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时节,春雨蒙蒙,虫鸣也是稀稀,桃花却开得异常烂漫。
一个挺拔修长,身着蓝衫子的少年攀着门框,细听屋外的动静。眉眼如剑,薄唇轻泯,只是右半边脸庞都被纱布厚厚的包裹起来。
“王爷,皇上吩咐您要静养。”书童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静养么,那蓝衫子少年望了望泛白的手掌,嘲讽似的牵起嘴角。这大火未要去我的性命,却换来如今的自由,宫里宫外,天空果然不同。如今终是懂得母妃为何誓死也不愿呆在险恶的辉煌中。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无妨。”淡漠如烟的声音飘入茫茫的天地,如雨落无声。
自十年前,这片大陆便是南宫世家的天下。而这蓝衫子少年,便是如今皇帝的第九子,南宫寒萧。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漫漫黄沙,周围是百万战士血洒的战场,落日似血,孤鸿长啸,风中沙中,一片死气腾腾。面对着国都,仅有一人披着半面盔甲,立着手中紧握的刀,缓慢而又踉跄着站起,胸前背后,血汗淋淋,而眼中,是刚毅还是不甘,此时都已化作阎罗般的煞气。
他赢了,但是,他也输了。
江家世代为商,而这一次,偏偏是独子又去从军。一路凭着谋略被赏识,跻身为将军。而身上的那股傲气亦叫人无法忽视,如同他的姓名:江傲寒。
只是这片边邑地区前朝不甘拱手让人,不如一损俱损,两败俱伤。自三年前刚刚束发的江傲寒接手一直打到现在。对方是没人站起,可望眼这边邑,荒无人烟,连鸟兽虫鱼也不在此处栖息,如此下去,着实无多大意义。
所以,他赢了,但,亦是输了。况且还搭上自己的一只左眼。
猎猎的风牵动衣角,此刻无酒,他仰头大笑。如满月下的一头孤狼。
木屋内,火烛映着微弱的光。
寒萧谴走书童,关好门窗,踉跄地坐在铜镜前。桌上是一支檀香木簪和半面银色面具。
颤着手,他抚过厚厚的纱布,眼神凛然,果断扯下。停了片刻,才想起抬眼瞧着铜镜。
……却是一片了然。他笑,只是右边脸庞无一丝笑意。依旧凝重的骇人。拿起银色半边面具,似是更加魅惑。束好墨发,以一支檀香木簪固定。
起身,打开门,从此天高任鸟飞。
“公子,您需要什么?”不知门牌的掌柜似的人物询问眼前这位戴着黑色斗笠,纱帘垂下看不清面容的江傲寒。
“你家主人自是明白。”说着掏出胸口的一块温玉。
那掌柜瞧着江傲寒,思量片刻,拿出半边安有假眼的面具。仿佛是量身定做,那假眼的眸子泛着微微的光,却是给这张凌厉的脸庞添上一丝温润与柔情。就像绵延不绝的秋露白,喝时香气绕着齿间,酒后思绪又飘至千里。
诗云:地险悠悠天险长,金陵王气应瑶光。休夸此地分天下,只得徐妃半面妆。道是无情却有情,英雄末路,乱世命运,只得汝君半面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