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龙被斩首后,整条通道里都静了下来,到处都充斥着一种沉闷的压抑感,如同在那永寂的黑暗里正潜伏者一只可怕的怪物,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窥视着你。
你知道它的存在,但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跳出来,嘶吼着,将你撕的七零八落,而你却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看着自己一点点被撕裂。
这条狭窄的空间里静的可怕,粗重的喘息声开始传来,一下一下,像是地狱国度忽然洞开,里面的死者之王正在复苏,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下传来,如同擂鼓一样。
毫无疑问,此刻的吴起是可怕的,比鬼还可怕!他脸上挂着阴森的笑,眼中发着狡诈的光芒,浑身浴血,仿若踏着地狱归来一样。
他注视着黑暗深处,残忍的笑着,仿佛那里有可口的猎物一样,他的眼中狡诈忽然再度发光,沾血的袍子无风自动起来,他的胸腔忽然剧烈跳动,心脏仿佛都膨胀了一圈,如同战鼓擂到了最后的时刻,处在极度压抑的边缘。
然后“波”的一声,世界忽然间静了下来,随着最后一声惊天动地的脉搏声自吴起胸腔传来,伴着一声脆响,黑暗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发出咔的一声。
而后疲惫的叹息声重重的传来,如濒死之人最后挣扎着想多活一分钟却失败了一样,拖着嘶哑的尾音在通道里回荡,余音不绝。
“哗哗--!”
一只只血鸦自黑暗深处惊慌的飞了出来,其中一只在空中猛地顿了一下,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声,然后立即惊恐的扑腾着翅膀远远的绕开了吴起,向外飞去了。
而后,就在这时,一群一群血鸦铺天盖地的涌了出来,一双双血翅浪潮般翻卷着狂涌而出,这群生活在黑暗深处并以血为食的生灵仿佛收到了天大的惊吓般,全都嘶哑的鸣叫着,惊恐的拍打着翅膀从洞穴深处冲了出来。
一双双翻卷的血翅如血色波涛般滚滚狂涌在这条通道内,轰隆的冲了出来,而它们在经过吴起时,都如同见了鬼一样的惊恐,都迅速分开化作两条血色洪流自两侧奔涌而过,朝外面涌去。
吴起只是冷笑,眼中狡诈的光芒越来越强烈,刀也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又赢了,黑暗中的主宰被他的心跳活活震死”都没有接近他便爆碎了,而它的臣子们趁机叛变,纷纷吞噬了它,化为一只只血鸦飞了出来。
小个子被青铜光芒包围着,血鸦也自动绕了过去,并未伤她分毫,但她还是被吓傻了,抱着膝盖蹲坐在角落里,用手捂住眼睛,从指缝里傻傻的望着那个可怕的背影,呆头呆脑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把手指列的更开一点,偷偷的望着他的背影。
而那把刀还在滴血,那只竖眼像是会说话一样,从眼珠里上伸出一条条触须,紧紧抓着刀柄,然后爬到了背面,在那里眨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如论她怎么躲,哪只眼睛都会准确无误的注视着她,像是能看透她的内心一样。
她忽然间有些慌了,若是这把怪异的刀发现了她身上藏有万妖珠,然后再告诉了那个魔鬼
“天呐!光想想就觉得心慌。
不行,这样太被动了,她放下手,撅了撅嘴,用手背擦干了眼泪,可血与泪早已混为一体,她反而把脸摸得脏兮兮的,像只花脸猫一样。
她暗自捏了捏拳头,踉跄着站了起来,缩了缩脖子,她偷偷的瞅了一眼魔鬼的背影。
很好,他并未注意到她,应该开心才对,怎么反而有些失落呢?她回过头来,注意着脚下,莫名的皱起脏兮兮的眉毛。
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因为有可能逃过一劫而高兴,反而有些烦躁,她又抬头瞅了一眼魔鬼,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那个背影瞬间就不见了,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怎,怎么不见了?小个子有些愕然,一下子跳了起来,像只炸毛的小猫一样,睁大了眼睛满哪瞅,东瞧瞧西瞧瞧,可是整条通道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
“怎么不见了,是进去了吗?她定定的望着黑暗的洞穴深处,神色有些黯然,小声的嘟哝着:“怎么就这么没了呢?不是要吃了我吗?
“混蛋!”她忽然愤怒的跺了跺脚,一手掐着腰,指着前方的黑暗深处,尖声道:“居然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太不把小爷我放在眼里了!
她瞪大了眼睛,瞅着黑暗通道的尽头,漂亮的眸子里燃烧着两簇金色小火苗,她挥了挥小拳头,像个小泼妇一样的嚷着:“别让小爷我在遇到你,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哼!”小个子望着黑暗尽头,很大声冷哼了一声,唯恐别人听不到一样。
看着看着,不知道看了多久,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感觉眼睛酸酸的,她强忍着酸意坚持要看着那不知尽头的黑暗深处。
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也许,只是想等他回来,然后在一起出去吧,也许,是这样的吧。
“刷刷!”两道红光闪过,吴起狞笑着收刀而立,前方,浑身燃着火的熔岩领主绝望的跪了下来,然后重重摔倒在地上,两对红宝石般的眼睛渐渐失去神采,最后一刻,它看到那个魔鬼向它走来,一刀斩下,颈部一凉,它的世界便黑暗了。
吴起斩下它的头颅拎在手中,闭着眼,鼻间猛的一吸,一股赤红的灵魂之光便从熔岩领主的眉间抽离了出来,全部被吴起吸入鼻中,吴起眼中闪过七种情绪,最终停在了贪婪,
他一把扔掉头颅,任由它在青石板上摔成一堆灰烬,然后大踏步的继续向前走去,这是第三层的护阵领主,还有六层便能步入神火之下了。
黑暗在他身前退却,他前进一步,黑暗便后退一步,等到黑暗煺尽时他便能拔出神火了。
正行走间,他忽然心中一颤,步伐瞬间凝固,僵在了原地,他一把按住胸口,那里正在滴血,他茫然的看着前方,目光涣散,生命一点点被抽离,他怔了片刻后,终于恍然,于是轻声叹息着:“魂体成魔,终于到极限吗?
原来,不死之身也是有极限的啊,他轻轻的说着,神色恍惚,还有一点点时间,但他忽然却不知该往哪里去,于是他踉跄的迈出一步,有些摇摇欲坠。
黑暗中,他的眼前忽然闪过了一道光,一柄熊熊燃烧着的火炬正在前方的黑暗里召唤着他,它是那样的神秘,承载着伟大的力量,触摸它,便触到了整个世界。
“神火,神火,我这就来,这就来拔出你!他疲惫的笑着说:“不要着急,我这就来找你。在神火出现的瞬间,他便失去了意识,茫然的向前,向前,血一股一股的喷涌出来,强如他也没能熬过去,
他如今唯一的念头就是要走到神火之下,哪怕,远远的看一眼也好,他再度迈出了一步,“噗”的一声,胸口的伤处喷出大股的魂血,他瞬间跪了下去,拄着剑勉强不倒,他的身形渐渐模糊,魂血一旦失尽,那他也回天乏术了,哪怕有再多的血气也不行。
最终,他的眼中失去了颜色,天地寂静,他的世界里一片黑暗,仿佛坠入了无止尽的深渊,一层层的坠落,不知要落到何时,落往何处。
在就在他无休止坠落的时候,一个模糊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如一束光划破黑暗,照亮了永恒,在他的耳边,一声声的轻轻的呼唤着他,
就在那遥不可以的地方,一双带泪的眸子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一个声音在轻唤,一遍遍呢喃着:夫君大人--要早些回来哦,我们都在等您回来呢。
“是谁!”他呢喃着,是谁在叫我。
“刷”的一下,他骤然睁开了眼,目光灼灼的望向前方,仿佛那里有鲜美的猎物一样,那对血色的眸子里七种情绪同时闪过,一会停在妒忌,一会停在贪婪,如同错乱了一般,最终竟出现了茫然,无措,痛惜等驳杂的情绪。
“啊!”他长啸一声,扔了剑,一把抱住头,闭上眼失声痛呼:“痛,痛啊!他痛的难以忍受,头部像是要炸开了,怎么会这么痛!
黑暗里,一双燃着碧火的眸子忽然亮起,而后便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此人魂体入魔,实属罕见,不知能否熬的过去,
几乎同时,一个散漫的声音也在黑暗里传来,淡淡的道:“没那么容易,熬过去就能见证神火了!
嘻嘻,不一定哦,一窜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带着一丝玩味,道:“也可能被神火强行摄过去,成为火奴也说不定呢?毕竟现在神火之下已经有了四大火奴,还差一个血奴就齐全了。
这个声音传出后,黑暗里顿时沉默了下来,那对染着碧火的眸子忽然暗了下去,退入到黑暗深处。
“哼!”几个老不死的真没意思!
“那个声音忽然阴狠,狞笑着说道:“小家伙!等你成为了火奴,姐姐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哦!“嗯”我想想,它顿了顿,而后说道:“是炼成骷髅呢,还是找一具尸体炼成僵尸呢?哇哈哈~姐姐想想就觉得兴奋呢,它丧心病狂的笑着,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
夫君大人--你快醒醒。
鲁穆公的使臣来了,就等着你迎接呢,
醒醒啊,夫君大人,
夫君大人?
“谁在吵闹,都不想活了吗?再吵老子诛你九族!吴起猛然睁开了眼,怒骂一声,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他躺在一张铺着厚厚棉被的软床上,冷着脸,高高俯视床下。
他身上穿着丝绸内服,而床下跪着的,是一个女子,年岁不大,却国色天香,如同仙子一般,她微红着眼,轻轻叩首,轻唤道:“夫君大人该醒醒了,鲁穆公的使臣带着圣旨前来,说是要让夫君大人统领三军以抗强齐呢,切不要误了大事。
“哼!”这鲁穆公真是麻烦,我知道了,吴起不耐烦的挥袖,抹了一把脸,伸出双脚悬在床下,然后女子便接过伸来的双足,用一双丹蔻柔荑亲自为他穿上军靴,而后起身端来洗脸水,用丝质锦帕沾湿了,拧干后为其洗面。
洗漱完毕后,女子将要退出去,却被他一把扯入怀中,吴起用满是胡渣的下巴来回蹭着女子娇嫩的双颊,用力尝了尝那张娇艳的朱唇,感叹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女子眼圈发红,脸上被扎的难受,忍不住轻呼:“夫君大人,使臣还在外面等着呢,不要因为贱妾误了夫君大事!
“哼!”该死的狗太监,他日老子封王拜爵之后定不饶他!吴起大骂了一阵,在女子的红唇上重重的咬了一口,在女子的痛呼声中,他还是松开了女子,穿戴整齐后,一把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屋内,女子跌坐在地上,一双漂亮的风眼失神的望着走远的身影,她的脖颈处多了一块块青紫,嘴角还流着血,她咬着唇,双手杵在地上,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她默默的望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心中酸楚,不由的留下了两行清泪,她咬着唇,倔强的收回目光,开始整理床铺,然后打水,将这些下人的活全都揽了下来。
夫子曾言,能省则省,她开始用自己的双手为夫君整理好内务,让他可以放心的施展拳脚,还无后顾之忧的去实现心中的伟大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