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倾大步迈进水沄妃的宫殿,早有得到消息的小宫女在那等候了。
“王爷,皇太妃在内殿等您呢……”
苍倾阴沉着脸色,不动声色地跟着小宫女朝内殿走了去。
待到门口,小宫女曲身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只留下苍倾一人在殿门口。
苍倾颤颤地伸出一手,想要打开那扇门,却又犹豫不决,害怕得到真相,更害怕得到欺骗……
就在苍倾踟蹰不前时,内殿内一道慵懒魅惑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说不尽的惆怅。
“倾哥哥……是你来了么?”
苍倾瞬间有些僵硬,倾哥哥,呵,还是一样的称呼,那还是他的沄儿,他怎能不相信她呢?
整理了一下思绪,苍倾推开门迈了进去。
屋内,一张宽大的檀木雕凤大床,淡黄的纱幔掩去了床内的风光。苍倾犹疑了一下,便向床边走去。
撩开纱幔,水沄妃散乱着一头水蓝色的头发,慵懒地歪斜在床上,身上只披了一件透明的薄纱寝衣,露出无限的风情,雪肤映着昏暗的红烛,泛着诱人的光泽。
苍倾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水沄妃了,以往每次见到这样的风情他都会忍不住地要云雨一番,可今日不同,不同的心境让苍倾觉得现在的水沄妃是一汪看不透的深潭,有点寒心。
“沄儿……可是在等我?”在她面前从不自称本王,是对她的爱恋,也是期冀。
“倾哥哥……”水沄妃欺身向前,藕臂勾上苍倾的脖子,露出魅惑的一笑,拉起苍倾便上了床。
“今日,虬儿去了地牢审讯犯人,明早不来我这请安了,今晚住下可好?”
热情的邀请,苍倾嘴角微露出一抹苦笑,反手环上她的腰身,两人一同到在了檀木雕凤的大床上,黄纱垂下,掩去了一室旖旎。
方歇,水沄妃歪斜着脑袋枕在苍倾健硕的胸口,**的水蓝色长发与金色的发丝纠缠,说不出的暧昧。
苍倾一手抚着水沄妃滑腻的肩头,另一手枕在脑后,一双眼睛大睁着看着帐顶,烦躁,说不出的烦躁。
“沄儿……嫁给我好不好?”
“嗯?”水沄妃睁开困顿的双眼,咯咯笑了一声,“倾哥哥莫不是傻了?我是先皇主的妃子,你是王爷,我怎么能嫁给你?”
苍倾眉头微皱:“若我说我有办法呢?”
水沄妃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什么办法?”
“只要你不是皇太妃,我不是王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不是吗?”
水沄妃愣怔了一下,皱了皱眉:“就算我不是皇太妃,以后虬儿登基,我也会成为太后的,那更不可能了……”
苍倾心里一酸,侧脸看了一眼怀中的人。
“沄儿,我是说,迎回苍凌,我带着你和虬儿远走高飞……”
“不行!”水沄妃一声大喝,狠狠地瞪了苍倾一眼,从苍倾怀中退了出来,俯视着他。
“倾哥哥果然糊涂了,苍凌继位,我和虬儿还有活路吗?!”
“为何没有?我既然要迎回他,就会提出我的条件,我的条件就是保住你和虬儿!”苍倾两手撑在身后与水沄妃平视。
“不行就是不行!苍凌不会放过我们娘俩的!哥哥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凌儿为何不会放过你们?”
苍倾眼睛直盯着水沄妃,“有我在,你放心,他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我……为何要迎回他?虬儿已是太子,登基也是势在必行的,为何要将到手的皇位拱手让人?”
看着水沄妃气呼呼的样子,苍倾心里一阵伤心,到手的皇位……
“你应该知道,先不说虬儿没有封龙索,单是虬儿本身,也无治国之才……”
“封龙索现在没有,等苍凌死了,封龙索肯定会回来的,至于治国之才,慢慢教教虬儿就好,治国也是要从头开始的,难道还有人一生下来就会?”
这一番话将苍倾击得一震,凌死了,封龙索就回来了……看来她打得是这个算盘……
苍倾黑了脸,冰冷的开口:“沄儿你告诉我,水澜皇后到底是怎么死的。”
“嗯?”水沄妃一惊,看着苍倾的眼神有些躲闪,但转念一想,现在知道那件事的人除了自己全死了,不可能有人知道,苍倾只会是怀疑。
“倾哥哥说什么呀,沄儿怎么听不懂呢?水澜皇后不是跟别人苟且,被先皇主处死的么?”
欺骗,果然她还是选择了欺骗……苍倾心口一痛,看着水沄妃的眼神布满了哀伤。
“凝雪说,那封证明信皇后与他人苟且的信,是从你这里拿出去的……”
水沄妃震惊地看了苍倾一眼,下一秒,却冷了脸色。
“睿亲王爷与王妃可真是杭郦情深啊,她的话就是对的,我的话就是错的?”
“那你告诉我,为何凝雪会知道‘清溶潇水,云阳出?’”
苍倾的脸色已经完全地黑了下来,他倒要看看水沄妃还要怎样答……
水沄妃一愣,可对这句话却没有多大印象,苍倾干嘛要拿这句话说事?不明所以地看向苍倾:“她知道这句话又能证明什么?证明我有罪?笑话!”
原来,她忘记了……苍倾顿觉心如针扎一般,绝望绕上心头。掀开丝被,苍倾翻身下床穿衣。
水沄妃心里一凉,察觉到事情不妙,忙两手扯住苍倾的袖子,泪水满了眼睛,哭道:“倾哥哥不要沄儿了吗?宁肯相信凝雪那个女人,也不相信沄儿了吗?”
苍倾被水沄妃扯着,还未穿好的衣服敞着前襟,他背对着水沄妃,身体僵得笔直。
“相信你?还要我怎么相信你?那是我驻边时写给你的信……托了宫内的线人给你的。你不记得,凝雪却知道得一清二楚……让我怎么信你?你根本就不是想跟我在一起,只想得到权利而已,所以你才会说要凌儿死……如果现在你会想要凌儿的命,那澧儿的呢?水澜皇后的呢?别再说你没有干系了,不然,为何凌儿非要你死?”
最后一句,苍倾大喊出声,猛地回头对上水沄妃惊恐的眼睛。金灿的眼睛因愤怒布满了血丝,像一头恶兽。
“倾哥哥……我……”
水沄妃心里懊恼不已,该死的凝雪那个贱女人,千算万算却把她给漏了……
眼看着眼前暴走的苍倾,水沄妃心知在骗下去不会有好结果,也不再纠缠,只是冷下了脸,在床上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歪好,冷冷地看着苍倾。终于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
“对,水澜后是我逼死的,我要让那个男人也亲身感受一下失去爱人的滋味!看着他们关系那么好,我就嫉妒,发疯地嫉妒!凭什么他们可以那么相爱,我却被迫与你分开?!不爱我还要把我困在宫里,凭什么?!我就是要让那个男人身败名裂,让他死不瞑目!呵,他们的爱情不是很坚固么?不是很浪漫么?一封信就让他们原形毕露了……我要让他的儿子们也跟着遭殃!苍澧是我一杯毒酒赐死的,他已经被怀疑了出身,我那样做也只是帮他早日逃离众人鄙视的眼眸而已,是帮他解脱的。水澜那个贱女人,我就是要用她来报复那个男人,你不知道吧?我在她的牢饭里加了毒药,我让她全身抓挠而死!苍凌是个意外,要不是有西凉在背后给他撑腰,他也活不到今天跟我叫板!”
苍倾身形摇晃了两下,他从没有想过……他的沄儿啊,他的纯真烂漫的沄儿……就这样被毁了……
“沄儿,是倾哥哥没用……我……”
“对!是你没用!你没用!如果当年你能把我从他手里夺走……如果……如果……如果你不去驻边……我怎么可能走到这一步?走到这一步啊!”
水沄妃情绪有些失常,大声地吼着,让苍倾心里一阵阵地痛……
苍倾上前,将水沄妃抱在怀里,大手温柔地抚着她的背,平复着她的情绪。
许久,直到……
“咚咚”两声轻轻的叩门声在安静的内殿响起,苍倾看着怀里依旧哭泣的人,不觉皱了皱眉。
“怎么了?”
“王爷,王府来人请王爷回去一趟……”
“什么事?”
“听说,是王妃出事了……”
“凝雪?”苍倾一听,想起出门时凝雪那不正常的笑容,忙要起身,却被怀中的水沄妃紧紧地拽住。
“你要走?你要抛下我去找那个女人?”水沄妃一双眼睛愤恨地盯着苍倾,“连你也不要我了?!”
“沄儿,不要无理取闹,我回去看看就回来,乖,你先睡……”苍倾温柔地哄劝着。
但水沄妃哪里会听,更紧地拽着苍倾的衣襟,就是不撒手:“别走,倾哥哥别走……”
苍倾有些为难,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王府管家的声音:“王爷……王妃她……殁了……”
苍倾瞬间僵住了,凝雪……你……
“什么时候?”
“就在王爷离开王府不久,王妃在自己寝殿内……悬梁自尽了……”
苍倾原本抱着水沄妃的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凝雪……怎么这么傻……
看着颓然无神的苍倾,水沄妃也不再闹腾了,只是依然紧紧地抱着他。
“沄儿放手,我要回去看看凝雪……”
“不……倾哥哥……不要走好吗?府里交给管家就好了……”她不能让他走,最少现在不行,他对她的心已经有所动摇了,她必须挽回来。
苍倾不再说话,只是大力地把水沄妃的手扒了下来,转身便站了起来。
可还没走出几步,便又被水沄妃从后面抱住了。水沄妃将脸贴在苍倾宽阔的后背上,摩挲着。
“沄儿……我们不能这么自私……放手!”
“不放!”
苍倾有些不耐烦,腾起的灵力瞬间便将水沄妃震得摔回了床上,伴着一声尖叫,苍倾大步迈向门口。
打开门的一瞬间,见得管家焦急的脸露出一丝欣喜。
“倾,虬儿是你的儿子!”
身后蓦地又传来一声炸雷,苍倾抓着门框的手霎时握紧,虬儿是他的儿子?
猛地回身,对上水沄妃的眼,希冀从那里里看出丝毫的闪躲,来证明她又在撒谎……可是……没有……她的眼睛里一片坦然……
“他是你的儿子……是我们的儿子……倾哥哥,你必须保他登基!”
苍倾原本颤抖的心一瞬间落回了原地……登基……沄儿……你真是……
不再留恋,下一秒苍倾已大步迈出了内殿,管家紧随其后,转身前还复杂地看了水沄妃一眼……
水沄妃愣愣地坐在床上,心里好痛。但是,但是苍虬一定要登基……这是她最后的筹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