耆老团所处葫芦身区域,大体可视作直径五丈的圆形,配置27桌81椅,地上有横向凹槽,可供五尺宽二尺长的长条生铁桌嵌入凹槽内的桌腿挪来挪去,便于耆老们按宗门或分或并。分支堂望不做任何要求。八宗人员只需够该宗健在耆老三分之一数额便合规制。
长桌可随意分并,油灯来一个算一个,极其特殊的应到而未到者譬如钟应氏,自然得留了空位油灯不点按弃权论。
这些都有规程。
至于她若来了也坐于虎皮太师椅上不在耆老团位置,那有另行说法。只要她来,这里的油灯就得点燃,又算一票。
可谓任何事物,只她一人,就能当仁不让占了虎踞席、长老席、耆老席总计至少三票,这也是她48年来能够一言而决的另一要因。
当然,既是她没有来,弃权了,虎踞席有虎踞席说法,长老席和耆老席,都得按弃权论。
随着因钟应氏未到终于能够名正言顺成为耆老团耆首的钟入云的最后发话,耆老团所在葫芦身区域当下安静,耆老们纷纷转望急剧收缩的葫芦腰处。
葫芦腰宽近两丈八,长三丈,大体可视为正方型。
这里有六排,总计十二个桌案。
桌是不知质地长条桌。
椅是能拉能推能分能合但不能转的分则为五、合则为一特殊分体长椅。
此处在钟家说法上,有个漫长的名字,叫做“悲情赋、十二宗、失情伤情又锁情;葫芦腰、刀导道、慈情为枷恩情铐。”据说隐含天大秘密,非族长不能知。
两侧壁上,则留有守边族长代弟而任的当年,以指划刻所留下的大愚山九宗字辈谱系。
却不以三山六冈相应座次,而是完全依照大愚山山脉走向为次序,还加了源于世外而来的标点符号。名曰:
【抱一岗】归之。少得多惑、明见不争,曲全敝新、汪直洼盈。
【字理山】天规圆明、吐息。火外景阳、施风。感雷凝雪薄厚。
【冠带岗】兔丝蛇行、山云蒸,鱼听蝉鸣、蝶死生。临渊莫镜。
【泪岗】覆万物、制寒暑、行日月、次星辰、天之常、终而始。
【青岩山】鼎香长丛、寺先后醒、大守入无、飞行停起。汇暮。
【虬岗】载四时、养百姓、共古今、生收藏、地也则、不更道。
【驭岗】别五色、异清浊、立仁义;闭甘苦、伪智慧、慎孝慈。
【回音山】地法方幽、含气。水内镜阴、化雨。激霆欺霜轻重。
【大制岗】知雄守雌、天下溪,若婴;白黑荣辱常足谷,不割。
始祖三十三代之后,除却不知多少年的空白期,自青岩历而来两千三百六十一年,也唯有一个守田守边之争。
不论能否做到,也唯有一个守边族长,敢于在壶天殿内留下九宗的谱系刻痕并加了标点符号为隐秘注词。
因是,对于这个由守边族长口中流传而出的葫芦腰全称“悲情赋、十二宗、失情伤情又锁情;葫芦腰、刀导道、慈情为枷恩情铐。”一说,谁都想弄明白。
不过大愚山钟家只有九宗,就算三山于祖祠的壁上,青岩宗字辈另一侧还有字辈,暗示了人所周知大愚山九宗之外还有一宗,那么另外两宗又该如何说法?
故而这葫芦腰原本的青岩九宗加观礼的鸣、谷、应三家相应惯例,在守田守边之争以后,就由最终胜利的守田族长亲自更了规矩,规定,此处不再允许他姓观礼,缺失的三宗暂以堂望弥补。其中,落花集、雪山、褶皱山,各占一宗,无论堂望有多少支系。
故当前于葫芦腰的,分别为八大宗系:
字理宗宗主,钟感念。回音宗宗主,钟化龙。
这是东西二山。
抱一宗宗主,钟新民。冠带宗宗主,钟生灭。珠玉宗宗主,钟天夺。虬龙宗宗主,钟地裂。驾驭宗宗主,钟智妖。大制宗宗主,钟辱得。
这是六冈。
青岩宗,飞字辈未能起之,无字辈无鸣无欺都陨落,如今有可能先有宗主再有族长,而宗主,或许就是今天即将击桌灭灯的钟无能。故而依旧按例,选宗主时,该宗竞选者入座葫芦口区域。则今天无论青岩有无宗主,这一位置都是空的,不燃灯。
随后三桌自是:
落花集四望“后发堂”钟易行、“醒酒堂”钟抄手、“落花堂”钟坠落、“流水堂”钟时时。合占一桌,只燃一灯。
雪山区域“守山堂”堂望钟私念。燃一灯。
褶皱山区“守林堂”堂望钟横亘。燃一灯。
十四人,占十一桌案、十一只油灯。
耆老团那边未安静前,这里的十四人都没有入座,而是八宗站在由守边族长指刻而出的字辈谱系那里,探指入内,沿字迹笔画顺序而走,静静的瞑目体会。
守山堂钟私念站在青岩宗谱系那里体会。
青岩谱系一分为二有两支,守林堂钟横亘自然就站在旁边的“【青岩山】沸火河、林院急缓、梦众护出、有定道泊、止集鼓。”字迹处静静体会。
“悲情赋、十二宗、
失情伤情又锁情;
葫芦腰、刀导道、
慈情为枷恩情铐。”
恰好四列,则,落花集四望各站一列静心体会。
祖祠壶天殿是钟家的会议处,堂望必须提前一年提出申请经九宗共议后方可给予时间安排,青岩宗则随时可因任何能够拿得出去的理由直接动用,二山提前一个月进行申请,六冈提前三个月申请。故,哪怕多少次都没体会出这些刻痕有何意义,单从字里行间相应轨迹中所体会到的那种文字飞扬感,那种悲从心起无泪可流之即将爆发的无上郁闷,对于自身也大有裨益。
当任宗主一个不缺齐齐而至,权力上的有其职必有其责只是要因之一,葫芦腰这里当年守边族长留下的这些字,则是更现实问题。
“既然足了,那便安静一下吧。”
葫芦身那里,耆首钟入云的声音传来,十四人当下纷纷睁了眼睛,回归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而坐定。
悲情赋,悲到极处是什么?欲取而代之却不得么?
此时此刻,十四宗望都不觉萌发一个念头:
——先有守田守边之争。悲到极处,六十年岁月蹉跎大败没落,除了敢在秘殿内刻画字迹以隐喻之外,依然什么都不敢做。而现在,假设飞杰也因这场窃权之争悲到极处呢?那孩子,又能做出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