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病，这一个全新的‘概念’，是楚扬刚刚在家里，听到妈妈说起的。
病分两种，一种通过看医生，吃药打针治疗好的，叫做实病。
另外一种医生找不出病症所在，病人又确实表现出痛苦和困扰，就叫做邪病。
肯定又什么什么封建迷信一类的，楚扬从未在书上看到过，也没有在电脑上查到任何关于邪病的描述。
于是，出于对这种新概念嗤之以鼻的好奇心，楚扬跟着妈妈来到了外婆的家里，来探望得了来自妈妈口中‘邪病’的外婆。
“小勇，洗脸！”
“小勇，洗脸！”
床上躺着的外婆，无论妈妈怎么呼唤她，嘴里只重复着这一句话。
楚扬站在卧室门外，远远的看着时不时抬起两只手臂，在空中一顿乱舞的外婆，听着她嘴里不断重复的话。
明明是夏天，外婆家也没有空调，可楚扬却觉得后背袭来一阵冷气，胳膊上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
这世界哪有鬼神……呵呵。楚扬只能在心里不断暗示自己。
可是外婆为什么不断喊小舅的名字？
要知道小舅在两年前就去世了，死于煤窑的一场事故。如果说外婆因为生病，而想念她自己的儿子，这可以理解。
但后边那句洗脸又怎么解释呢？
“小勇，洗脸。”
外婆嘴里还在重复着，妈妈摇着头走出卧室，楚扬刚想说点什么，就看到一团东西从里屋飞出来了。
“妈……
楚扬刚喊出口，这团东西已经从妈妈身旁掠过，掉在了地板上。
楚扬转头看去，是一件破旧的、黑污污的，勉强可以分辨出迷彩的军装。
楚扬的妈妈在看到军装后，眼睛里闪出一些害怕，“这……这不是你小舅……去世时候穿的衣服么。”
“啊？”
听着妈妈略带结巴的话，楚扬后背的冷气又出现了，甚至比刚才更重了一些，感觉整片脚底放到冰水里，寒气顺着腿肚往上窜。
舔了下有些发干的嘴唇，楚扬朝卧室里侧头看了一眼：这件军装好像被谁扔出来了。
“妈？是你扔的么？”
“小勇，洗脸。
小勇洗脸。”
外婆依旧躺在床上说着重复的话，显然不可能是她。别说外婆还在病痛之中，就算在健康状态，也不可能动作那么迅速吧。
那这衣服又是怎么飞出来的呢，总不能凭空自己飞出来把。
这么细细一想，让楚扬心里毛毛的，再联想到妈妈刚才说过的话，让平时以大胆著称的他，心里也起了一丝害怕，赶紧往旁边挪了两步，紧挨着妈妈站。
“扬儿啊，快去找你云姑来。”
“啊？”
楚扬还在看着地板上的军装发呆。
“云姑是谁？”
印象里，楚扬不记得自己有这样一个姑姑。
“就是你的同学，小莲的妈妈，快去吧。”
小莲是白小莲的小名，自己跟她初中在一个班级，到高中在同一个学校。
通过白小莲这个名字，楚扬记起了这位云姑，跟自己并不沾亲带故，叫她姑只是一种礼貌上的尊称。
十分钟后，关上电瓶车摘下头盔的楚扬，站在了云姑的家门口。
如今这个时代，几乎家家都安上了防盗门，而云姑家的大门，依旧是厚重的红漆大木门，泛着亮堂堂的红光，有很多看不懂的符号，被刻在上边。一对脑袋大的狮头铜环，面目狰狞，其中一个下锁着一个巨大的老式笨锁。
就连那门框上过年留下的对联，都跟人家不一样，云姑家的对联是黄纸做的，上边用血一样的红写的联语。
他们家还真是十年如一日啊，第一次来就是这个红木门，现在还是。
楚扬站在原地，用手挠了挠脸皮，显得有些挣扎。
记得初中时候，班上四五个人组成一个学习小组，每天轮流在各家学习。那次在白小莲家里学习，自己跟她似乎起了一些矛盾，具体为什么争吵，楚扬还真不记得了，应该是个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知道这云姑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能不能治好外婆的怪病，不过从妈妈的语气里似乎很相信她。
不管那么多了，楚扬硬着头皮伸出了手，对着狮鼻下穿着的铜环拍了拍：
当!当!
敲了两下，没有任何回应，可能是门板太厚传达不到，自己太过小力了。
当！当！当！
“谁啊！不在家！”
这次有人回应着，只是这语气听着明显的不耐烦，是个女生的声音，肯定是白小莲。
这不在家什么鬼啊？我也都没说找谁呢。
当！当！
这次楚扬不光敲，还加上了喊，“哎！云姑在家么，我找云姑。”
手也一直没停下，当当当……
“敲敲敲，敲鬼呢，烦死了。”
吱！楚扬听到了堂屋开门的声音，砰！又重重关门的声音，想来是那种弹簧纱窗门。
接着就听到拖鞋在地上走过，呱嗒呱嗒的声音。
“你谁啊？找我妈干什么？”
门后是白小莲那拽拽的，非常不耐烦的声音，让人听了就想抖嘴角，好像全世界欠她钱一样。
跟白小莲同学了五年，从初一到高二，她永远一副表情，传说中的高冷扑克脸，没有任何要好的朋友，上学放学独来独往。
“我是楚扬，我们是同学，你应该记得吧。”
话虽这么说，楚扬心里还真没奢望过她能记得自己，她眼里似乎只有空气吧。
“是你呀，茶杯带来了么？”
语气依旧很淡很冷。
“啊？什么茶杯？”
楚扬楞了一下，还在想她口中的茶杯，门后响起了拉开门栓的声音，就在木门吱嘎打开缝隙逐渐扩大的时候，楚扬才想起来。
对！茶杯！自己上次就因为这个跟她吵起来了，白小莲端水给一起学习的同学喝，轮到自己的时候，刚抬手去接，她就松手了，茶杯就啪摔碎在地上。
门被打开，身穿宽松睡衣，脚穿凉拖，一副松散居家打扮的白小莲，出现在了楚扬的面前。
楚扬忍不住打量了一下，白小莲一脸困相，头发也是乱蓬蓬的，明显是刚起来。
可能是被自己吵醒了，怪不得说话怪声怪气的。
白小莲上身穿了……应该说挂着一件松垮垮的粉色睡衣，一边的肩带有些滑落状态，小小的露出了白皙肩头的一抹。而且这睡衣似乎只穿了上半件，只能盖到一半大腿的位置，白皙光滑的双腿也显露无疑。
以前初中大家都很青涩，而高中楚扬基本很少跟她碰面。没想到她倒是变漂亮了，并且还有幅好身材。
白小莲注意到了楚扬的眼神，赶紧伸手拉了拉肩带，转身吧嗒吧嗒朝屋里走，留下一句话，“要进来赶快，记得关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