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声依然若有若无,却又像是来自遥远天边、源于迷离梦境。可是龙五看不到哭泣的人,找不到哭声来源。
虽然此时月亮又已隐入云层,天际昏暗,方才又一直迷失于自我情绪,但以时间衡量,他最多只走出二百米。然而现在,非但那女子失踪,连小丘也凭空消失!
自出现小丘位置望去,刚才出现小丘之处仍是一片荒原,半人高灌木丛延入无限黑暗。
这时龙五才发现,风早已停了。然而仍有种,如同风吹树梢沙沙声忽停忽起,似乎来自四面八方的凶险小兽,正向他蹑手蹑脚包抄而来。
寒意自心头涌出,毛发不受控制竖立。
龙五有过这感觉,也十分清楚这意味什么。
小时候他听鬼故事,看恐怖片,因“害怕”而无法控制情绪。待长大,尤其在“灵眼国立侦探学院”学习“意志训练”、“逃避危险”、“战胜危险”后,他就知道,这感觉,只意味神智受威胁。那是“危险”已至特征!
在他训练自己“情绪”达到可控制时,这情况只出过两次。一次在大雨中行走,忽然毛发倒竖,接着一个炸雷劈在距他不足五米的树上。一次他走过一家正建设高楼旁,毛发竖立后紧走两步,几块砖头就碎裂于他方才经过之处。
从此,他知道这感觉对他而言意味了“危险”。
那么,“危险”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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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处于一个陌生环境,认为你有危险,要首先判定‘危险’来自何处,设想‘危险’性质,然后予以选择并决定你的退路。而通常‘危险’的来源、性质,都隐于‘模糊’中不易判别。此时,你首先应选择一处,你认为比较安全地方。”
龙五清楚记得关于《逃避危险》一章中的方法。
“在旷野,空中威胁可能性相对要小,周围又处于‘能见度’良好时,危险可能来自足下,应尽量注视周围五米内环境。但在丛林,您视线受阻,应尽快找处平坦、易于活动、适合观察的地方为立足点,要知道,我们并非处于战争时期……”
现在,四周都是灌木丛。丛中杂草丛生,根本没有可以“立足”的地方。
在这种情况下,龙五当然知道自己应怎么做。所以他一面迅速搜寻、聆听,一边以“心”感应。他没有打开手电。因他深知“黑暗中的光可暴露你的位置”这条颠之不破道理。他只是以最快速度蹲下,使自己身形缩至最小点,体温降到最低点,再以一种细长方式呼吸,呼吸声低到几乎难以听闻。
“在无法察知‘危险’何在,您要小心地隐藏自己,避免过早引来‘危险’。须知,这时的潜伏不代表示弱,盲动才是最大失误。时间的拖延,有时对你有利,因您可使自己化明为暗,令‘危险’暴露,从而有充足的准备时间,能为您的‘逃、避’和‘战、胜’,奠定下坚实基础。”
“丛林中,排除人的威胁以及大自然威胁,危险通常来于噬人野兽、有毒蛇虫,以及丛林本身毒性、地理环境要素隐于枯枝败叶下的泥沼和深洞陷阱……”
这是片灌木丛,不可能隐藏那些凶猛的,体型庞大野兽。
灌木丛和脚下野草也都无毒,至于所谓枯枝败叶下泥沼和深洞陷阱,在此城市周边郊外,加上龙五本身所具备基本能力,完全可将此类危险排除。
唯一的可能就剩,毒蛇或有毒昆虫。
龙五凝足目力,观察周围植物、回忆沿途环境。
这里没有毒蛇,也没有毒虫。
这是结论。
因任何一种毒蛇或毒虫,都必须依赖有助它生存的植物,总须有适合它生存环境。
这里的树木杂草,根本不适合它们生存,所以,“危险”也不是蛇虫。
“当你察知所有‘危险’都没有生存环境,那么,您的感觉可能是被‘情绪’所左右。这时您要告诉自己:没有危险,并与此同时,细细探察那些,有可能使您感受‘危险’的真正原因。”
“比如:您忽然想起某个鬼故事,周围环境与您所经历某个场景类似;您先天上于内在的对‘黑暗、陌生、无助’等情况的不可自制恐惧心理……”
“假设把一切都回顾和探究一遍又没有完全属于天灾异变迹象,而此时您仍不能确信已摆脱‘危险’,那么,您要进一步设想,任何可能存在的‘危险’,再一一排除。”
“如果您不想与‘危险’对立,也可尝试着,尽快离开这个使您感到危险的环境,换个环境试试,是否您所感受到的‘危险’,依然存在。如果是,并且还能确定您没有遭遇现实生活中的仇杀类危险可能,那么,大约‘危险’会在日后发生,亦或纯属心理因素。您可以暂时放弃,并把注意力,先往其他方面集中。”
龙五暗暗把所有可能性一一排除,然后长吁一口气,放松……
他缓缓站立……放松……放松……向四周看……打开手电,巡视。
“危险”已去。
“看来,我在自己吓自己。”这么想的时候,龙五也终于隐隐察觉,方才那“危险”情结的真正来源:
一个人,走在荒野,忽然看到前面有人在走,他追上想一同赶路,才发现那是鬼。于是……
一个人,走在一片坟地,忽然听到后面有声响,他回头,就见了鬼。于是……
这样的鬼故事千变万化,但大抵都离不开僻静的荒山野岭、荒郊野地,离不开黑暗,离不开作为渺小的人时,面对无限广阔大自然时必将产生的“孤独、无助”。而通常,伴随鬼的,也还有“风吹动了树梢、远处乌鸦、猫头鹰、狼、狗……”等的声音。又或有人在哀哀切切地哭,有人在嘻嘻哈哈冷笑。
龙五这么想的时候,远处忽然就传来了,如同小孩子哭泣,也许是野猫**的凄厉声。而且,风也真就又吹了起来,身后也不急不徐传出沙沙声,正如一个人在他身后跟踪。他的背上,也总觉有双眼睛在盯着他看。
原以为一切都是错觉的龙五,募然一凛。
人?这是个荒凉的地方……就连我,也是偶然才来。可这里为何还有别人?
还有,为什么月亮隐入云层,我竟再看不到小丘?为什么时隐时见月亮,从我感到危险来临后竟至今也还在云层内隐藏?
那么,现在我究竟是在哪里?怎么从没听人说起,这里还有绵延数里的山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