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中醒来,一片荒凉的寂寞,周围的风中飘曳幽幽的影。
龙四知道自己叫龙四,他还知道自己有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厚背砍山刀,而这柄刀有个名字叫“无情”,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这个地方,这又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静。死一般的寂静。胡须爬满了龙四严肃的脸颊,蜿蜒的长发执着的在他头顶盘成一摊乱草。这是个苍灰色的夜,天空悬挂一轮寒月,荒原上呜咽着若有若无丝丝凉风。
困惑的抱头而坐,龙四慢慢想起,仿佛是个梦:
他被追杀……
他好像总是被追杀,各种各样奇怪的生物追杀……
总之,在梦里,他逃啊逃,总算逃到一个安全的所在,却是忽然间又被一群人追杀……
追着杀着,其中一个手持一根白垩般布满细密小孔,尖端圆润,尾端粗大,如同大号锥子般,但是上面又雕满奇怪花纹和图案的骨头……
对,那东西是根骨头……
那个手持奇怪骨头的人,嘴里嘟嘟囔囔好一阵之后,就用那根骨头指了他一下。
仅仅一指,一切终止。
然后就是……
现在的他,醒来。
但——那是什么意思?
我在梦里被人杀了?
哪怕各种各样的奇怪生物、各种各样的奇怪武器,都没能奈何我。
仅仅只是被人用一根奇怪骨头指一下,我就被杀?
这时候,远方传来哭泣的声音。
哭声忧伤,令人听了,便觉心烦意乱。
我是谁?
这是什么地方?
谁在哭?
“妙……呜呜,”身边传来一声猫叫。
龙四转头,却见一个白色的猫头,张着傻笑的猫嘴,用一双忧伤的猫眼,望着他。
“你是谁?”龙四吓了一跳。
“喵喵喵,我是猫,”那个白色的猫头用唱歌般韵律说:“龙四龙四你忘了?我是切舍猫啊。”
“切舍猫是什么东西?”龙四很纳闷。
“切舍猫不是什么东西……切舍猫是东西……不对,切舍猫……”那个白色的猫头忽然愤怒了:“切舍猫就是我!是你把我骗来!怎么只睡一觉你就忘了我是谁?”
“我……把你骗来?”龙四就一脸傻乎乎的表情:“我这么实诚的人,骗你?”
“系呀系呀,你骗我说,你要带我找公爵夫人。虽然我明知你把我带走后我就再也见不到公爵夫人,但我还是被你骗着跟了你走。为什么呢?喵喵喵,因为我是猫……(猫头就唱了起来)我是猫,一只可爱的猫,我是猫,一只不考虑明天的猫,我是猫,一只喜欢冒险……”
好烦,龙四一巴掌挥去。
喵呜……那只唱歌的猫,嗯,猫头,惨叫着消失。
赶走了猫,龙四坐在地上抓抓他那乱草般头发,揪揪他那没一根能直着的扭曲盘旋着的长须。
嗯,貌似,好像,曾经……有那么一回事儿。
有一艘会飞的船……
不不不那是我的刀。
我在我那会飞的刀里飞啊飞,就飞到一个奇怪的地方,然后……我就抓了一只会唱歌的猫出来。那只猫说,它叫切舍猫。后来,好像我揪着它猫脖子,它才给我做了一首歌。
龙四就哼哼唧唧唱:
“道道道、刀刀刀、我是一只小强盗,快乐小强盗,你不让我偷,我就挥我刀,刀出是无情,刀落就强行,夜黑风高把形匿,那是我的道,无情刀、无情盗,快快乐乐叨叨叨……”
一巴掌删在自己脸上:“真难听!你这么难听还跑出来卖唱?”
啪又一巴掌删自己另一边脸上。
重新抱着头,陷入困惑。
不知多久。“喵喵喵,我是猫……”那只猫又跑出来:“一只可爱的……吓!”
吓道:“龙四龙四,这又什么地方?为什么不久前还是荒原只有野草,我……刚找一颗鸟蛋吃了再回来,就变成……森林?”
龙四抬头。
他吃力的挣了几挣,这才把自己的手臂,从自己胡须和头发的纠缠中,挣脱出来。
他想起身,却见自己的胡须和头发,连他整个身体都纠缠着,有些甚至还扎根到地下去了。
“刀!”他讨厌这种纠缠不清的感觉。哪怕这是他自己的头发和胡须。
刀在手。
他的后背砍山刀凭空出现,直接出现在他手里。
挥刀。
刺啦,擦,擦……几刀过后,他就把乱糟糟的头发和胡须修剪妥当,顺脚踢飞被砍飞的碎发和胡须,甩了甩手,他的刀消失了。
长长的伸个懒腰,他站起来,打量四周。
林木森天,一片昏暗。
周围这些树,一个个长相都无比奇怪,又奇怪的……仿佛很熟悉。
嗯,熟悉?
只有我的东西……我才熟悉。
那……肯定就是我的!
“喵……呜呜,”那个只有一个头的猫,出现在龙四肩膀上,“龙四龙四,我不喜欢这里。你把我送回去吧龙四。我还要我的公爵夫人。她那里虽然很没意思,比你这里有意思……”
“公爵夫人?”
公爵夫人是谁?
龙四迷糊一会儿,揪了猫头一扔。
喵呜,猫发出不情愿叫声,却只能就近藏到一棵树的树杈间,露了满脸委屈表情,向龙四喵喵叫着撒娇。
龙四满脸迷茫的东瞅细看:“喂!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哭?”
“哭?”
猫忽闪忽闪了它那猫耳朵:“听到了啊,一直有哭声的。但是龙四,你难道不知道风一吹,树林就总是呜呜在哭?”
“听到了?……既然你也听到,那就肯定是公爵夫人。她把你丢了,她伤心,她就哭。好吧,我让你见她。如果她舍不得你,我就把她也带上。”
忽然瞪向猫头:“你只有头?那你……怎么走?我才懒得抱着你。”
猫很不高兴。“公爵夫人从来不哭。我不是只有一颗头。我还有尾巴,我的尾巴很漂亮!龙四你一定没睡醒,还有!我才不要让你抱!”
“你才不要让我抱?”龙四裂开大嘴呵呵笑。
他上上下下打量猫头。
猫头的毛都炸了起来,一脸警惕的表情,盯紧龙四。
一只猫头?
圆圆的?
真想踢一脚啊……
猫头立刻向后一缩。
龙四忽然懒得搭理这只猫头。
他嘟囔,“好吧,你也知道你要不要都没关系,我想不想才是关键。”
猫头松了一口气,“那你就不要想,我才不要让你想。”
龙四甩手就走。“跟着吧,我管你怎么走。还有!你怎么知道公爵夫人从来不哭?她不高兴就会哭,你都被我带走,她当然一直不高兴,她一直不高兴就只能一直哭。”
说着说着就高兴起来,龙四兴高采烈叫嚷:
“……好啦好啦别哭啦,我带猫来啦,嘿嘿,见了面,不然你跟我走,不然你别再哭!我最讨厌女人哭!再不然……我就杀了你!你死了,就不会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