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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插翅虎枷打白秀英 美髯公误失小衙内

话说宋江主张一丈青与王英配为夫妇,众人都称赞宋公明仁德,当日又设席庆

贺。正饮宴间,只见朱贵酒店里使人上山来报道:“林子前大路上一伙客人经过,

小喽罗出去拦截,数内一个称是郓城县都头雷横,朱头领邀请住了。现在店里饮分

例酒食,先使小校报知。”晁盖、宋江听了大喜,随即同军师吴用三个下山迎接。

朱贵早把船送至金沙滩上岸。宋江见了,慌忙下拜道:“久别尊颜,常切思想,今

日缘何经过贱处?”雷横连忙答礼道:“小弟蒙本县差遣,往东昌府公干回来,经

过路口,小喽罗拦讨买路钱,小弟提起贱名,因此朱兄坚意留住。”宋江道:“天

与之幸!”请到大寨,教众头领都相见了,置酒管待。一连住了五日,每日与宋江

闲话。晁盖动问朱仝消息,雷横答道:“朱仝现今参做本县当牢节级,新任知县好

生欢喜。”宋江宛曲把话来说雷横上山入伙,雷横推辞老母年高,不能相从,“待

小弟送母终年之后,却来相投。”雷横当下拜辞了下山,宋江等再三苦留不住。众

头领各以金帛相赠,宋江、晁盖自不必说。雷横得了一大包金银下山,众头领都送

至路口作别,把船渡过大路,自回郓城县去了,不在话下。

且说晁盖、宋江回至大寨聚义厅上,起请军师吴学究定议山寨职事。吴用已与

宋公明商议已定,次日会合众头领听号令。先拨外面守店头领。宋江道:“孙新、

顾大嫂原是开酒店之家,着令夫妇二人替回童威、童猛别用。”再令时迁去帮助石

勇,乐和去帮助朱贵,郑天寿去帮助李立,东南西北四座店内卖酒卖肉,招接四方

入伙好汉。每店内设两个头领。一丈青、王矮虎后山下寨,监督马匹。金沙滩小寨,

童威、童猛弟兄两个守把。鸭嘴滩小寨,邹渊、邹润叔侄两个守把。山前大路,黄

信、燕顺部领马军下寨守护。解珍、解宝守把山前第一关。杜迁、宋万守把宛子城

第二关。刘唐、穆弘守把大寨口第三关。阮家三雄守把山南水寨。孟康仍前监造战

船。李应、杜兴、蒋敬总管山寨钱粮金帛。陶宗旺、薛永监筑梁山泊内城垣雁台。

侯健专管监造衣袍、铠甲、旌旗、战袄。朱富、宋清提调筵宴。穆春、李云监造屋

宇寨栅。萧让、金大坚掌管一应宾客书信公文。裴宣专管军政司赏功罚罪。其余吕

方、郭盛、孙立、欧鹏、马麟、邓飞、杨林、白胜分调大寨八面安歇。晁盖、宋江、

吴用居于山顶寨内。花荣、秦明居于山左寨内。林冲、戴宗居于山右寨内。李俊、

李逵居于山前。张横、张顺居于山后。杨雄、石秀守护聚义厅两侧。一班头领,分

拨已定,每日轮流一位头领做筵席庆贺,山寨体统,甚是齐整。有诗为证:

巍巍高寨水中央,列职分头任所长。

只为朝廷无驾驭,遂令草泽有鹰扬。

再说雷横离了梁山泊,背了包裹,提了朴刀,取路回到郓城县,到家参见老母,

更换些衣服,赍了回文,径投县里来拜见了知县,回了话,销缴公文批帖,且自归

家暂歇。依旧每日县中书画卯酉,听候差使。因一日行到县衙东首,只听得背后有

人叫道:“都头,几时回来?”雷横回过脸来看时,却是本县一个帮闲的李小二。

雷横答道:“我却才前日来家。”李小二道:“都头出去了许多时,不知此处近日

有个东京新来打踅的行院,色艺双绝,叫做白秀英。那妮子来参都头,却值公差出

外不在,如今现在勾栏里说唱诸般品调,每日有那一般打散,或是戏舞,或是吹弹,

或是歌唱,赚得那人山人海价看。都头如何不去睃一睃?端的是好个粉头!”雷横

听了,又遇心闲,便和那李小二径到勾栏里来看,只见门首挂着许多金字帐额,旗

杆吊着等身靠背。入到里面,便去青龙头上第一位坐了。看戏台上,却做笑乐院本。

那李小二人丛里撇了雷横,自出外面赶碗头脑去了。院本下来,只见一个老儿,裹

着磕脑儿头巾,穿着一领茶褐罗衫,系一条皂绦,拿把扇子,上来开呵道:“老汉

是东京人氏,白玉乔的便是。如今年迈,只凭女儿秀英歌舞吹弹,普天下伏侍看官。”

锣声响处,那白秀英早上戏台,参拜四方,拈起锣棒,如撒豆般点动,拍下一声界

方,念了四句七言诗,便说道:“今日秀英招牌上明写着这场话本,是一段风流蕴

藉的格范,唤做豫章城双渐赶苏卿。”说了,开话又唱,唱了又说,合棚价众人喝

采不绝。雷横坐在上面看那妇人时,果然是色艺双绝。但见:

罗衣叠雪,宝髻堆云。樱桃口,杏脸桃腮;杨柳腰,兰心蕙性。歌喉宛转,声

如枝上莺啼;舞态蹁跹,影似花间凤转。腔依古调,音出天然,高低紧慢按宫商,

轻重疾徐依格范。笛吹紫竹篇篇锦,板拍红牙字字新。

那白秀英唱到务头,这白玉乔按喝道:“虽无买马博金艺,要动聪明鉴事人。

看官喝采道是去过了,我儿且回一回,下来便是衬交鼓儿的院本。”白秀英拿起盘

子,指着道:“财门上起,利地上住,吉地上过,旺地上行,手到面前,休教空过。”

白玉乔道:“我儿且走一遭,看官都待赏你。”白秀英托着盘子,先到雷横面前,

雷横便去身边袋里摸时,不想并无一文。雷横道:“今日忘了,不曾带得些出来,

明日一发赏你。”白秀英笑道:“‘头醋不酽彻底薄’,官人坐当其位,可出个标

首。”雷横通红了面皮道:“我一时不曾带得出来,非是我舍不得。”白秀英道:

“官人既是来听唱,如何不记得带钱出来?”雷横道:“我赏你三五两银子,也不

打紧,却恨今日忘记带来。”白秀英道:“官人今日见一文也无,提甚三五两银子,

正是教俺‘望梅止渴,画饼充饥’。”白玉乔叫道:“我儿,你自没眼,不看城里

人,村里人,只顾问他讨甚么?且过去自问晓事的恩官,告个标首。”雷横道:“我

怎地不是晓事的?”白玉乔道:“你若省得这子弟门庭时,狗头上生角。”众人齐

和起来。雷横大怒,便骂道:“这忤奴,怎敢辱我?”白玉乔道:“便骂你这三家

村使牛的,打甚么紧?”有认得的喝道:“使不得,这个是本县雷都头。”白玉乔

道:“只怕是驴筋头。”雷横那里忍耐得住,从坐椅上直跳下戏台来,揪住白玉乔,

一拳一脚,便打得唇绽齿落。众人见打得凶,都来解拆开了,又劝雷横自回去了。

勾栏里人,一哄尽散了。

原来这白秀英却和那新任知县旧在东京两个来往,今日特地在郓城县开勾栏。

那娼妓见父亲被雷横打了,又带重伤,叫一乘轿子,径到知县衙内,诉告雷横殴打

父亲,搅散勾栏,意在欺骗奴家。知县听了,大怒道:“快写状来。”这个唤做“枕

边灵”。便教白玉乔写了状子,验了伤痕,指定证见。本处县里有人都和雷横好的,

替他去知县处打关节,怎当那婆娘守定在衙内,撒娇撒痴,不由知县不行。立等知

县差人把雷横捉拿到官,当厅责打,取了招状,将具枷来枷了,押出去号令示众。

那婆娘要逞好手,又去知县行说了,定要把雷横号令在勾栏门首。第二日,那婆娘

再去做场,知县却教把雷横号令在勾栏门首。这一班禁子人等,都是和雷横一般的

公人,如何肯?扒他?这婆娘寻思一会,既是出名奈何了他,只是一怪,走出勾栏

门,去茶坊里坐下,叫禁子过去发话道:“你们都和他有首尾,却放他自在,知县

相公教你们?扒他,你倒做人情。少刻我对知县说了,看道奈何得你们也不?”禁

子道:“娘子不必发怒,我们自去?扒他便了。”白秀英道:“恁地时,我自将钱

赏你。”禁子们只得来对雷横说道:“兄长,没奈何,且胡乱?一?。”把雷横?

扒在街上。

人闹里,却好雷横的母亲正来送饭,看见儿子吃他?扒在那里,便哭起来,骂

那禁子们道:“你众人也和我儿一般在衙门里出入的人,钱财直这般好使!谁保的

常没事?”禁子答道:“我那老娘听我说,我们却也要容情,怎禁被原告人监定在

这里要?,我们也没做道理处。不时,便要去和知县说,苦害我们,因此上做不的

面皮。”那婆婆道:“几曾见原告人自监着被告号令的道理。”禁子们又低低道:

“老娘,他和知县来往得好,一句话便送了我们,因此两难。”那婆婆一面自去解

索,一头口里骂道:“这个贼**直恁的倚势!我且解了这索子,看他如今怎的!”

白秀英却在茶坊里听得,走将过来,便道:“你那老婢子,却才道甚么?”那婆婆

那里有好气,便指着骂道:“你这贱母狗,做甚么倒骂我!”白秀英听得,柳眉倒

竖,星眼圆睁,大骂道:“老咬虫,吃贫婆,**,怎敢骂我?”婆婆道:“我骂

你待怎的?你须不是郓城县知县!”白秀英大怒,抢向前只一掌,把那婆婆打个踉

跄。那婆婆却待挣扎,白秀英再赶入去,老大耳光子,只顾打。这雷横是个大孝的

人,见了母亲吃打,一时怒从心发,扯起枷来,望着白秀英脑盖上打将下来。那一

枷梢打个正着,劈开了脑盖,扑地倒了。众人看时,那白秀英打得脑浆迸流,眼珠

突出,动弹不得,情知死了。

众人见打死了白秀英,就押带了雷横,一发来县里首告,见知县备诉前事。知

县随即差人押雷横下来,会集相官,拘唤里正、邻佑人等,对尸检验已了,都押回

县来。雷横一面都招承了,并无难意。他娘自保领回家听候。把雷横枷了,下在牢

里。当牢节级却是美髯公朱仝,见发下雷横来,也没做奈何处,只得安排些酒食管

待,教小牢子打扫一间净房,安顿了雷横。少间,他娘来牢里送饭,哭着哀告朱仝

道:“老身年纪六旬之上,眼睁睁地只看着这个孩儿,望烦节级哥哥看日常间弟兄

面上,可怜见我这个孩儿,看觑看觑。”朱仝道:“老娘自请放心归去,今后饭食

不必来送,小人自管待他。倘有方便处,可以救之。”雷横娘道:“哥哥救得孩儿,

却是重生父母。若孩儿有些好歹,老身性命也便休了。”朱仝道:“小人专记在心,

老娘不必挂念。”那婆婆拜谢去了。朱仝寻思了一日,没做道理救他处。朱仝自央

人去知县处打关节,上下替他使用人情。那知县虽然爱朱仝,只是恨这雷横打死了

他表子白秀英,也容不得他说了。又怎奈白玉乔那厮催并,叠成文案,要知县断教

雷横偿命。因在牢里六十日,限满断结,解上济州,主案押司抱了文卷先行,却教

朱仝解送雷横。

朱仝引了十数个小牢子,监押雷横,离了郓城县,约行了十数里地,见个酒店,

朱仝道:“我等众人就此吃两碗酒去。”众人都到店里吃酒,朱仝独自带过雷横,

只做水火,来后面僻净处开了枷,放了雷横,分付道:“贤弟自回,快去家里取了

老母,星夜去别处逃难,这里我自替你吃官司。”雷横道:“小弟走了自不妨,必

须要连累了哥哥。”朱仝道:“兄弟,你不知,知县怪你打死了他表子,把这文案

却做死了,解到州里,必是要你偿命。我放了你,我须不该死罪。况兼我又无父母

挂念,家私尽可赔偿。你顾前程万里自去。”雷横拜谢了,便从后门小路奔回家里,

收拾了细软包裹,引了老母,星夜自投梁山泊入伙去了,不在话下。

却说朱仝拿着空枷撺在草里,却出来对众小牢子说道:“吃雷横走了,却是怎

地好?”众人道:“我们快赶去他家里捉。”朱仝故意延迟了半晌,料着雷横去得

远了,却引众人来县里出首。朱仝告道:“小人自不小心,路上被雷横走了,在逃

无获,情愿甘罪无辞。”知县本爱朱仝,有心将就出脱他,被白玉乔要赴上司陈告

朱仝故意脱放雷横,知县只得把朱仝所犯情由申将济州去。朱仝家中,自着人去上

州里使钱透了,却解朱仝到济州来,当厅审录明白,断了二十脊杖,刺配沧州牢城。

朱仝只得带上行枷,两个防送公人领了文案,押送朱仝上路。家间自有人送衣服盘

缠,先赍发了两个公人。当下离了郓城县,迤?望沧州横海郡来,于路无话。到得

沧州,入进城中,投州衙里来,正值知府升厅,两个公人押朱仝在厅阶下,呈上公

文。知府看了,见朱仝一表非俗,貌如重枣,美髯过腹,知府先有八分欢喜,便教

这个犯人休发下牢城营里,只留在本府听候使唤。当下除了行枷,便与了回文,两

个公人相辞了自回。

只说朱仝自在府中,每日只在厅前伺候呼唤。那沧州府里押番、虞候、门子、

承局、节级、牢子,都送了些人情;又见朱仝和气,因此上都欢喜他。忽一日,本

官知府正在厅上坐堂,朱仝在阶侍立,知府唤朱仝上厅,问道:“你缘何放了雷横,

自遭配在这里?”朱仝禀道:“小人怎敢故放了雷横,只是一时间不小心,被他走

了。”知府道:“你如何得此重罪?”朱仝道:“被原告人执定,要小人如此招做

故放,以此问得重了。”知府道:“雷横如何打死了那娼妓?”朱仝却把雷横上项

的事,备细说了一遍。知府道:“你敢见他孝道,为义气上放了他?”朱仝道:“小

人怎敢欺公罔上?”

正问之间,只见屏风背后转出一个小衙内来,方年四岁,生得端严美貌,乃是

知府亲子,知府爱惜如金似玉。那小衙内见了朱仝,径走过来,便要他抱,朱仝只

得抱起小衙内在怀里。那小衙内双手扯住朱仝长髯,说道:“我只要这胡子抱。”

知府道:“孩儿快放了手,休要罗唣。”小衙内又道:“我只要这胡子抱,和我去

耍。”朱仝禀道:“小人抱衙内去府前闲走,耍一回了来。”知府道:“孩儿既是

要你抱,你和他去耍一回了来。”朱仝抱了小衙内,出府衙前来,买些细糖果子与

他吃,转了一遭,再抱入府里来。知府看见,问衙内道:“孩儿那里去来?”小衙

内道:“这胡子和我街上看耍,又买糖和果子请我吃。”知府说道:“你那里得钱

买物事与孩儿吃?”朱仝禀道:“微表小人孝顺之心,何足挂齿!”知府教取酒来

与朱仝吃。府里侍婢捧着银瓶果合筛酒,连与朱仝吃了三大赏钟。知府道:“早晚

孩儿要你耍时,你可自行去抱他耍去。”朱仝道:“恩相台旨,怎敢有违?”自此

为始,每日来和小衙内上街闲耍。朱仝囊箧又有,只要本官见喜,小衙内面上尽自

倍费。

时过半月之后,便是七月十五日盂兰盆大斋之日,年例各处点放河灯,修设好

事。当日天晚,堂里侍婢**叫道:“朱都头,小衙内今夜要去看河灯,夫人分付,

你可抱他去看一看。”朱仝道:“小人抱去。”那小衙内穿一领绿纱衫儿,头上角

儿拴两条珠子头须,从里面走出来。朱仝?在肩头上,转出府衙内前来,望地藏寺

里去看点放河灯。那时恰才是初更时分,但见:

钟声杳霭,幡影招摇。炉中焚百和名香,盘内贮诸般素食。僧持金杵,诵真言

荐拔幽魂;人列银钱,挂孝服超升滞魄。合堂功德,画阴司八难三涂;绕寺庄严,

列地狱四生六道。杨柳枝头分净水,莲花池内放明灯。

当时朱仝肩背着小衙内,绕寺看了一遭,却来水陆堂放生池边看放河灯,那小衙内

爬在栏杆上,看了笑耍。只见背后有人拽朱仝袖子道:“哥哥借一步说话。”朱仝

回头看时,却是雷横,吃了一惊,便道:“小衙内且下来,坐在这里。我去买糖来

与你吃,切不要走动。”小衙内道:“你快来,我要去桥上看河灯。”朱仝道:“我

便来也。”转身却与雷横说话。

朱仝道:“贤弟因何到此?”雷横扯朱仝到净处拜道:“自从哥哥救了性命,

和老母无处归着,只得上梁山泊,投奔了宋公明入伙。小弟说哥哥恩德,宋公明亦

然思想哥哥旧日放他的恩念,晁天王和众头领,皆感激不浅,因此特地教吴军师同

兄弟前来相探。”朱仝道:“吴先生现在何处?”背后转过吴学究道:“吴用在此。”

言罢便拜。朱仝慌忙答礼道:“多时不见,先生一向安乐。”吴学究道:“山寨里

头领多多致意,今番教吴用和雷都头特来相请足下上山,同聚大义。到此多日了,

不敢相见,今夜伺候得着,请仁兄便挪尊步,同赴山寨,以满晁、宋二公之意。”

朱仝听罢,半晌答应不得,便道:“先生差矣!这话休题,恐被外人听了不好。雷

横兄弟,他自犯了该死的罪,我因义气放了他,出头不得,上山入伙,我亦为他配

在这里。天可怜见,一年半载,挣扎还乡,复为良民。我却如何肯做这等的事?你

二位便可请回,休在此间惹口面不好。”雷横道:“哥哥在此,无非只是在人之下,

伏侍他人,非大丈夫男子汉的勾当。不是小弟裹合上山,端的晁、宋二公仰望哥哥

久矣,休得迟延自误。”朱仝道:“兄弟,你是甚么言语?你不想我为你母老家寒

上放了你去,今**倒来陷我为不义!”吴学究道:“既然都头不肯去时,我们自

告退,相辞了去休。”朱仝道:“说我贱名,上复众位头领。”一同到桥边。

朱仝回来,不见了小衙内,叫起苦来,两头没路去寻。雷横扯住朱仝道:“哥

哥休寻,多管是我带来的两个伴当,听得哥哥不肯去,因此倒抱了小衙内去了,我

们一同去寻。”朱仝道:“兄弟,不是耍处。这个小衙内,是知府相公的性命,分

付在我身上。”雷横道:“哥哥且跟我来。”朱仝帮住雷横、吴用三个离了地藏寺,

径出城外。朱仝心慌,便问道:“你的伴当,抱小衙内在那里?”雷横道:“哥哥

且走,到我下处,包还你小衙内。”朱仝道:“迟了时,恐知府相公见怪。”吴用

道:“我那带来的两个伴当,是个没分晓的,以定直抱到我们的下处去了。”朱仝

道:“你那伴当姓甚名谁?”雷横答道:“我也不认得,只听闻叫做黑旋风李逵。”

朱仝失惊道:“莫不是江州杀人的李逵么?”吴用道:“便是此人。”朱仝跌脚叫

苦,慌忙便赶。离城约走到二十里,只见李逵在前面叫道:“我在这里。”朱仝抢

近前来问道:“小衙内放在那里?”李逵唱个喏道:“拜揖节级哥哥,小衙内有在

这里。”朱仝道:“你好好的抱出小衙内还我。”李逵指着头上道:“小衙内头须

儿却在我头上。”朱仝看了,又问小衙内正在何处。李逵道:“被我拿些麻药,抹

在口里,直?出城来,如今睡在林子里,你自请去看。”朱仝乘着月色明朗,径抢

入林子里寻时,只见小衙内倒在地上。朱仝便把手去扶时,只见头劈做两半个,已

死在那里。

当时朱仝心下大怒,奔出林子来,早不见了三个人。四下里望时,只见黑旋风

远远地拍着双斧叫道:“来,来,来!和你斗二三十合。”朱仝性起,奋不顾身,

拽扎起布衫,大踏步赶将来。李逵回身便走,背后朱仝赶来。这李逵却是穿山度岭

惯走的人,朱仝如何赶得上,先自喘做一块。李逵却在前面,又叫:“来,来,来,

和你并个你死我活。”朱仝恨不得一口气吞了他,只是赶他不上。赶来赶去,天色

渐明。李逵在前面急赶急走,慢赶慢行,不赶不走。看看赶入一个大庄院里去了。

朱仝看了道:“那厮既有下落,我和他干休不得。”

朱仝直赶入庄院内厅前去,见里面两边都插着许多军器,朱仝道:“想必也是

个官宦之家。”立住了脚,高声叫道:“庄里有人么?”只见屏风背后转出一个人

来。那人是谁?正是:

累代金枝玉叶,先朝凤子龙孙。丹书铁券护家门,万里招贤名振。  待客一

团和气,挥金满面阳春。能文会武孟尝君,小旋风聪明柴进。

出来的正是小旋风柴进,问道:“兀的是谁?”朱仝见那人人物轩昂,资质秀丽,

慌忙施礼,答道:“小人是郓城县当牢节级朱仝,犯罪刺配到此。昨晚因和知府的

小衙内出来看放河灯,被黑旋风杀了小衙内,现今走在贵庄,望烦添力捉拿送官。”

柴进道:“既是美髯公,且请坐。”朱仝道:“小人不敢拜问官人高姓?”柴进答

道:“小可姓柴名进,小旋风便是。“朱仝道:“久闻大名。”连忙下拜,又道:

“不期今日得识尊颜!”柴进说道:“美髯公,亦久闻名,且请后堂说话。”朱仝

随着柴进直到里面。朱仝道:“黑旋风那厮,如何却敢径入贵庄躲避?”柴进道:

“容复:小可平生专爱结识江湖上好汉。为是家间祖上有陈桥让位之功,先朝曾敕

赐丹书铁券,但有做下不是的人,停藏在家,无人敢搜。近间有个爱友,和足下亦

是旧交,目今在那梁山泊内做头领,名唤及时雨宋公明,写一封密书,令吴学究、

雷横、黑旋风俱在敝庄安歇,礼请足下上山,同聚大义。因见足下推阻不从,故意

教李逵杀害了小衙内,先绝了足下归路,只得上山坐把交椅。吴先生、雷兄,如何

不出来陪话?”

只见吴用、雷横从侧首阁子里出来,望着朱仝便拜,说道:“兄长,望乞恕罪,

皆是宋公明哥哥将令,分付如此。若到山寨,自有分晓。”朱仝道:“是则是你们

弟兄好情意,只是忒毒些个!”柴进一力相劝,朱仝道:“我去则去,只教我见黑

旋风面罢!”柴进道:“李大哥,你快出来陪话。”李逵也从侧首出来,唱个大喏。

朱仝见了,心头一把无明业火,高三千丈,按纳不下,起身抢近前来,要和李逵性

命相搏。柴进、雷横、吴用三个苦死劝住。朱仝道:“若要我上山时,依得我一件

事,我便去。”吴用道:“休说一件事,遮莫几十件,也都依你。愿闻那一件事。”

不争朱仝说出这件事来,有分教:大闹高唐州,惹动梁山泊。直教:昭贤国戚遭刑

法,好客皇亲丧土坑。

毕竟朱仝说出甚么事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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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阁首任阁主建地下铸剑宫,欲铸血剑,百年未成。她身为凤阁阁主,凭着妙手回春的精湛医术善行天下,一朝失足被未婚夫背叛和同父异母的姐姐设计,担上叛徒的罪名,作为祭品被扔进了血池中祭剑。三年后,女扮男装的她带着隐忍的恨意归来,参加姐姐和曾经未婚夫的婚礼。彼时她觉得,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遭到至亲至信之人的背叛,而是仇人就在面前,不能杀掉反而要微笑着祝福。而后,她叛离龙门,在武林盟大会上,众目睽睽之下高调祭出至邪之剑--血剑,一举拿下盟主之位将自己推上浪尖,乱了天下,却又傲然转身离开。她是本该死去的未亡人,是龙门所不齿的叛徒,是世人所恐惧的魔女。亦是,他所爱之人......他是名动天下的不夜城城主,一袭黑色衣袍挥洒风华,流光潋滟的诅咒之瞳淡看江湖纷乱。天下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唯有她,是他得到之后最想守住的。若,世人容不下你,我便为你颠覆了这天下;若,你无可归之处,我愿随你策马四海为家;若,先离开的是你,我的怀抱便是你的坟冢。◇凤阁阁主大婚前夕,满地鲜血尸骸的巷子里。女扮男装的她笑道:“呐,在下救了你一命,你是不是考虑一下以身相许?”他淡淡道:“我是正常人。”她笑得更欢了:“没事,在下也没觉得自己不正常。”他:“......”◇琉璃幻境的沙漠之地中,他眯着眼:“本座倒是想知道,你究竟丑到了何种程度。”她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在下丑到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俊美无俦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他默了默,“......别乱用词语。”她:“在下怎么就乱用词语了在下觉得这些词简直就是为我而生的你难道不觉得是这个样子的吗......(省了N个字)”他嘴角轻抽:从未见过如此聒噪的男子。◇充斥着药味儿的屋子里,他负伤倚在床头,奄奄一息。她端着药:“来,快喝完早些上路。”他无力的瞪着她:“你这个......你没有良心。”她面色不改,“我有没有良心与你喝不喝药有关系?”他气得苍白的脸都红了,“我......我要休了你。”她冷笑涟涟,“抱歉,老子和你本就半个铜钱的关系都没有。”他:“......”两眼一翻,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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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禹枫,你与我为敌你可知后果?”“后果?我还要顾虑什么后果没了她我生不如死,你是我的父亲我尊重您,可你为何要拿她下手?”“她?我们家族容不得这样的女人。她那双紫瞳和你的红瞳前世本就是冤家。我赵家绝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