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闭的狭小空间内,有一扇巴掌大小的窗口,用来通气和递送食物,其他的就是石墙和石头了,连张能坐的椅子都没有。水夜不禁皱起了眉,这样简陋的空间,苍虬是如何度过的呢?更何况,那个囚禁他的还是他的母亲……
水夜幽幽的一声叹息,沿着墙边坐了下来,柔软的小手无意识地拨拉着地上的幻楼石,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水也心里觉得那个被囚禁的苍虬很可怜,她忽然之间觉得水沄妃是那样的残忍,不管怎样,那也是她的亲生儿子啊,她却宁愿囚禁他,而让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代替他的位置。水夜想破脑袋也想不透,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想到父王对自己的疼爱,相比之下,她觉得被囚禁的苍虬是那样的可怜。
就在水夜神游之际,苍虬再次返回了密室。
听到密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水夜吓了一跳,待看清是苍虬时,这才稍稍放了心。
苍虬肩上扛了一个人,从形貌上看,似乎是个侍卫。水夜心中有些诧异,不知苍虬带这个人回来是何意。
“这……”
“我的替身……”苍虬不待水夜说话,便解了她的疑惑。
“替身?”水夜歪了小脑袋,有些不得要领,苍虬的替身不是那个在外逍遥的太子么?怎么又出来一个替身?
苍虬十分鄙视地看了水夜一眼,真猜不透这个女人的脑袋是什么做的,笨得可以了……
“我要离开这,当然得带个人回来,不然有人来送饭,却不见有人吃,没一天,就露馅了……”苍虬边把肩上的人放下,便对水夜说道。
“噢!是哦……”水夜这才恍然大悟,又惹得苍虬一记白眼。
“白痴……”
“呃……那个……接下来做什么?”水夜接受了苍虬对她白痴的称呼,自己是后知后觉了一点嘛……但也是不懂就问的!
“换下他的衣服,我跟你回东宫,确认大祭司被关押在何地,拿到钥匙,就出大祭司。”苍虬伸手开始解地上侍卫的衣服,水夜脸一红,忙转过身去。
“可是……可是……我身边除了宫女,没有侍卫的。若被太子看见,我怎么解释?”水夜背对着他们说的吞吞吐吐。
而这边,苍虬早已换好了侍卫的衣饰,将一头金色的发丝塞到帽子里,盖了个严实,把帽沿拉得低低的,若不抬头,便看不到那夺人心神的金色眸子。
“这个你自己来圆谎,就说,你今天逛园子,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下来,被我救了,觉得我灵力尚好,便想调来在你身边护卫……类似这样的借口,都行,不管怎样,必须想办法把我调进东宫,不然,仅凭你这个白痴的女人,要救大祭司,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你!”水夜回头怒瞪着苍虬,这个人说话非要把人气死不可么?
苍虬蹲下身,将幻楼石口在那侍卫的手腕和脚腕上,这才站起身来,欺近水夜,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水夜心里有些发毛。
“你……你要干嘛?我……我告诉你,没有我,你……你可进不了东宫……”水夜看着苍虬越走越近,心竟然抑制不住的狂跳了起来,不过……那是被苍虬吓得……
“呵,这点常识,我还是知道的,这二十年来,我被压制的是灵力,可不是智力……”苍虬的脸覆在水夜苍白的小脸上方,水夜早已无路可退了,整个身体都紧贴在墙上,看着苍虬越来越紧的脸,眼看着他的鼻尖就要碰上自己的了,水夜紧咬着贝齿,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水夜紧张地将眼睛撑开一条缝,却瞄见了苍虬嘴角勾起的一抹嘲笑。
呃……这是什么状况?
忽然,苍虬迅速地出手,在水夜惊心动魄的一声尖叫中,从她水蓝色的秀发上拔出了一根尖细,纤长的银簪。动作快的让人看不清路数,只感觉一道光线从眼前飞过。
直到苍虬拿着银簪走向那昏睡的侍卫时,水夜仍没有从刚刚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她抓着自己的衣襟,大口地喘着气,眼中更是溢满了泪水。
苍虬伸出一根细长苍白的手指,沿着侍卫的咽喉慢慢地向下滑去,在锁骨处的某一点停住,下一秒,银簪便被扎了进去,引得昏睡之人一声闷哼。
水夜看到这一幕,吓得瞪大了双眼,甚至忘了呼吸,不知道苍虬对他做了什么。
“你……你你你……”
“让他不能出声而已,要做就要干净利索,不能留下破绽,不然,就是前功尽弃了。”
苍虬起身,离开了密室,水夜却仍是回不来神,她是被水王保护得很好的小公主,从没见过杀人,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虽然仍说不上是杀人,但对水夜来说,还是难以消化的。
“还不出来?想被关进去吗?”密室外,苍虬一声高喝,吓得水夜一个激灵,慌忙跑出了密室。
漆黑的夜空里,星星被撒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风虽然不大,但在埃篁高达百尺的占星坛上,还是能听到它午夜的哭声的。
蒙源抬头仰望星空,深沉的眼眸似一汪寒潭,让人不敢直视,就连星星似乎都要绕开他的视线一般。
蒙源身后站了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沧桑的脸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只是一双眼睛却仍然明亮,看着站在眼前的蒙源,神情很恭敬。老人的身侧则是一位妙龄少女,低垂着眸子,抿着樱红的小唇,有些心不在焉,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手里的剑。
许久,蒙源收回了仰望星空的视线,低下头,细细的思考着。
天狼已经赤化了,看来焐塃的离乱是在所难免了,就连昭明和紫宸星都有脱轨的趋势,只怕这场灾难来的太凶猛了。
“皇主……”老人在蒙源身后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老头子,你看这星象,怕是又要变天了……”蒙源叹了口气,他喜欢征服,但并不是好大喜功,他知道孰可为孰不可为。
“皇主,这是天意,焐塃必须有此劫难。天命不可违阿……”老人摇头叹了口气,五百年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更甚,看来,那个诅咒就要应验了。
“皇主,红泪飞鸽传信,刚到。”老人身侧的少女温柔的开口,从袖口中抽出了一段锦帕,上前交到了蒙源手上。
蒙源接过锦帕,读了起来,可看到最后,蒙源的脸色变得相当的难看。
“怎么?事情有变?”老人忍不住询问。
“不……少皇子已经启程了……”蒙源将那段锦帕紧紧地握在手里,眉头也皱成了沟壑。
“那……”
“红泪说,少皇子带了一个女孩儿和一位少年前来。”
“嗯,无可厚非,少皇子与西凉结盟,便不可能只身作战,西凉也需要与我们谈判的。”老人沉吟了一声,觉得并无多大不妥。
“只是……那个女孩,是西凉曾经驱逐的小将军,西凉小郡主……也就是……”
“魔后!”老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蒙源晦涩地点了点头,他开始犹豫了,内心如此地矛盾,他到底该不该接受苍凌的结盟?若没有魔后,那他对此次联盟决无异议,毕竟,苍凌登上银创皇位对埃篁利大于弊,可如今……
“魔后?皇主,何须担心一个女孩子呢?就算她是魔后,现在也是她有求于我们,定不会做有损于我们的事,如此,那魔后便是被我们所用,得到魔后的力量,那我们的胜算岂不更大?”少女仍是一幅温柔的嗓音,却说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蒙源回头看了少女一眼,嘴角有一丝微笑,却不接话。
“老头子,记得二十年前西凉与苍塬的那一场小战役么?”
“当然,西凉长老院任命西凉小郡主为主帅,以两千兵力迎击苍塬近五千兵马。”
“然后呢?”少女那时还不算太大,正是在埃篁暗卫阁里苦训的时候,这些事她没听说过,所以很好奇。
“然后……七千人马,除去护卫西凉大将军的二百人,全军覆没……”
“七千?”
“敌我双方,共七千人。”蒙源猛地开口,眼神迅即变得晦暗起来。敌我双方啊……那样的狂性是不分敌人和自己人的,这样的力量,能被利用么?
“啊?自己人也杀?!”少女有一瞬间的错愕,这到底是什么人啊?分不清敌我么?
“这就是魔后的力量啊……”老人亦是无限的感叹。
“果然是魔……”少女附和道。
“皇主,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老人有些忧心。
“等,等他们来,见招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