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舞赶到秋月宫,萍妃已脱离危险,用了太医的安神药后,便沉沉睡去。玄夜坐在萍妃的床前,沉默不语,他的双眼中,带着深深的愧疚。
这世间注定有些情感,无法善终。
有一些誓言,注定受到背叛。
人类,多么渺小,无法掌控自己的心和情感,无法决定宿命的悲或者欢。也许,他也可以按照当初的约定那样,让她做王后给她幸福。可是,当爱情产生,它那么强烈,那感觉如此清晰地告诉他找到了终生的幸福。这样的感觉,就算他不开口,不说话,别人同样能感觉得到,就算他将后冠交到萍妃手里,可那便是她想要的么?
叶舞静静地看着他,忽然转身奔出秋月宫。
不觉夜已深,雨后天晴,夜色中一轮明月高悬浩瀚天空,群星环绕,白云往来,夜空非一般地美,王宫非一般地静。
玄夜不知是什么时候回到的望月楼,他到望月楼的时候,大门已经紧闭。
怔怔地门前站了许久,大总管提醒他夜已深,方转身回御清宫。
一路上除了凉风习习,万籁俱寂,只有一行人或沉或轻的脚步声回荡在这个晚上。
走到御清宫门前,玄夜突然停住脚步。
“大总管。”他低声叫道。
大总管上前一步,恭声道:“老奴在,主上有何吩咐?”
玄夜叹了口气,低声道:“还记得春天时候,洛妃刚入宫的第二天晚上,我们所说的话么?”
大总管一楞,恭声答了句:“是,老奴约摸记得一些。”
玄夜苦笑道:“当时谁能料得到事情居然会发生成今天这种局面?那夜我怎么想,也想不出未来的样子。那时候和她,还是那么陌生的两个人,转眼,却仿佛生死攸关,事实之变化,人心的善变,实在让人无法预料。”
大总管不语。
玄夜又道:“大总管。”
大总管方应了一声:“是,老奴在。”
玄夜道:“你是否觉得朕太过薄情?”
“这个——老奴不敢胡言。”大总管低下了头。
玄夜抬望夜空,月光清冷照在他脸上,他从嘴角扯出丝微笑,夜色里,显得无限寂寞伤怀。
大总管忽然说了一句:“其实,并非主上薄情,实在天意弄人。”
“天意弄人!”玄夜仰天而叹:“好一句天意弄人,什么是辜负什么又不是?玄夜还是那个玄夜,萍妃依然昨日萍妃,表面上朕对她之恩宠,并未减少半分。可有些东西,必竟与从前不一样了。”
他迈步缓缓走向御清宫内,慨然道:“那些表面上可挑好坏的地方,看起来依旧那般完美无瑕,朕对她好,自会一生对她如此这般,所以从表面上看来,绝无人会认为朕是个无情者。可那些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呢?是可怕的,依然是人心啊。”
大总管吃惊地听着玄夜的这一席话,一直到随他走入御清宫中,方忐忑着讲道:“既然主上如此为难,为何不回头……”他的声音,因为玄夜猛然的一道目光而倏地低下去。
玄夜望着他,许久无语,末了,方道出一句:“朕——已经不能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