来了。可是时间真是难熬啊!
仲琪进来就看到晓晴疼苦的脸,焦急的:“很痛吗?”晓晴点头,一把抓住仲琪的手:“我要生了!”仲琪一把抱起她,急匆匆的进了电梯,他自己都颤抖!晓晴抓他的那只手比平日里的是那么的有力!她痛的时候,眉头拧在一处。看着让他心疼。
车很快的驶进医院产科,先前检查的主任医师为她做了详细的检查。点点头:“宫颈口没有开全,先去病房休息一下。”
仲琪抱她去了预先预定的豪华单间,为她准备了水果食物,不时的问问她想吃什么,仲琪听他母亲说过,产妇要吃东西才有力气生孩子的。从来不知道生孩子这样的疼痛!晓晴整张脸因为疼痛都变得煞白煞白的!
“啊!”晓晴感觉到了有弱到强直达极致的疼痛,五六分钟一次,时间三十四十秒。她不一会儿在病房转悠,不一会儿就静静的闭了眼睛躺在床上,可是这样子来回也有几十次了,时间也从下午时分到了深夜的十一点多了。折腾的她已经难以忍受了!像以前给其他妇女接生的经历,晓晴知道自己还没有过那最大的痛!
仲琪坐立不安的,不一会给她揉揉背,不一会给她倒杯水,问她需要什么?
晓晴已经明显的看到了疲惫。裴主任进来看了三四次,仲琪焦急的跟出门外:“主任,你看她那样的难受,什么时候,才能生下来?”裴主任认真的:“如果早早的上了产床,更是受罪!你的女朋友她懂得。”
时间从深夜,又迎来了黎明。晓晴紧握仲琪的手一次比一次的紧,一次一次的频繁,她的指甲想要深深的掐进仲琪的肉中。晓晴口中也不由的:“妈妈,妈妈”的低低叫。仲琪不由得心酸,是啊!如果她的母亲在这儿,她也许心里会好受点吧!可是,他摇头。她抱着他,那么的用力的抱着他,他从来没有想到她有那么大的力气!她全身都湿透了,她的身子直想往下坠,是腹中的宝贝要出生了!
“叫医生,我要生了!”“妈妈呀!”她终于大声的叫出来,她痛,浑身就想要撕裂了一样!叫了一声后,强忍住,整个身体绷的直直的。
裴主任过来,点点头,仲琪抱着她进了待产室。他紧紧握了她的手,出去了。疼痛一直在继续,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止。她拼命的抓紧床头,尽量保存自己的力气,嘴唇紧闭。可是泪水禁不住涌了出来。有几次撑不住也叫出了声!
痛,间隙越来越短,疼痛的时间越来越长,垂死挣扎的生命仿佛就要到了尽头,不,自己不会死,不会,痛苦过后就是重生,有多少的母亲为了孩子不都熬过来了吗?
在痛的间隙,裴医师做了检查,和助产师互相点点头,快了!
冰冷的检查床,冰冷的医用器具,冰冷的手套,都是自己熟悉的,可是轮到自己,仿佛就像是鱼肉在案,产妇的心情也只有自己亲身经历才可以体会的。什么羞愧,什么什么都顾不得了!
疼痛的间隙,她从待产室到了产房,还没等爬上产床,那撕心裂肺的痛让她扶住产床,痛到骨髓!全身抖动!痛疼过后,爬上去,躺好。
温湿的棉花球搽,温暖的水冲洗,很舒适,铺好无菌巾,一切准备就绪。那疼痛一阵阵的袭来,想要撕裂她的心脏,裴医主任一声声的“使点力气吧!再用把力吧!”她痛的大叫一声,助产师扶住她的会阴处!
肚子猛地下沉,胸口松了好多,胎头下去了,胀痛让她几欲迸裂!身体要被挤爆了!
助产师在她的腹部往下一按,她使了最后的力气,孩子终于出来了!听到了他响亮的哭声。
“是男孩吧!”她虚弱哦的问。裴主任轻轻的:“是的”
“让我看一眼吧!”主任和助产师互相看了一眼。助产师把孩子送到她的眼前:他那么小,脑袋还没有医师的拳头大,粘腻的黑黑的头发,苍白发青的脸,微张的眼睛,一点也不漂亮,完全看不出哪点像仲琪。微弱的生命!
助产师抱着婴儿离开她的视线。
她困乏不堪,汗如雨下,头发凌乱,浑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以为自己会死了!看到她的儿子,她微微一笑,会长的好看的。她太疲乏了,眼皮不由的闭上,会长的像仲琪的,她想着想着,她就沉睡过去,周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待产室里,琴逸抱过婴儿。不屑的看了几眼。抱给裴主任:“真是多谢了!劳你亲自接产。”裴主任看一眼婴儿:“真的,要送人吗?”琴逸点点头。裴主任出门看见冷如冰霜的男人,男人点点头。裴主任抱着婴儿走过去。仲琪连看一眼婴儿的想法都没有。那婴儿就这样被抱着离开了亲生的父母亲。离开了盼望他出生的爱他如命的母亲!而那可怜的母亲,那如流水般潺潺不绝的母爱,他还没来得及享受,她也没来得及给予。命运何其残忍!
晓晴从一个女人完成了生孕的责任,变成一个母亲,她静静的躺在病房里,呼吸均匀,就那样沉沉的睡着,仲琪把她凌乱的黏在脸上的头发抚在耳后,用温热的毛巾为她搽去汗液!她的皮肤是那样的细致,她的睫毛就像扇子一样的俯在眼皮下,鼻子是那样的挺直,嘴唇是那样的诱人!现在,她属于他一个人的,没有谁在他们的中间,今后也不允许谁在她们中间。此刻他是那样的满足,至从她怀孕后,今天是他唯一快乐的一天!
她撕心裂肺的叫声,他听的也揪心,他害怕从她进待产室后再也走不出来,那痛苦的叫声让他的心一上一下的!现在她静静的躺着,没有失去她,他安心了!就像那叫声是对她背叛爱情的惩罚!那叫声就是她与志鹏欢悦的回馈!还有那隐忍着不出声的痛!一切一切都是她自己自找的!可是她痛!他的心也痛!不知为什么,也痛!高兴后,有一种深切的悲哀:如果那个孩子是他们的该有多好啊!可是老天却不给他机会!他真想仰天大叫:那孩子要是我的该有多好!为什么偏偏是别人的,还要他的女人来受那样的痛!
琴逸悄悄的推开门,探进头来,向他招手。仲琪看看熟睡的晓晴,走出来,把门闭上。琴逸笑着:“一切办妥了!他们已经抱着孩子出院了!”仲琪点头。琴逸看看他:“表哥,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走吧!她不是难产,用不了住几天的!时间长了要露出点什么来,就不好了!”仲琪点点头。琴逸看他一眼:“那我走了!”她才走几步,仲琪快步追上去:“表妹,这事只能你我俩人知道!”琴逸点头:“我晓得!”就是画逸,她这次走都没有说,那次仲琪找她的事也没有告诉他!她也害怕她那个哥哥突然会做出什么来!
清晨,窗外的鸟儿叫醒了沉睡的晓晴,她睁开眼睛,四下里搜寻婴儿,没有。房间内空无一人。她摇摇头,摸摸肚子,昨天的不是梦,她生下了一个男孩儿!挣扎着起身时,房门开了,仲琪提着一袋的食品和保温杯进来,看她醒了:“醒了!喝点鸡汤吧!”晓晴急切的问:“我的孩子呢!”仲琪愣了一下,半天没有开口。晓晴急道:“我的孩子呢!”仲琪慢慢的转过身去,眼睛注视着她:“孩子没了!”“没了!”晓晴怔了半天,突然大叫:“不,不,我明明听见他的哭声很响亮!”她的身体痛!她那么痛生下来的孩子没了!她惊恐的大叫:“不,不,他很健康,在待产室里他的心跳很好,生下来,他还睁眼看我!”她抱着头:“不,不。”她慌乱的叫着:“我要看看他,我要看看他!”仲琪缓缓的走到她的身边:“真的,他没了!不要想了!”晓晴一把推开他,不信任的:“不,我要问问大夫!”
裴主任正好过来看她,她大声的救助似的,眼泪汪汪的跳下床,拉住裴主任:“医生,我的孩子呢!”裴主任看着她,她美丽的眼睛,多么美的姑娘,可不能把她的一生废了,淡淡的肯定的:“姑娘,孩子没了!不要太伤心了!你还年轻,以后还可以生的!”晓晴浑身颤抖着,嘴唇都着,眼睛里一片迷茫:“我生下时还好好的!”裴主任唉一声:“你的孩子太虚弱,刚生下来就有点窒息的”“我听见他哭了!”裴主任看看仲琪冰冷的脸:“唉,我们尽力了!”晓晴无力的颓废的瘫在病床上,喃喃的,哽咽着:“你不喜欢他,你不喜欢他,他知道你不喜欢他,他就走了!那小小的婴儿也知道你不喜欢他,因此他就走了!可是我喜欢他,我爱他!”她俯在枕头上悲切的哭泣起来。
仲琪走过去,想拥抱她,她一下甩开他的手:“你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你!你不要他做你的儿子!他也不稀罕你作他的爸爸!”晓晴哭了!嚎啕大哭!
裴主任看着晓晴,摇摇头。这个姑娘,真是不懂的男人的心呢!她走出房间,长叹一口气!如果她不帮他们,那个孩子会被遗弃在哪儿呢!幸好,他会有一个家!一个爱他的父母亲!这一点她感到欣慰。也觉得对得住这个年轻的母亲。
晓晴崩溃了!她苦苦挣扎的结果竟然是一场空。她想象的一家欢聚竟然会是孩子的死亡!仲琪永远也不会知道也不想知道,那个孩子是他的亲生骨肉,自己也永远洗不掉冤屈!大哥也注定永远被怀疑人品有问题!
生活,为何如此的残酷!生命为什么那样的脆弱!
她的那个期盼已久的孩子就这样离开了她,而她只是看了一眼:那小小的头,那小小的蠕动的小腿,小胳膊,那希望长大后和他父亲一个样的小小的脸……
她的孩子!她痛!比昨天那撕心裂肺的痛更深,痛彻骨髓!一辈子难以忘怀的疼痛啊!她仿佛在十八层的地狱里煎熬!为什么老天如此对待她!她满腔的爱啊!她充满母性的爱一丁点儿都没有给他,他就离开了这个人世!
她急切的想抓住什么,她向喊叫,可是她却叫不出来,终于她喊出一声来,悲切的!痛苦的!
“妈妈呀!你在哪儿!”
“妈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