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射是我们莱国的孩子最喜欢的运动，很多有条件的家庭都会给孩子买上一匹天马和一套弓箭来玩。我在家的时候喜欢骑着阿萨到海上射猎海鸟，每次出海一定要玩到精疲力尽才肯回家。比起在地面对着靶子用弓或者弩射击，空中骑射显得好玩得多：你永远无法知道那些聪明的鸟儿接下来会飞往哪一个方向，有时候追逐许久却毫无收获，也有可能一出海便连中数箭。
当然，骑射考试和在天上射鸟还不一样，我们要用十支箭在空中射中十个从不同方向飞来的皮球，射失一个就会少一分。
二十个孩子的个人武艺全都展示完毕之后，我们被若莱老兵又带回到莱赤八的指挥帐中。
“骑射考试在女兵营进行，那里有一个巨大的骑射场地。你们出场顺序和刚才一样。女兵营会给你们提供天马还有弓箭，考试之前还有一段时间练习。现在，士兵们要回到各自营地休息，你们可以吃饭了。吃的喝的都在这个帐篷后面，我只给你们数到六十。六十下之后，谁也不能动手拿了。明白吗？”若莱说。
“怎么时间这么短？”有几个人纷纷抱怨道。
若莱不屑地说：“六十下算长的了，我刚入伍的时候，队长就给我们数到五十。”
“我如果抢得多就分给你。”我小声对莱胥说。
她点点头：“嗯，咱俩联手。”
若莱带着我们来到帐篷后面，这里只有一张六尺长的桌子，上面放着三个盆。一个盆里是薄面饼，一个里面放了黑乎乎的酱肉片，第三个盆里面是混在一起的各种菜叶子。
“往后撤，往后撤。”若莱把我们赶到离桌子十步远的地方。
“筷子呢？”我问若莱。
“没有。”
“可是..”
还没等我说完，若莱打断了我：“没有‘可是’，现在时间开始。一，二..”
我还想反驳他，多亏莱胥反应快，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拉走了。此时，几个跑得快的孩子已经到达了桌边，用手狠狠地从放肉的盆子里挖，一边挖一边往嘴里塞。那四个高大的男孩子更是不给其他人留机会，他们并排站在那儿把桌子的一边死死挡住了。
先到的人眨眼之间已经把酱肉抢光了。我和莱胥到达时，酱肉盆子里只剩下黑乎乎的酱汁。莱胥用力在人群中间插了个空，把胳膊伸进去，抢到两张面饼，而我也用手奋力从蔬菜盆子里捧了一大把菜叶子。
若莱在旁边已经数到二十了。
莱胥给我一张面饼，我把手掌里的菜叶子往她的面饼上倒。这时，我想起了酱肉盆里剩下的酱料，伸手在盆底一刮，刮出一小洼黑酱汁，抹在我俩的菜上面。
“这样就有滋味了。”我说。
“三十六，三十七..”
我和莱胥用剩下的时间一人吃了一条菜卷。若莱数完的时候，我们还在用力地鼓着腮帮嚼，边嚼边忍不住看着对方笑：她的嘴边有一圈酱汁，而我的手上也沾满了那些黑乎乎的东西。
若莱数完五十，立刻下令站队，连洗手的时间都没有，我只好用舌头舔干净手心的黑酱汁。
往女兵营走的路上，我和身边的那个男孩子开始小声攀谈。我这才知道，他叫莱佩阿－克望氏，来自木荣道的一个小镇，目前已经在木荣道当了一年步兵。他告诉我，之前那个脸上长小雀斑的女孩是他的战友，叫莱乎楠－其耶氏，也来自同一所兵营，是个天马骑兵。这女孩脾气很大，但是人还不错。
男兵营的士兵们都回到起居区吃饭、休息，整个营地没了刚才的喧闹。我们随着若莱绕过一号练武场，穿过男女兵营中间的木质大门，便看到女兵营区的矩形大马场。
马场上的天马被关在各自的马厩里，有的悠闲地吃着食，有的闭着眼睛休息。这些马的腿部肌肉修长而结实，翅膀很长，毛发光亮而浓密，从这里随便牵出一匹放到马市上都会成为人们争抢的对象。皇家卫戍部队的配备就是不一样！相比之下，我引以为豪的阿萨都逊色了。
“这里面一共有天马五百匹，是用作新兵训练的。我们还有四千匹天马养在西边郊外的盘纹马场；”若莱指着马场对我们说，“入伍满半年的骑兵每隔一日就要跑步去盘纹马场训练，和她们的战马培养默契。不去马场的时候，她们会呆在营地里练习其他项目。”
马场西边是一片巨大的骑射训练场，面积大概有男兵营一号练武场的两倍。骑射场四周围着高高的防护网，以免空中射手的箭飞出去伤到外面的人。离近些，我看到场地的中间有十对巨大木桩组成的弹射弓，它们以场地中心的红点为圆心围成一个半径大概四百步的圈。每一对弹射弓后面都有一个大筐子，士兵们把提前准备好的皮球堆在筐子里面。
若莱老兵冲马场里面的一名驯马员招了招手，她便走了过来。
“他们要开始挑马了吗？”这名驯马员微笑着问若莱。
“对，他们挑完了麻烦你帮忙拴好。”若莱说。
“没问题。”她说。
“现在你们可以到马场选马，选好了就把马交给这位莱微队长，然后到北边的射箭场集合。明白？”
“明白！”我们回答。
莱微带我们进入马场，我们四散开来寻找各自心仪的马。
其实与其说是我们挑天马，不如说是天马挑我们。天马极通人性，很少攻击人，但这并不代表它们喜欢每一个人。天马能通过味道来判断是否要和眼前的人交朋友。如果喜欢你，它会把翅膀舒展开，把头低下让你抚摸它的脑袋；如果不喜欢你，则不会对你这样做，甚至会从鼻孔里猛地向外哼气，试图把你从它眼前赶走。
我看中了一匹灰白色的母马。她看上去肌肉线条很漂亮，翅膀上的毛也很顺滑。当我站在她的马厩外把脸蹭在她的脸上时，这匹马很配合地也轻轻蹭着我的脸，表示她喜欢我。
就是她了。我把她牵出来，她开心地张开了翅膀，轻快地跟在我后面。这时，莱胥也选好了一匹高大的黑色母马。我们俩把各自的马交给莱维队长，一起往射箭场走去。
若莱老兵已经在那儿等我们了。他身后放着一排大小不一的弓和各种型号的箭，还有一堆护指、护臂，让我们自由选择。只剩下不到半个时辰骑射比赛就要开始了，我们必须早一点熟悉自己的武器。
我找了一把跟我平时用的弓拉力差不多的黑色弓，这把弓没有装箭台，我要用握弓手的大拇指做箭台以确保箭射出的方向。于是，我从那堆护具中挑了一个皮护指，戴在右手拇指上。
箭的种类也很多，有的是有箭尾槽的，有的没有。有槽的箭还分两种：一种是一字槽箭，一种是十字槽箭。
“槽”是工匠们刻在箭后端的一个细沟。射击前，只要把箭尾槽卡在弦上，箭就不会乱动了。这样的箭相对于无槽的箭好射，目前冉国和夏国都在用。而无槽的箭后端完全平滑，没有一字型或者十字形的槽作为固定点，射箭者的两根手指必须非常有力才能将箭尾固定在弦上。在我们大莱国，练习射箭的人都是从无槽箭入手。无槽箭练好了，有槽箭便不在话下了。
练习无槽箭花的时间长，对弓箭手的要求也高。但我们后李莱国的部队自从黑暗九十二纪以来一直坚持训练这种箭。这好处就在于，当莱国和其他国家交战时，他们射过来的有槽箭我们可以拿过来直接用，但是我们射出去的无槽箭他们很难用。这样，在来来往往之间，我们已经在武器上胜过敌人一筹了。
大家从小都是用无槽箭启蒙的，已经习惯了手指的姿势和力道，没人选择有槽箭。
我们拿着自己选好的装备站在射箭场上对着箭靶练习。不经意间，士兵们已经陆陆续续来到了女兵营骑射场外的空地坐下，等待观看下一轮的比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