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卿推开大门,一个髻发童子迎上来,低着头,脆生生地叫道:“师傅,您回来了。”九卿应了一声,交给他一把扇子和一株槿。
果真还是乖巧的徒弟让他舒心。
“小央奈,扇子好生照看着,花好生养着,为师困觉了”九卿一边吩咐一边进门。
被唤作央奈的童子低声应道:“是。”
我从扇里飘出来,停在那童子的脸前,笑嘻嘻道:“你叫央奈?以后便是我师弟了,来叫句师姐听听。”那童子瞬间冻住,瞪大了眼,与我大眼瞪小眼,然后极为惊恐地叫道:“鬼啊。”
我弯了弯眼,继续承认这个事实,“对,还是只女鬼。”
他丢下扇子转身就往回跑,这次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师父,有鬼啊。”
我郁闷地看着他拼命地敲门,喟叹道,如此胆小的小童。
门自然未开,里面轻飘飘地传来一句:“小央奈,你若是再敲,我就将你绑了送给小桃花,那丫头一定欢喜的不得了。”
小童极委屈地眨巴眼,含着的两泡泪始终没有掉下来。
我浮在空中,与他拉了半个时辰的家常,他才慢慢接受我的存在,只是小童严肃地很,不好糊弄。关于我是他师姐之事,他一个劲地摇头,“怎么可以,我比你先入门,说起来,我理应是你师兄”
我咬牙切齿,“你的意思是要我叫你师哥?没门!”
央奈脸涨得通红,瞪了我一会,转过身去忙他的事,不再理我。
此处院落小巧精致,院角生长着极为旺盛的葡萄藤,蜿蜿蜒蜒爬上了房檐,藤下一把木质摇椅被风吹地摇摇晃晃。细细碎碎的阳光透过叶隙洒落。我想,躺在椅子上,微风吹过,绿叶沙沙,吃几颗葡萄,一定十分惬意。
那株据说带有仙根的木槿被养在院落一处白玉缸里,让它每天吸收日月精华。
九卿说对面山上的泉水清澈见底,灵气充裕。是滋润仙槿的佳物,于是我每日清晨便督促央奈小童子早早上山挑水。
他自然是不肯的,可是我龇牙咧嘴地瞪着他,你师父的话也不听了?他便屈服了。
我平日烈日是晒不得的,只有待在九卿身边。
这天,央奈被师父派出去采药,抱着本本草纲目,欢欢喜喜。
九卿则在绿藤底下乘凉,慵懒地支手撑头,静静地看书。执书的手白皙修长,如上好白脂玉一般润华细腻。泼墨的长发未绾未束散了一身,低垂的睫毛好似华丽的扇尾,轻轻颤动,投下的阴影蝶翼翩飞。弧度如新月。
看着如此恬静的美男图,我面部微怔,差点忘记想要说的话:“我想出去看看,可以么?”
他放下手中的书,定定看了我一会,笑意蔓延到嘴边:“是为师疏忽了,来了这么多天,竟还未带你出去逛逛。”又掸掸袖角,“走吧,岛上虽没什么人气,总归风景不错。”
我看看天空红红的太阳,又看看他,意有所指。
不多会,头顶多了一把青竹纸伞,恰好遮住我的身影。
他的脚步迈起来,不急不缓。我恰能跟上。我想。若是不看底下那双飘动的脚,我们的样子还是比较和谐的。
锁链相碰的声音刺破了此时的静谧,我指了指他脚踝刻有繁复花纹的银锁,努努嘴,“这是干什么的?”他皱皱眉,似乎不愿多说。
我干干笑两声,转过头,欣赏四处风景,我想,也许是锁煞气,传闻天界有一把锁链,可锁天命。意思就是命由己定。不受天控。不知是不是眼前这一把。
此时是春天,桃花盛放的季节,我们踏进桃林,没有了毒辣的太阳,而他却停在一颗桃树面前,恍若未知,那伞还是橫立我的头顶,几片花瓣飘落在他的衣角,顺着丝滑的绸缎悄然滑落,似是依依不舍,缱绻在他脚旁。
春风荡漾中,我伸出手,想接下几抹娇俏的花瓣,它却不留情面地穿过我的手指。我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顿时伤春悲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