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北京首都机场时,盈已经等候在机场了。奇异的是,她今天所穿的衣服竟是难得的素色。
“盈!”我跑过去,拉住她道:“你怎么会来北京?”
盈用怪异的眼光看了我好一会儿,了然一顿,道:“先上车再说。”
“等一下!”我回头招唤轩,介绍道:“这是我的好友,盈。这是陪我过来的哥哥,轩!”
听完我的介绍,盈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不由地仔细打量起轩来。我知道盈对轩向来好奇。而轩听完的介绍竟然微微蹙眉,但立即伸手与盈礼貌性地交握一下。
坐在车上,我顾不得去看窗外的景色,忙趴在前座后背问道:“你知道蓝的事吗?他爸爸说他出车祸了,不知道严不严重?”
盈没有回话,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道:“先找间旅店你休息吧!”
“不用啦!我很担心蓝,还是先去看他吧!你一定知道他在哪的,对吧!”我回。
盈点点头,又一次紧紧握住方向盘,道:“还是先安顿下来再去吧!”
盈是怎么回事?明知道我很担忧蓝却还总在阻止我。我还想辩驳,却被轩拉住了。
“坐好!安全带系上!”被拉回后座,强行扣上安全带。
“哦!”我习惯性地乖乖听话,但依旧想开口和盈说让她先带我去探望蓝。可未曾开口,轩就道:“安静点,让她安心开车!”
“可是,蓝……”我的话在轩转头一瞪下瞬间噤声。抬头却见盈的后座镜上对轩投以感激一笑。
这是怎么回事?
车子在一间五星级旅店门前停下,盈带着我们开了两间房。一到房间,我匆匆喝口水后便道:“安顿好了,我们快走吧!”
盈又一次犹豫不决着,看了看我焦急的样子,又看了看身旁的轩,终是叹气道:“好吧!我先到柜台忙点事,你先到停车场等我。”说罢,又看了看轩,才出去。
轩对我道:“你先下去等我。”语毕也率先开门出去,留下我一头雾水。
在车场等了好一会儿,才见轩和盈一起走出来。这两人莫非刚刚是约好一起的?两人的神色都似乎有点凝重,轩看向我时眼光中竟多了丝不忍和心疼。
上车后,轩在帮我扣上安全带时,低声在我耳边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
我诧异地看着他,心却因他这话而不安焦躁起来。盈刚刚出去似乎和轩说了些什么,而这些都是我不知道的。
当车子停好,走向一旁的墓园时,我的心突地一下,站住道:“不去医院来这干嘛?”
盈回头,眼底的悲伤深深刺痛我。我拒绝去接受那即将浮现的现实,使劲地摇头道:“我要去医院探望蓝,你一定走错路了!”
“夕子,我没走错!”盈对着我说,眼中的泪就这样滑落。
“我不去!”我边摇头边后退,直到撞上后面的轩,我像在寻找到一根救命稻草似地紧紧抓住轩,道:“我们自己去找医院,盈根本不知道蓝在哪!轩哥,你带我去好不好?好不好?”
“夕子!她没走错。”轩定定地看着我,拉住我想立即逃离的身子,道:“逃避现实不是解决方法!跟我进去!”
几乎不由分说地拉着我走进墓园。
当置身在墓园内一所灵堂,灵堂内正中坐着个身穿黑袍的颂经人,往上看到黑色与蓝色幕帘下挂着的那张熟悉的脸庞照片时,我的人就这样怔住了。
“不~!”我几乎声嘶力竭地喊出声:“你们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诅咒人?你们疯了,疯了!”
“夕子,夕子!”轩及时拦住我想冲上前扯掉那些幕帘的举动,将不断挣扎着,哭叫着的我紧紧抱住:“冷静点!”
盈和轩拥着我走出灵堂,我哭着不断的摇头:“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他明明说好要陪我一起的,明明说好要重头再来的。盈,不要开这种玩笑,我开不起这种玩笑。求你,带我去见蓝,求你了!”
我乞求着,几乎要跪了下来。盈使劲抱着我,道:“夕子,你面对现实,他已经死了!”
“骗人!他爸爸说出车祸而已,怎么会死?”我推开盈,拒绝接受这个现实。
“车祸死的!”回话者是从灵堂走出来的一位老人。
我拭拭被泪水模糊了视线的眼睛,望向那步履维艰的老人。老人的轮廓和蓝极其相似,我记起三年前在蓝家里初次见到他父亲的样子。那时的蓝父步履健朗,西装笔挺,气度非凡。
可是眼前的老人似乎瞬间老了二十年,那双深沉锐利的瞳眸被哀伤迷漫得涣散无神。盈上前扶住老人,道:“蓝伯伯,您顾好自己!”
蓝父看着我,眼中竟是一片怨恨,推开搀扶着他的盈,颤抖着的手握紧拳头又松开,再紧握又张开,突然高举着手向我挥来。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可是预期的疼痛却没有袭来。我张眼,看着那近在我脸庞咫尺的那双爬满皱纹微微颤抖的手颓废地放下。
“不该怪你,是我儿子太执迷不悟!”老人叹一声:“可是,如果不是你,他又怎么会不顾我的阻拦,抱病连夜开车而出事呢?他病着的,发着高烧,意识模糊,怎么能不出事?都是为了你,为了你!”
老人声色俱厉地指着我骂道,眼中是深深地责怪和怨恨。
我呆呆地站在他跟前,脑中都是那句:如果不是你,他又怎么会不顾我的阻拦,抱病连夜开车而出事呢?
“夕子啊!”老人双手抓住我的肩膀,声音近乎嘶哑的说:“你将我儿子
劝回我身边才三年,带走他时竟是一辈子啊!如果当初知道会这样,我宁愿他从不曾回来尽过孝!你让我怎么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泪水从老人那涣散的瞳眸中落下,老人放开我,转身走回灵堂。那驼缩的背影微微颤动着,悲凉得让人潸然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