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故事大概都应该从这天说起。这一年,我十岁。
正值黄梅时节,蜀州的天气虽不及江南那般,成日里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却也是雾霭朦胧。
又是一场春雨过后,正当我伫立在窗前,独自欣赏这雨后春景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嗤笑。不用说,肯定又是我那三姐玉珑。
她原本是我二叔的女儿,可是她母亲在生完她后便撒手人寰,二叔又正逢赶上科举考试,无暇顾及她,便将她托付给了父亲。正值我母亲刚生完我,见她自幼便失去了母亲,心生怜悯,便独自挑起抚养两个孩子的重担,并将她视如己出。
转眼间,玉珑便来到了我的面前,并冲我打趣道:“静美人,又在发生么呆呢。”
“没什么,不过三姐,你今天穿的这身散花百褶裙,真是好看,显得你更漂亮了呢。”我也打趣的说道。
玉珑一听这话,撇了撇嘴,说道:“再漂亮在你面前,也不过尔尔。”
听到这话,我料到三姐定是又要耍小性子了,赶忙插话道:“三姐你看,雨停了,我们的衣物也好久不洗了,不如我们去河边吧,听说岸边的竹林也冒出新笋芽了呢。”
一听这个,玉珑便来了兴致,瞬间便没了方才的情绪,拉起我便要走。
我赶忙说道:“三姐,你先别急,我们要先给娘说一声,再去也不迟啊。”说完,我们两个便来到大堂,寻得了母亲,道清楚去处后,母亲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交待了我们几句,便让我们走了。
可未等我们到大门时,突然迎面走来一个人,我一时不查,一下子与她迎面相撞。我正要开口道歉,却只听得一句轻蔑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两位美人这是要去哪儿啊。”我抬头看去,正是我那二姐玉璎。我刚想要回一句,二姐却又抢在我前面说道:“这雨刚停,便要出门,路湿地滑,你们就不怕弄脏了衣服?”
我心中暗自腹诽“这人还真是无趣,就会挑起这无端的祸事。”可还没等我回话,玉珑早已按耐不住性子,讥讽道:“二姐,四月里的鸭子最是聒噪,你要是羡慕就直说,少在那阴阳怪调的。不过我们正好要去洗衣服,衣服脏了,我们直接洗了便是,用不着你在那瞎操心。”
“噗嗤——”我不禁莞尔一笑,玉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玉璎何时受过这等气,扬起手便想向玉珑打过去,我神色一变,连忙抓住她扬在半空中的手,向来和善的我这次也语气不善地对二姐说道:“想必二姐也太容易动怒了吧,这要让旁人看了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市井村妇,哪还有半点淑女小姐的形象。”
玉璎悻悻的收回了手,眼神上下打量着我,好似不信刚才那话是出自于我的口中。但她也不敢再发作下去,只得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同样也“以礼回之”。她冷哼一声,随后便提起裙摆,踱步回屋去了。
只是玉珑没有料到我会接下玉璎的手,还在那怔怔的看着,满脸惊讶。我抿嘴一笑,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他回过神后,仍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我,并说着:“呀,小妹,你竟然也敢顶撞二姐了。”
我淡淡的说道:“这有何不敢的,她平日里嚣张惯了,有谁不讨厌她啊。”
玉珑一听这话,赶忙上前捂住了我的嘴,谨慎道:“这话还是不要说出的好,小心你父亲听去,你又要挨板子。”
我且回道:“想必是你调皮惯了,被打怕了吧。”
玉珑恨恨的掐了我一下,又瞪了我一眼,说:“就你多嘴。”
言罢,方才的不悦也早已挥之即去,我们便顺着小路,来到了河边。却谁料,不幸却突降家中。
等我和玉珑浣衣归来后,已近黄昏,又度过了一个美好的下午。我轻声低喃道:“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玉珑听后,轻笑道:“小妹,你怎么洗个衣,还不忘吟首诗,难怪你喜欢多愁善感。”
我赶忙说道:“我只是触景生情罢了。”
玉珑又说:“哪个要你解释了,不过,这首诗我也读过,我倒是喜欢后一句:王孙自可留。”
我见此时的玉珑如此认真,便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莫非姐姐想……”
玉珑一听这话,双腮微红,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支支吾吾的便想搪塞过去,我又哪里肯依,继续调侃道:“姐姐脸红什么,莫不是姐姐真有属意的男子?”
玉珑的脸更加的红了,头也越发的低了下去,手不停地搓动着衣袖,嘴里念念道:“你尽管笑话我便是,总有一天,我定将嫁于那世间最好的男子。”
我莞尔一笑,什么也没说,只顾与她继续向前走着。但我心中却在默念着“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回到家中之时,天色已不早了,我与玉珑在院子里晾晒好衣物后,便各自回到自己的屋中。进了屋内,见四下无人,心中不由得多了一丝不安。我四处里寻着父亲和母亲,却未见踪影,暗自想到:“天色也不早了,他们这是去哪儿了?”
正当我思索时,玉珑突然跑了过来,见她气喘吁吁的,我便说道:“你慢点,你知道爹娘去哪儿了吗?”
玉珑缓缓道:“我也且想问你,我一回房,总感觉好似太过安静,我便四下里寻人。我先是去了大姐的屋中,见没人,后又去了二姐的,结果还是没人,然后我便又寻到这里来了……”
还没等她说完,我连忙打住了她,说:“你听,外面是什么声音。”
玉珑见我一脸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便也认真的听了起来。这时,只听得大门好似一脚被人踹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冲进了院内。我连忙拉着玉珑,跑到窗户边,推开一条缝,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