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0600000039

第39章 浔阳楼宋江吟反诗 梁山泊戴宗传假信

话说当下李逵把指头捺倒了那女娘,酒店主人拦住说道:“四位官人如何是

好?”主人心慌,便叫酒保过卖都向前来救他,就地下把水喷?,看看苏醒,扶将

起来。看时,额角上抹脱了一片油皮,因此那女子晕昏倒了,救得醒来,千好万好。

他的爹娘听得说是黑旋风,先是惊得呆了半晌,那里敢说一言?看那女子,已自说

得话了,娘母取个手帕,自与他包了头,收拾了钗?。宋江问道:“你姓甚么?那

里人家?”那老妇人道:“不瞒官人说,老身夫妻两口儿,姓宋,原是京师人。只

有这个女儿,小字玉莲,他爹自教得他几个曲儿,胡乱叫他来这琵琶亭上卖唱养口。

为他性急,不看头势,不管官人说话,只顾便唱,今日这哥哥失手,伤了女儿些个,

终不成经官动词,连累官人。”宋江见他说得本分,便道:“你着甚人跟我到营里,

我与你二十两银子,将息女儿,日后嫁个良人,免在这里卖唱。”那夫妻两口儿便

拜谢道:“怎敢指望许多!”宋江道:“我说一句是一句,并不会说慌。你便叫你

老儿自跟我去讨与他。”那夫妻二人拜谢道:“深感官人救济。”

戴宗埋怨李逵道:“你这厮要便与人合口,又教哥哥坏了许多银子。”李逵道:

“只指头略擦得一擦,他自倒了,不曾见这般鸟女子恁地娇嫩。你便在我脸上打一

百拳,也不妨。”宋江等众人都笑起来。张顺便叫酒保去说,这席酒钱我自还他。

酒保听得道:“不妨,不妨!只顾去。”宋江那里肯,便道:“兄弟,我劝二位来

吃酒,倒要你还钱!”张顺苦死要还,说道:“难得哥哥会面,仁兄在山东时,小

弟哥儿两个也兀自要来投奔哥哥,今日天幸得识尊颜,权表薄意,非足为礼。”戴

宗道:“公明兄长,既然是张二哥相敬之心,只得曲允。”宋江道:“既然兄弟还

了,改日却另置杯复礼。”张顺大喜,就将了两尾鲤鱼,和戴宗、李逵带了这个宋

老儿,都送宋江离了琵琶亭,来到营里,五个人都进抄事房里坐下。宋江先取两锭

小银二十两,与了宋老儿,那老儿拜谢了去,不在话下。天色已晚,张顺送了鱼,

宋江取出张横书,付与张顺,相别去了。宋江又取出五十两一锭大银对李逵道:“兄

弟,你将去使用。”戴宗、李逵也自作别,赶入城去了。

只说宋江把一尾鱼送与管营,留一尾自吃。宋江因见鱼鲜,贪爱爽口,多吃了

些,至夜四更,肚里绞肠刮肚价疼;天明时,一连泻了二十来遭,昏晕倒了,睡在

房中。宋江为人最好,营里众人都来煮粥烧汤,看觑伏侍他。次日,张顺因见宋江

爱鱼吃,又将得好金色大鲤鱼两尾送来,就谢宋江寄书之义,却见宋江破腹,泻倒

在床,众囚徒都在房里看视。张顺见了,要请医人调治。宋江道:“自贪口腹,吃

了些鲜鱼,坏了肚腹,你只与我赎一贴止泻六和汤来吃便好了。”叫张顺把这两尾

鱼,一尾送与王管营,一尾送与赵差拨。张顺送了鱼,就赎了一贴六和汤药来与宋

江了自回去,不在话下。营内自有众人煎药伏侍。次日,戴宗、李逵备了酒肉,径

来抄事房看望宋江。只见宋江暴病才可,吃不得酒肉,两个自在房面前吃了,直至

日晚,相别去了,亦不在话下。

只说宋江自在营中将息了五七日,觉得身体没事,病症已痊,思量要入城中去

寻戴宗。又过了一日,不见他一个来。次日早膳罢,辰牌前后,揣了些银子,锁上

房门,离了营里。信步出街来,径走入城,去州衙前左边寻问戴院长家。有人说道:

“他又无老小,只在城隍庙间壁观音庵里歇。”宋江听了,寻访直到那里,已自锁

了门出去了。却又来寻问黑旋风李逵时,多人说道:“他是个没头神,又无家室,

只在牢里安身。没地里的巡检,东边歇两日,西边歪几时,正不知他那里是住处。”

宋江又寻问卖鱼牙子张顺时,亦有人说道:“他自在城外村里住,便自卖鱼时,也

只在城外江边,只除非讨赊钱入城来。”

宋江听罢,又寻出城来,直要问到那里,独自一个闷闷不已,信步再出城外来,

看见那一派江景非常,观之不足。正行到一座酒楼前过,仰面看时,旁边竖着一根

望竿,悬挂着一个青布酒旆子,上写道:“浔阳江正库。”雕檐外一面牌额,上有

苏东坡大书“浔阳楼”三字。宋江看了,便道:“我在郓城县时,只听得说江州好

座浔阳楼,原来却在这里!我虽独自一个在此,不可错过,何不且上楼去自己看玩

一遭?”宋江来到楼前看时,只见门边朱红华表,柱上两面白粉牌,各有五个大字,

写道:“世间无比酒,天下有名楼。”宋江便上楼来,去靠江占一座阁子里坐了。

凭阑举目看时,端的好座酒楼。但见:

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消磨醉眼,倚青天

万迭云山;勾惹吟魂,翻瑞雪一江烟水。白苹渡口,时闻渔父鸣榔;红蓼滩头,每

见钓翁击楫。楼畔绿槐啼野鸟,门前翠柳系花骢。

宋江看罢,喝采不已。酒保上楼来问道:“官人还是要待客,只是自消遣?”

宋江道:“要待两位客人,未见来,你且先取一樽好酒,果品、肉食只顾卖来,鱼

便不要。”酒保听了,便下楼去。少时,一托盘把上楼来,一樽蓝桥风月美酒,摆

下菜蔬,时新果品、按酒,列几般肥羊、嫩鸡、酿鹅、精肉,尽使朱红盘碟。宋江

看了,心中暗喜,自夸道:“这般整齐肴馔,济楚器皿,端的是好个江州!我虽是

犯罪远流到此,却也看了些真山真水。我那里虽有几座名山古迹,却无此等景致。”

独自一个,一杯两盏,倚阑畅饮,不觉沉醉,猛然蓦上心来,思想道:“我生在山

东,长在郓城,学吏出身,结识了多少江湖好汉,虽留得一个虚名,目今三旬之上,

名又不成,功又不就,倒被文了双颊,配来在这里。我家乡中老父和兄弟,如何得

相见?”不觉酒涌上来,潸然泪下,临风触目,感恨伤怀。忽然做了一首《西江月》

词,便唤酒保索借笔砚来。起身观玩,见白粉壁上多有先人题咏,宋江寻思道:“何

不就书于此?倘若他日身荣,再来经过,重睹一番,以记岁月,想今日之苦。”乘

着酒兴,磨得墨浓,蘸得笔饱,去那白粉壁上挥毫便写道: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不幸刺

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

宋江写罢,自看了大喜大笑,一面又饮了数杯酒,不觉欢喜,自狂荡起来,手舞足

蹈,又拿起笔来,去那《西江月》后再写下四句诗,道是:

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宋江写罢诗,又去后面大书五字道:“郓城宋江作。”写罢,掷笔在桌上,又自歌

了一回。再饮过数杯酒,不觉沉醉,力不胜酒,便唤酒保计算了,取些银子算还,

多的都赏了酒保,拂袖下楼来。踉踉跄跄,取路回营里来。开了房门,便倒在床上,

一觉直睡到五更。酒醒时,全然不记得昨日在浔阳江楼上题诗一节。当时害酒,自

在房里睡卧,不在话下。

且说这江州对岸,另有个城子,唤做无为军,却是个野去处。城中有个在闲通

判,姓黄,双名文炳。这人虽读经书,却是阿谀谄佞之徒,心地匾窄,只要嫉贤妒

能,胜如己者害之,不如己者弄之,专在乡里害人。闻知这蔡九知府是当朝蔡太师

儿子,每每来浸润他,时常过江来谒访知府,指望他引荐出职,再欲做官。也是宋

江命运合当受苦,撞了这个对头。

当日这黄文炳在私家闲坐,无可消遣,带了两个仆人,买了些时新礼物,自家

一只快船渡过江来,径去府里探望蔡九知府。恰恨撞着府里公宴,不敢进去。却再

回船,正好那只船仆人已缆在浔阳楼下。黄文炳因见天气暄热,且去楼上闲玩一回。

信步入酒库里来,看了一遭,转到酒楼上,凭栏消遣,观见壁上题咏甚多,也有做

得好的,亦有歪谈乱道的。黄文炳看了冷笑。正看到宋江题《西江月》词,并所吟

四句诗,大惊道:“这个不是反诗?谁写在此?”后面却书道“郓城宋江作”五个

大字。黄文炳再读道:“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冷笑道:“这人自负不

浅。”又读道:“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黄文炳道:“那厮也是个不

依本分的人。”又读:“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黄文炳道:“也不是个

高尚其志的人,看来只是个配军。”又读道:“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

黄文炳道:“这厮报仇兀谁?却要在此生事!量你是个配军,做得甚用!”又读诗道:

“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黄文炳道:“这两句兀自可恕。”又读道: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黄文炳摇着头道:“这厮无礼,他却要赛

过黄巢,不谋反待怎地?”再看了“郓城宋江作”。黄文炳道:“我也多曾闻这个

名字,那人多管是个小吏。”便唤酒保来问道:“作这两篇诗词,端的是何人题下

在此?”酒保道:“夜来一个人独自吃了一瓶酒,醉后疏狂,写在这里。”黄文炳

道:“约莫甚么样人?”酒保道:“面颊上有两行金印,多管是牢城营内人。生得

黑矮肥胖。”黄文炳道:“是了。”就借笔砚取幅纸来抄了,藏在身边,分付酒保

休要刮去了。

黄文炳下楼,自去船中歇了一夜。次日饭后,仆人挑了盒仗,一径又到府前,

正值知府退堂在衙内,使人入去报复。多样时,蔡九知府遣人出来,邀请在后堂。

蔡九知府却出来与黄文炳叙罢寒温已毕,送了礼物,分宾坐下。黄文炳禀说道:“文

炳夜来渡江到府拜望,闻知公宴,不敢擅入,今日重复拜见恩相。”蔡九知府道:

“通判乃是心腹之交,径入来同坐何妨!下官有失迎迓。”左右执事人献茶。茶罢,

黄文炳道:“相公在上,不敢拜问,不知近日尊府太师恩相曾使人来否?”知府道:

“前日才有书来。”黄文炳道:“不敢动问,京师近日有何新闻?”知府道:“家

尊写来书上分付道:近日太史院司天监奏道,夜观天象,罡星照临吴、楚,敢有作

耗之人,随即体察剿除。更兼街市小儿谣言四句道:‘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

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因此嘱付下官,紧守地方。”黄文炳寻思了半晌,笑

道:“恩相,事非偶然也!”黄文炳袖中取出所抄之诗,呈与知府道:“不想却在

此处。”蔡九知府看了道:“这是个反诗,通判那里得来?”黄文炳道:“小生夜

来不敢进府,回至江边,无可消遣,却去浔阳楼上避热闲玩,观看前人吟咏,只见

白粉壁上,新题下这篇。”知府道:“却是何等样人写下?”

黄文炳回道:“相公,上面明题着姓名,道是‘郓城宋江作’。”知府道:“这

宋江却是甚么人?”黄文炳道:“他分明写着‘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

眼见得只是个配军,牢城营犯罪的囚徒。”知府道:“量这个配军,做得甚么!”

黄文炳道:“相公不可小觑了他。恰才相公所言尊府恩相家书说小儿谣言,正应在

本人身上。”知府道:“何以见得?”黄文炳道:“‘耗国因家木’,耗散国家钱

粮的人,必是‘家’头着个‘木’字,明明是个‘宋’字;第二句‘刀兵点水工’,

兴起刀兵之人,水边着个‘工’字,明是个‘江’字。这个人姓宋,名江,又作下

反诗,明是天数,万民有福。”知府又问道:“何谓‘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

黄文炳答道:“或是六六之年,或是六六之数;‘播乱在山东’,今郓城县正是山

东地方。这四句谣言,已都应了。”知府又道:“不知此间有这个人么?”黄文炳

回道:“小生夜来问那酒保时,说道这人只是前日写下了去。这个不难,只取牢城

营文册一查,便见有无。”知府道:“通判高见极明。”便唤从人叫库子取过牢城

营里文册簿来看。当时从人于库内取至文册,蔡九知府亲自检看,见后面果有五月

间新配到囚徒一名“郓城县宋江”。黄文炳看了道:“正是应谣言的人,非同小可。

如是迟缓,诚恐走透了消息,可急差人捕获,下在牢里,却再商议。”知府道:“言

之极当。”随即升厅,叫唤两院押牢节级过来。厅下戴宗声喏。知府道:“你与我

带了做公的人,快下牢城营里,捉拿浔阳楼吟反诗的犯人郓城县宋江来,不可时刻

违误。”

戴宗听罢,吃了一惊,心里只叫得苦。随即出府来,点了众节级牢子,都叫各

去家里取了各人器械:“来我下处间壁城隍庙里取齐。”戴宗分付了众人,各自归

家去,戴宗却自作起神行法,先来到牢城营里,径入抄事房,推开门看时,宋江正

在房里,见是戴宗入来,慌忙迎接,便道:“我前日入城来,那里不寻遍。因贤弟

不在,独自无聊,自去浔阳楼上饮了一瓶酒。这两日迷迷不好,正在这里害酒。”

戴宗道:“哥哥,你前日却写下甚言语在楼上?”宋江道:“醉后狂言,谁个记得。”

戴宗道:“却才知府唤我当厅发落,叫多带从人,‘拿捉浔阳楼上题反诗的犯人郓

城县宋江正身赴官’。兄弟吃了一惊,先去稳住众做公的在城隍庙等候。如今我特

来先报知哥哥,却是怎地好?如何解救?”宋江听罢,搔头不知痒处,只叫得苦:

“我今番必是死也!”戴宗道:“我教仁兄一着解手,未知如何?如今小弟不敢耽

搁,回去便和人来捉你,你可披乱了头发,把尿屎泼在地上,就倒在里面,诈作风

魔。我和众人来时,你便口里胡言乱语,只做失心风便好,我自去替你回复知府。”

宋江道:“感谢贤弟指教,万望维持则个。”

戴宗慌忙别了宋江,回到城里,径来城隍庙,唤了众做公的,一直奔入牢城营

里来,假意喝问:“那个是新配来的宋江?”牌头引众人到抄事房里,只见宋江披

散头发,倒在尿屎坑里滚,见了戴宗和做公的人来,便说道:“你们是甚么鸟人?”

戴宗假意大喝一声:“捉拿这厮!”宋江白着眼,却乱打将来,口里乱道:“我是

玉皇大帝的女婿。丈人教我领十万天兵来杀你江州人,阎罗大王做先锋,五道将军

做合后,与我一颗金印,重八百余斤,杀你这般鸟人!”众做公的道:“原来是个

失心风的汉子,我们拿他去何用?”戴宗道:“说得是。我们且去回话,要拿时再

来。”众人跟了戴宗回到州衙里,蔡九知府在厅上专等回报。戴宗和众做公的在厅

下回复知府道:“原来这宋江是个失心风的人。尿屎秽污全不顾,口里胡言乱语,

浑身臭粪不可当,因此不敢拿来。”

蔡九知府正待要问缘故时,黄文炳早在屏风背后转将出来,对知府道:“休信

这话。本人作的诗词,写的笔迹,不是有风症的人,其中有诈。好歹只顾拿来。便

走不动,扛也扛将来。”蔡九知府道:“通判说得是。”便发落戴宗:“你们不拣

怎地,只与我拿得来。”

戴宗领了钧旨,只叫得苦!再将带了众人下牢城营里来,对宋江道:“仁兄,

事不谐矣。兄长只得去走一遭。”便把一个大竹箩,扛了宋江,直抬到江州府里,

当厅歇下。知府道:“拿过这厮来。”众做公的把宋江押于阶下。宋江那里肯跪,

睁着眼,见了蔡九知府道:“你是甚么鸟人,敢来问我!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婿。丈

人教我引十万天兵,杀你江州人,阎罗大王做先锋,五道将军做合后,有一颗金印,

重八百余斤。你也快躲了我,不时,教你们都死!”

蔡九知府看了,没做理会处。黄文炳又对知府道:“且唤本营差拨并牌头来问,

这人来时有风,近日却才风?若是来时风,便是真症候;若是近日才风,必是诈风。”

知府道:“言之极当。”便差人唤到管营、差拨,问他两个时,那里敢隐瞒,只得

直说道:“这人来时不见有风病,敢只是近日举发此症。”知府听了,大怒。唤过

牢子狱卒,把宋江捆翻,一连打上五十下,打得宋江一佛出世,二佛涅?,皮开肉

绽,鲜血淋漓。戴宗看了,只叫得苦,又没做道理救他处。宋江初时也胡言乱语,

次后吃拷打不过,只得招道:“自不合一时酒后,误写反诗,别无主意。”蔡九知

府即取了招状,将一面二十五斤死囚枷枷了,推放大牢里收禁。宋江吃打得两腿走

不动,当厅钉了,直押赴死囚牢里来。却得戴宗一力维持,分付了众小牢子,都教

好觑此人。戴宗自安排饭食,供给宋江,不在话下。

再说蔡九知府退厅,邀请黄文炳到后堂称谢道:“若非通判高明远见,下官险

些儿被这厮瞒过了。”黄文炳又道:“相公在上,此事也不宜迟。只好急急修一封

书,便差人星夜上京师,报与尊府恩相知道,显得相公干了这件国家大事。就一发

禀道:‘若要活的,便着一辆陷车解上京;如不要活的,恐防路途走失,就于本处

斩首号令,以除大害。’便是今上得知必喜。”蔡九知府道:“通判所言有理,下

官即日也要使人回家,书上就荐通判之功,使家尊面奏天子,早早升授富贵城池,

去享荣华。”黄文炳拜谢道:“小生终身皆依托门下,自当衔环背鞍之报。”黄文

炳就撺掇蔡九知府写了家书,印上图书。黄文炳问道:“相公差那个心腹人去?”

知府道:“本州自有个两院节级,唤做戴宗,会使神行法,一日能行八百里路程,

只来早便差此人径往京师,只消旬日,可以往回。”黄文炳道:“若得如此之快,

最好,最好!”蔡九知府就后堂置酒,管待了黄文炳,次日相辞知府,自回无为军

去了。

且说蔡九知府安排两个信笼,打点了金珠宝贝玩好之物,上面都贴了封皮。次

日早晨,唤过戴宗到后堂嘱付道:“我有这般礼物,一封家书,要送上东京太师府

里去,庆贺我父亲六月十五日生辰。日期将近,只有你能干去得。你休辞辛苦,可

与我星夜去走一遭,讨了回书便转来,我自重重的赏你。你的程途,都在我心上。

我已料着你神行的日期,专等你回报。切不可沿途耽搁,有误事情。”

戴宗听了,不敢不依。只得领了家书、信笼,便拜辞了知府,挑回下处安顿了,

却来牢里对宋江说道:“哥哥放心,知府差我上京师去,只旬日之间便回。就太师

府里使些见识,解救哥哥的事。每日饭食,我自分付在李逵身上,委着他安排送来,

不教有缺。仁兄且宽心守耐几日。”宋江道:“望烦贤弟救宋江一命则个。”戴宗

叫过李逵,当面分付道:“你哥哥误题了反诗,在这里吃官司,未知如何。我如今

又吃差往东京去,早晚便回。哥哥饭食,朝暮全靠着你看觑他则个。”李逵应道:

“吟了反诗,打甚么鸟紧!万千谋反的,倒做了大官。你自放心东京去,牢里谁敢

奈何他!好便好,不好,我使老大斧头砍他娘!”戴宗临行又嘱付道:“兄弟小心,

不要贪酒,失误了哥哥饭食。休得出去?醉了,饿着哥哥。”李逵道:“哥哥,你

自放心去。若是这等疑忌时,兄弟从今日就断了酒,待你回来却开。早晚只在牢里

伏侍宋江哥哥,有何不可?”戴宗听了,大喜道:“兄弟若得如此发心,坚意守看

哥哥更好。”当日作别自去了。李逵真个不吃酒,早晚只在牢里伏侍宋江,寸步不

离。

不说李逵自看觑宋江,且说戴宗回到下处,换了腿?、护膝、八答麻鞋,穿上

杏黄衫,整了?膊,腰里插了宣牌,换了巾帻,便袋里藏了书信盘缠,挑上两个信

笼,出到城外,身边取出四个甲马,去两只腿上,每只各拴两个,口里念起神行法

咒语来。怎见得神行法效验?

仿佛浑如驾雾,依稀好似腾云。如飞两脚荡红尘,越岭登山去紧。顷刻才离乡

镇,片时又过州城。金钱甲马果通神,千里如同眼近。

当日戴宗离了江州,一日行到晚,投客店安歇,解下甲马,取数陌金纸烧送了。过

了一宿,次日早起来,吃了酒食,离了客店,又拴上四个甲马,挑起信笼,放开脚

步便行。端的是耳边风雨之声,脚不点地。路上略吃些素饭、素酒、点心又走。看

看日暮,戴宗早歇了,又投客店宿歇一夜。次日起个五更,赶早凉行,拴上甲马,

挑上信笼,又走。约行过了三二百里,已是巳牌时分,不见一个干净酒店。

此时正是六月初旬天气,蒸得汗雨淋漓,满身蒸湿,又怕中了暑气。正饥渴之

际,早望见前面树林侧首一座傍水临湖酒肆,戴宗拈指间走到跟前,看时,干干净

净有二十付座头,尽是红油桌凳,一带都是槛窗。戴宗挑着信笼入到里面,拣一付

稳便座头,歇下信笼,解下腰里?膊,脱下杏黄衫,喷口水晾在窗栏上。戴宗坐下,

只见个酒保来问道:“上下,打几角酒?要甚么肉食下酒,或猪、羊、牛肉?”戴

宗道:“酒便不要多,与我做口饭来吃。”酒保又道:“我这里卖酒卖饭,又有馒

头粉汤。”戴宗道:“我却不吃荤腥,有甚么素汤下饭?”酒保道:“加料麻辣?

豆腐如何?”戴宗道:“最好,最好!”酒保去不多时,?一碗豆腐,放两碟菜蔬,

连筛三大碗酒来。戴宗正饥又渴,一上把酒和豆腐都吃了,却待讨饭吃,只见天旋

地转,头晕眼花,就凳边便倒。酒保叫道:“倒了!”只见店里走出一个人来,怎

生模样。但见:

臂阔腿长腰细,待客一团和气。

梁山作眼英雄,旱地忽律朱贵。

当下朱贵从里面出来,说道:“且把信笼将入去,先搜那厮身边,有甚东西。”

便有两个火家去他身上搜看,只见便袋里搜出一个纸包,包着一封书,取过来,递

与朱头领。朱贵扯开,却是一封家书,见封皮上面写道:“平安家信,百拜奉上父

亲大人膝下,男蔡德章谨封。”朱贵便拆开,从头看去,见上面写道:“现今拿得

应谣言题反诗山东宋江监收在牢一节,听候施行。”

朱贵看罢,惊得呆了,半晌则声不得。火家正把戴宗扛起来,背入杀人作房里

去开剥,只见凳头边溜下?膊,上挂着朱红绿漆宣牌。朱贵拿起来看时,上面雕着

银字道是:“江州两院押牢节级戴宗”。朱贵看了道:“且不要动手,我常听的军

师说这江州有个神行太保戴宗,是他至爱相识。莫非正是此人?如何倒送书去害宋

江?这一段事,却又天幸撞在我手里。”叫火家:“且与我把解药救醒他来,问个

虚实缘由。”

当时火家把水调了解药,扶起来,灌将下去。须臾之间,只见戴宗舒眉展眼,

便爬起来。却见朱贵拆开家书在手里看,戴宗便喝道:“你是甚人?好大胆,却把

蒙汗药麻翻了我!如今又把太师府书信擅开拆,毁了封皮,却该甚罪?”朱贵笑道:

“这封鸟书,打甚么不紧!休说拆开了太师府书札,俺这里兀自要和大宋皇帝做个

对头的。”戴宗听了大惊,便问道:“好汉,你却是谁?愿求大名。”朱贵答道:

“俺这里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梁山泊好汉旱地忽律朱贵的便是。”戴宗道:“既

然是梁山泊头领时,定然认得吴学究先生。”朱贵道:“吴学究是俺大寨里军师,

执掌兵权。足下如何认得他?”戴宗道:“他和小可至爱相识。”朱贵道:“兄长

莫非是军师常说的江州神行太保戴院长么?”戴宗道:“小可便是。”朱贵又问道:

“前者宋公明断配江州,经过山寨,吴军师曾寄一封书与足下,如今却缘何倒去害

宋三郎性命?”戴宗道:“宋公明和我又是至爱兄弟,他如今为吟了反诗,救他不

得。我如今正要往京师寻门路救他,如何肯害他性命?”朱贵道:“你不信,请看

蔡九知府的来书。”戴宗看了,自吃一惊,却把吴学究初寄的书,与宋公明相会的

话,并宋江在浔阳楼醉后误题反诗一事,备细说了一遍。朱贵道:“既然如此,请

院长亲到山寨里,与众头领商议良策,可救宋公明性命。”

朱贵慌忙叫备分例酒食,管待了戴宗,便向水亭上,觑着对港,放了一枝号箭。

响箭到处,早有小喽罗摇过船来。朱贵便同戴宗带了信笼下船,到金沙滩上岸,引

至大寨。吴用见报,连忙下关迎接。见了戴宗,叙礼道:“间别久矣!今日甚风吹

得到此?且请到大寨里来,与众头领相见了。”朱贵说起戴宗来的缘故,如今宋公

明现监在彼。晁盖听得,慌忙请戴院长坐地,备问宋三郎吃官司为甚么事起。戴宗

却把宋江吟反诗的事,一一说了。晁盖听罢大惊,便要起请众头领点了人马,下山

去打江州,救取宋三郎上山。吴用谏道:“哥哥不可造次!江州离此间路远,军马

去时,诚恐因而惹祸,打草惊蛇,倒送宋公明性命。此一件事,不可力敌,只可智

取。吴用不才,略施小计,只在戴院长身上,定要救宋三郎性命。”晁盖道:“愿

闻军师妙计。”吴学究道:“如今蔡九知府却差院长送书上东京,去讨太师回报,

只这封书上,将计就计,写一封假回书,教院长回去。书上只说,‘教把犯人宋江

切不可施行,便须密切差的当人员解赴东京,问了详细,定行处决示众,断绝童谣’。

等他解来此间经过,我这里自差人下山夺了。此计如何?”晁盖道:“倘若不从这

里过时,却不误了大事!”公孙胜便道:“这个何难。我们自着人去远近探听,遮

莫从那里过,务要等着,好歹夺了。只怕不能够他解来。”

晁盖道:“好却是好,只是没人会写蔡京笔迹。”吴学究道:“吴用已思量心

里了。如今天下盛行四家字体,是苏东坡、黄鲁直、米元章、蔡京四家字体。――

苏、黄、米、蔡,宋朝‘四绝’。小生曾和济州城里一个秀才做相识。那人姓萧,

名让。因他会写诸家字体,人都唤他做圣手书生;又会使枪弄棒,舞剑抡刀。吴用

知他写得蔡京笔迹,不若央及戴院长就到他家赚道:‘泰安州岳庙里要写道碑文,

先送五十两银子在此,作安家之资。’便要他来。随后却使人赚了他老小上山,就

教本人入伙,如何?”晁盖道:“书有他写,便好了,也须要使个图书印记。”吴

学究又道:“小生再有个相识,亦思量在肚里了。这人也是中原一绝,现在济州城

里居住。本身姓金,双名大坚,开得好石碑文,剔得好图书、玉石、印记;亦会枪

棒厮打。因为他雕得好玉石,人都称他做玉臂匠。也把五十两银去,就赚他来镌碑

文;到半路上,却也如此行便了。这两个人,山寨里亦有用他处。”晁盖道:“妙

哉!”当日且安排筵席,管待戴宗,就晚歇了。

次日早饭罢,烦请戴院长打扮做太保模样,将了一二百两银子,拴上甲马便下

山,把船渡过金沙滩上岸,拽开脚步,奔到济州来。没两个时辰,早到城里,寻问

圣手书生萧让住处,有人指道:“只在州衙东首文庙前居住。”戴宗径到门首,咳

嗽一声,问道:“萧先生有么?”只见一个秀才从里面出来。见了戴宗,却不认得,

便问道:“太保何处?有甚见教?”戴宗施礼罢,说道:“小可是泰安州岳庙里打

供太保,今为本庙重修五岳楼,本州上户要刻道碑文,特地教小可赍白银五十两,

作安家之资,请秀才便挪尊步,同到庙里作文则个。选定了日期,不可迟滞。”萧

让道:“小生只会作文及书丹,别无甚用。如要立碑,还用刊字匠作。”戴宗道:

“小可再有五十两白银,就要请玉臂匠金大坚刻石。拣定了好日,万望指引,寻了

同行。”

萧让得了五十两银子,便和戴宗同来寻请金大坚。正行过文庙,只见萧让把手

指道:“前面那个来的,便是玉臂匠金大坚。”当下萧让唤住金大坚,教与戴宗相

见,具说泰安州岳庙里重修五岳楼,众上户要立道碑文碣石之事,这太保特地各赍

五十两银子,来请我和你两个去。金大坚见了银子,心中欢喜。两个邀请戴宗就酒

肆中市沽三杯,置些蔬食,管待了。戴宗就付与金大坚五十两银子,作安家之资,

又说道:“阴阳人已拣定了日期,请二位今日便烦动身。”萧让道:“天气暄热,

今日便动身,也行不多路,前面赶不上宿头。只是来日起个五更,挨门出去。”金

大坚道:“正是如此说。”两个都约定了来早起身,各自归家收拾动用。萧让留戴

宗在家宿歇。

次日五更,金大坚持了包裹行头,来和萧让、戴宗三人同行。离了济州城里,

行不过十里多路,戴宗道:“二位先生慢来,不敢催逼,小可先去报知众上户来接

二位。”拽开步数,争先去了。这两个背着些包裹,自慢慢而行。看看走到未牌时

候,约莫也走过了七八十里路,只见前面一声胡哨响,山城坡下跳出一伙好汉,约

有四五十人,当头一个好汉,正是那清风山王矮虎,大喝一声道:“你两个是甚么

人?那里去?孩儿们拿这厮取心来吃酒。”萧让告道:“小人两个是上泰安州刻石镌

文的,又没一分财赋,止有几件衣服。”王矮虎喝道:“俺不要你财赋衣服,只要

你两个聪明人的心肝做下酒。”萧让和金大坚焦躁,倚仗各人胸中本事,便挺着杆

棒,径奔王矮虎。王矮虎也挺朴刀来斗两个。三人各使手中器械,约战了五七合,

王矮虎转身便走。两个却待去赶,听得山上锣声又响,左边走出云里金刚宋万,右

边走出摸着天杜迁,背后却是白面郎君郑天寿。各带三十余人,一发上,把萧让、

金大坚横拖倒拽,捉投林子里来。

四筹好汉道:“你两个放心,我们奉着晁天王的将令,特来请你二位上山入伙。”

萧让道:“山寨里要我们何用?我两个手无缚鸡之力,只好吃饭。”杜迁道:“吴

军师一来与你相识,二乃知你两个武艺本事,特使戴宗来宅上相请。”萧让、金大

坚都面面厮觑,做声不得。当时都到旱地忽律朱贵酒店里,相待了分例酒食,连夜

唤船,便送上山来。到得大寨,晁盖、吴用并头领众人都相见了,一面安排筵席相

待,且说修蔡京回书一事,“因请二位上山入伙,共聚大义”。两个听了,都扯住

吴学究道:“我们在此趋侍不妨,只恨各家都有老小在彼,明日官司知道,必然坏

了。”吴用道:“二位贤弟不必忧心,天明时便有分晓。”当夜只顾吃酒歇了。

次日天明,只见小喽罗报道:“都到了。”吴学究道:“请二位贤弟亲自去接

宝眷。”萧让、金大坚听得,半信半不信。两个下至半山,只见数乘轿子抬着两家

老小上山来。两个惊得呆了,问其备细。老小说道:“你昨日出门之后,只见这一

行人将着轿子来,说家长只在城外客店里中了暑风,快叫取老小来看救。出得城时,

不容我们下轿,直抬到这里。”两家都一般说。萧让听了,与金大坚两个闭口无言,

只得死心塌地,再回山寨入伙,安顿了两家老小。

吴学究却请出来,与萧让商议写蔡京字体回书,去救宋公明。金大坚便道:“从

来雕得蔡京的诸样图书名讳字号。”当时两个动手完成,安排了回书,备个筵席,

便送戴宗起程,分付了备细书意。戴宗辞了众头领,相别下山,小喽罗已把船只渡

过金沙滩,送至朱贵酒店里。戴宗取四个甲马,拴在腿上,作别朱贵,拽开脚步,

登程去了。

且说吴用送了戴宗过渡,自同众头领再回大寨筵席。正饮酒间,只见吴学究叫

声苦,不知高低。众头领问道:“军师何故叫苦?”吴用便道:“你众人不知:是

我这封书,倒送了戴宗和宋公明性命也。”众头领大惊,连忙问道:“军师书上却

是怎地差错?”吴学究道:“是我一时只顾其前,不顾其后,书中有个老大脱卯。”

萧让便道:“小生写的字体和蔡太师字体一般,语句又不曾差了。请问军师,不知

那一处脱卯?”金大坚又道:“小生雕的图书,亦无纤毫差错,怎地见得有脱卯处?”

吴学究迭两个指头,说出这个差错脱卯处。有分教:众好汉大闹江州城,鼎沸白龙

庙。直教:弓弩丛中逃性命,刀枪林里救英雄。

毕竟军师吴学究说出怎生脱卯来,且听下回分解。

同类推荐
  • 罗密欧与朱丽叶

    罗密欧与朱丽叶

    爱斯卡勒斯维洛那亲王帕里斯少年贵族,亲王的亲戚蒙太古凯普莱特互相敌视的两家家长罗密欧蒙太古之子茂丘西奥亲王的亲戚班伏里奥蒙太古之侄 罗密欧的朋友提伯尔特凯普莱特夫人之内侄劳伦斯神父法兰西斯派教士约翰神父与劳伦斯同门的教士鲍尔萨泽罗密欧的仆人山普孙葛莱古里凯普莱特的仆人彼得朱丽叶乳媪的从仆亚伯拉罕蒙太古的仆人卖药人乐工三人茂丘西奥的侍童帕里斯的侍童蒙太古夫人凯普莱特夫人朱丽叶凯普莱特之女朱丽叶的乳媪维洛那市民;两家男女亲属;跳舞者、卫士、巡丁及侍从等致辞者地点维洛那;第五幕第一场在曼多亚开场诗致辞者上。故事发生在维洛那名城,有两家门第相当的巨族,累世的宿怨激起了新争,鲜血把市民的白手污渎。是命运注定这两家仇敌,生下了一双不幸的恋人,他们的悲惨凄凉的殒灭,和解了他们交恶的尊亲。这一段生生死死的恋爱,还有那两家父母的嫌隙,把一对多情的儿女杀害,演成了今天这一本戏剧。交代过这几句挈领提纲,请诸位耐着心细听端详。(下。)------------------
  • 老子道德经
  • 菜根谭
  • 放荡的压抑(约会)

    放荡的压抑(约会)

    我懒散的靠在门边的沙发上,抽着我钟爱的白将军,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竟然没有一个我认识的,选择在这样一个地方见面是她的建议,其实也符合了我的要求。我不是一个没有女人缘的男人,但我还是喜欢去参加各种各样的约会,去结识形形色色的不同类型的女人,结婚的、未婚的、漂亮的、丑陋的、有钱的、贫穷的。
  • 莫泊桑中短篇小说选

    莫泊桑中短篇小说选

    世界名著-莫泊桑中短篇小说选
热门推荐
  • 三国骁锐

    三国骁锐

    不是英雄,不读三国。读一遍三国,满心尽是惆怅,新人拙作,以慰平生
  • 神莽天荒录

    神莽天荒录

    魔挥手泯灭众神,万灵不从。魔象怒踏神路,神熊弹指斩下日月星辰。恰若永生泯灭,众神埋冢灭世棋局,万灵为刍狗.大千世界,谁来主宰?吾为永生,我命主宰。
  • 灯芯传

    灯芯传

    天亮了,梦醒了。他飘零在归于他的故土里。露珠化作一颗思念泪。如果有来世,我望和你化为一点灯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世世纠缠。
  • 夏商野史

    夏商野史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佛说乐想经

    佛说乐想经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一页钟情

    一页钟情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 入道绝境之扭转乾坤

    入道绝境之扭转乾坤

    墨家少年与零风发生一系列的羁绊,后知后晓,零风的身世不一般,在伙伴的帮助下,能否力挽狂澜,为家族,为人民,争得一处土地,到底谁能成王。
  • 走一步,看一步

    走一步,看一步

    每一个人活着都是一部小说。只不过各有各的精彩,每一个章节都是独一无二的,这个作者是你、是我或是他、她,共同完成的。人的地位有高低,收入有差别,眼界各不同,所以才会有各种各样的人生。
  • 明伦汇编人事典便溺部

    明伦汇编人事典便溺部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超级手机微信

    超级手机微信

    秦浩霖,大学三年的女友投入别人的怀抱!正当他心灰意冷之际,从天而降的手机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从此各色美女接踵而来:性感老师、黑道大姐大爱他欲罢不能、清纯校花要他陪。邻家小妹、可爱萝莉、天上仙子……秦浩霖“哎!我只想安安静静做个美男子”“为什么就这么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