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小清哭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恢复平静,从熊勉的怀里起来,泪眼婆娑地说:“熊胖,我真的感觉好累。医生跟我说思思有救了,我心里真是高兴。你知道吗?我哭,我是高兴……”岳小清一边擦眼泪一边说。
“嗯,我知道。思思有救了,是好消息。”熊勉知道思思有救了,意味着岳小清要负担昂贵的医疗费,这是一笔沉重却又饱含希望的负担。熊勉一向不善言谈,有的只是憨厚的笑容和默默地付出。在那个椅子上,熊勉陪着岳小清坐到很晚很晚。两人各怀心事。岳小清想的是怎样凑足医疗费,要不要去求她以前的老板先借点钱。熊勉想的是,怎样帮岳小清。
经过一晚,两人都暗自下了决心。第二天上午,岳小清打电话给公司的老板强哥,岳小清撒娇地说:“强哥,在干什么呢?有没有想我啊?”
“哦,小清啊。宝贝,你都消失一个多月了,我可想死你了。”
“是吗?想我,也没见你打电话给我。”岳小清继续发嗲。
“我这不是忙吗?宝贝,你什么时候来上班啊?”
“强哥,我有一件事想……”岳小清还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那头有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娇嫩得很,在那头说:“强哥,在和谁打电话呢,打那么久?还叫宝贝。你不是只有我一个宝贝吗?快点过来嘛,过来嘛……”
“强哥,你现在方便听电话吗?”岳小清确定老板身边有人。
“小清啊,我……”电话这头,没等老板说完,电话就被老板旁边的年轻女郎夺过来,按掉。
“喂,强哥……”岳小清在电话这头喊,没有回应。再打过去,已经关机了。人精似的岳小清当然猜到了之前发生了什么,现在在发生什么,以及以后会发生什么。她双眼犯傻,眼泪水流满脸颊,心里想着:跟老板强哥借钱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可思思的医药费怎么办啊?
有钱人爱玩,也舍得花钱。可是永远有更年轻更漂亮的人供他选择。有一个玩笑的观点说其实男人很专情。男人从二十多岁到八十多岁的审美观始终保持一致,那就是所有男人都爱二十多岁年轻漂亮的女孩。所以,年轻漂亮确实是资本,但是年轻漂亮是一种贬值最快的资本,它的寿命很短,可替代性也很强。这不,没等岳小清反应过来,也没事前通知,岳小清已经被替代了。
这花花绿绿的现实世界,岳小清早就看得很清楚了。她之前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每天像踩在刀刃上一样讨生活,已经全然没有了自我,有的只是一个年轻的单身母亲求生存的心。被思思的亲生父亲伍旭抛弃后,岳小清没有想过再次拥有纯真的爱情,她觉得自己的纯真早就被狗叼走了。抚养思思是她此生唯一的使命和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可是老天爷偏偏爱跟她开玩笑,别人家的孩子貌似一帆风顺的很多,为什么自己的思思却要经历这样的坎坷?
岳小清打完电话,神情沮丧地回到病房。外婆正在给思思喂水果。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思思瘦了好多,没有了同龄小朋友的活泼生气。思思看到妈妈进来了,小声的问:“妈妈,怎么了?你好像不高兴。”
岳小清勉强露出笑容:“宝贝,妈妈没有不高兴。思思乖乖的,妈妈可喜欢思思了。”
“妈妈,我不想待在医院了,我想上幼儿园,我在幼儿园有很多朋友,现在好久都没和幼儿园的朋友一起玩了。”思思睁着大眼睛,委屈地说。
岳小清听了,心里一阵心酸:“思思,乖哦,我们很快会离开医院的。你放心,你很快就能回到幼儿园。医生说思思恢复都很好。外婆和妈妈都在医院陪着你,我们在医院还待几天好吗?”说着,岳小清把思思搂在怀里,哄思思睡了觉。
思思睡着后,岳小清和妈妈走出病房。妈妈问小清:“小清啊,医生说找到了思思匹配的骨髓,手术费要多少钱呢?”
“妈,手术费我会想办法,您就不用操心了。”
“思思住院以来,一共也花了不少钱了。我就问问做那个手术要多少钱?你还差多少?这些年来,我没赚多少钱,也没存多少钱,现在身上只有2万了,待会拿给你。”
“妈,加上您那2万也少了一大截啊。我正在想办法,放心,我一定会救思思的。这几天我再联系几个朋友,再借点。”
“熊勉那十万块钱,我还没还给他。熊勉这孩子实诚,为了思思,你就不要犟脾气了,把熊勉这十万也凑在里面吧。”
妈妈再次提到了熊勉的那十万,这一次岳小清没有再拒绝了。
此时的熊勉回到家里,到了自己的房间立马关上门,防止有人进来。还好刚到家时没看见妈妈,估计妈妈不在家。熊勉在抽屉里找到他新房子的房产证,然后放在包里。准备出门时,这是熊妈妈从卫生间出来,正好看见熊勉。
熊母疑惑地问:“咦,熊勉啊,这会你不出车,怎么在家?”
“妈,我在出车呢,刚好经过家附近,忘了点东西,上来接一趟。”熊勉努力掩饰自己的心虚。
“哦?忘了什么东西啊?”
“也没什么,一点零碎东西。妈,我走了啊,车子还停在楼下呢。”
“好,你开车注意安全啊。”
“知道啦……”熊勉关上门,迅速离开。
熊勉直接到了一个二手房买卖中心,准备把自己的新房子卖了。是的,卖房子变现。这是熊勉能想到的帮岳小清唯一的方法,也是救思思唯一的方法。
熊勉拿出房产证给二手房买卖中心的工作人员做了一个复印,说:“我这套房子想快点出手,最好在两三天内,麻烦帮我快点找到买家。”
工作人员看了房产证,说:“您这套小三房买了还不是很久,地段还可以。如果不着急出手的话,应该可以卖一个好价钱。”
“不好意思,我比较着急。价钱好说,只要不亏,一切好商量。”
“现在的房价比两三年前还是涨了很多,亏肯定是不亏的。这样吧,您的房子在我们这里放盘,我们会尽快帮您找到买家的。有消息,会第一时间联系您,好吗?”
“好勒,谢谢您。”接着,熊勉办了一些手续,就离开了。
熊勉的房子放盘后第三天上午,二手房交易中心的工作人员就联系他,说有买家去看了房子,有意向买。对方可以出到二百三十万。
熊勉算算,二百三十万,比市场价低了一点,按市场价可以卖到二百六十万。熊勉问工作人员:“买家是付现还是办按揭的手续?如果办按揭的手续,估计要花一点时间啊。”
“我再帮您问问。”
“恩,好的,如果是付现,我愿意以这个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卖了,如果还要办按揭,我等不了那么久。”
下午,工作人员回了熊勉的电话,说对方愿意付现。对方有现钱,买这一套房,白赚三十万,付现还是划得来嘛。
于是第二天,熊勉就去办了卖房手续。当天,房款就打到了熊勉的账上。这时的熊勉长吁了一口气。本来这房子是家人一起凑钱买给自己结婚用的,现在自己一天没住上,还这么简单地卖了。父母那边知道了,他妈妈肯定给他没完。但是现在,熊勉没空去想怎么处理他妈妈的问题,既然瞒着,就先瞒下去吧。
熊勉来到医院,看到依然来在。熊勉拉着岳小清出了病房,依然也跟着出了病房。
熊勉高兴地说:“小清,医药费有办法了。你看,这卡里有二百三十万,思思的医药费解决了。可以做手术了。”熊勉说这话时,面带笑容,眉飞色舞。还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啊,男人有钱,说话腰杆都直些,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显得更男人。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岳小清不解。
“这,你别管,反正这钱来路正。思思可以做手术了。”
“熊胖,你不跟我说清楚这钱的来历,我肯定是不会要的。”岳小清看着熊勉的眼睛,坚定地说。然后,转向看着依然,说:“依然,你如果跟熊勉一样,不跟我说清楚你的钱的来历,我也不会要。”
就在熊勉来医院之前的半小时,依然也是带着银行卡来到了医院。依然是通过给刘阿姨打电话,问思思的病情得知思思可以做骨髓移植手术了。依然心里清楚:岳小清肯定拿不出那么多钱给思思做手术了。所以依然决定先把爸爸留给她的钱借给岳小清。
依然告诉岳小清卡里有一百万时,岳小清很吃惊,她不是没看见过钱,而是吃惊于依然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依然只说先借给她给思思做手术。岳小清问她这钱的来历,依然支支吾吾就是不愿说,只说:“你放心,我不偷不抢,这钱绝对来路正当。”
“依然,你借给我的是一百万,不是一两万。我不问清楚,我不心安。”在这个现实的社会摸爬滚打,岳小清太明白钱的重要性了。于她这样的处境,她也太明白不是富二代哪里会有这么多钱?
就在岳小清质问依然,依然不肯说的时候,熊勉来了。而且也带着岳小清认为来历不明的钱。
岳小清看熊勉和依然都不肯说真话的意思,于是生气地说:“熊胖,依然,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为思思好,但是你们这样瞒着我,你们的钱我绝对不会要。是,我现在很缺钱,也急需要用钱。但是,我还有良心,我不想继续错下去,也不想连累你们。你们不肯说真话,你们都走吧。”
“别啊,小清,救思思要紧。”熊勉恳求地说。
“小清,你就这么在乎这钱的来历?我向你保证,这钱清白的很,你可以放心大胆地用。你以后慢慢回我就是了。还不够吗?”依然问。
“谢谢你们两位。我的女儿我自己会想办法。你们走吧,我不送了。”岳小清很沮丧。
“哎呀……”熊勉长叹一口气。
“小清,其实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哎,我还是跟你说实话吧。”依然牙齿咬咬嘴唇,吸一口气,说:“我爸爸得癌症去世了,他生前买了一份保险,这钱是我爸留给我的……”说着,依然想起了爸爸,眼泪说流了下来。岳小清这下终于知道为什么依然开始不肯说实话的原因了。岳小清也湿了眼眶。
“依然,对不起……我不该逼你说……对不起。”岳小清勾起了依然的伤心情绪,觉得很抱歉。
“小清,依然爸爸留给她的,你不要借。你借我的。我这两百多万是我说服我妈,把家里给我将来准备结婚用的房子卖了得的钱。”熊勉急中生智,在事实里惨了句假话,把自己的妈妈都搬出来了,希望能骗过岳小清。有了家里老人的参与,谎话又多了一个可信的保障。
岳小清睁着泪汪汪的眼睛望着熊勉,很疑惑也很惊讶。没等岳小清开口,熊勉继续解释:“我妈开始不同意,说那房子是留给结婚用,留给孙子的。然后,我就老实跟我妈交代,说我喜欢你很多年了,我将来没媳妇,您哪来孙子啊。我妈于是就答应卖了房子,说将来再买一套就是。”
说谎的最低境界是以为解释一大堆,就天衣无缝。熊勉很少说谎,所以还处于这最低境界。但此时岳小清脑袋里是糊涂的,近段时间筹集医药费把头都急晕了,刚刚被依然感动得一塌糊涂,还没缓过神来,这会熊勉说的什么话,岳小清来不及辨真假,全部接收了。听了熊勉这样解释,好像全然在理。这像是事实的真相。
“这……”岳小清不知道说什么。之前还杂纠结熊勉和依然手里钱的来历,现在知道来历,岳小清的心里确实复杂得很,不知如何自处。该借谁的,怎么办?
“熊胖,你真的把房卖了?”依然问。
“嗯,你们都知道的,我有一套小三房,一直在出租。反正现在还没到结婚的时候,到时候再买一套就是了。现在关键是救思思。”
“你还真是够男人的!”依然在一旁竖起大拇指。
熊勉呵呵一笑,依然和岳小清递了面巾纸,说:“小清,你放心。我喜欢你是一回事,救思思是另一回事。思思长多大,我们就认识多久。我看着思思是婴儿要抱在手里,到现在长这么大,我不帮忙,我也舍不得啊。”
熊勉越说,岳小清就越哭。岳小清一下子扑在熊勉的怀里,泪流满面,嘴里不清地念着:“谢谢你,谢谢你。”这时,岳小清感觉熊勉宽厚的肩膀是世上最温暖的靠山。
第三天,医生给思思做了骨髓移植手术。思思被护士从手术室推出来时,医生对岳小清说:“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只需要做后期理疗了。”岳小清拼命点头,破涕为笑,说:“医生,谢谢您。谢谢您。”这一段时间的治疗,这一段时间的心力憔悴,这一切的辛苦与劳累,都在这破涕为笑里,似乎一切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