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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第二日很奇怪!相当奇怪!从早上起来开始就没见于楠和贤清的影子,整整一天两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而且西楼说过会来找我的也没有来……去为岚歌例行诊脉的时候,和他提了一下,岚歌就眼神躲闪,一个劲的向我保证不会有什么事情,当下我便明白过来,我的好二哥三哥是去找西楼去了!

“岚歌,你对我说实话,我二哥三哥是不是找西楼去了?”

“小阳……你……罢!是,他们一早便走了,但是于楠和贤清应该不会为难冷西楼的,小阳你……”

“真的?!呵呵……”我漾开一笑,舒服的坐在太师椅上捧起了从给岚歌诊脉的时候就觊觎了很久的桌上的香茶。

“小阳,你都不急么?”岚歌见我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有些哑然。

“我急什么?早就知道那两位不会闲着,再说我还就怕他们不去找西楼呢!”把茶放在嘴边轻泯了一口,嗯……果然是上好的洞顶,齿颊留香啊……

“可是……难道你不怕他们会打起来?到时候……”

“打是肯定会打的。嘿嘿……岚歌你也不要再想了,我先回去了,你好生休养吧!”我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往门外走,临出门的瞬间,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但终还是忍不住说道:“其实岚歌也是想让我二哥三哥去的吧!”

岚歌的回答是一阵沉默,我叹了口气抬脚迈出了门,我的话没有用疑问句,而是用的肯定句。我知道不论是从封建正统思想出发也好,为保护我也好,整个林波庄上下怕是无人愿意让我和这传闻中的魔头西楼做朋友。还是那句话,我和西楼的相交虽然不多,但我能感觉得出,他绝对不是那种像江湖上传闻的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那样的人!问我是怎么感觉出来的?那小子的眼睛很漂亮,不是因为长得漂亮,而是那里面的光芒,一种凤凰涅槃重生之后的超脱感觉,而且那双眼眸在看人的时候都是极为通透的……能够拥有这样的眼睛的人,内心又能魔到哪里去?!

晚上的时候,不出我所料的,于楠、贤清和西楼三个人一并回来了……三个人虽然面上都是互相看不对眼的样子,但是看彼此的眼神里更多了一份惺惺相惜,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担心了,三个人的性格其实有些相像的。他们都是那种从来不会主动去害别人的人,就算是伤害了人,那也只会是被逼无奈的反击,或是为了自己重要的人……而且三个人又都是极为理智的,不会纵容自己的一时冲动……所以这三个人就算是打起来了,也绝对不会有什么意外的……只会越打越彼此开始了解对方……

“怎么样?打完了?谁赢了?”见到三个人回来,我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他们笑道。而兰鸢则是很自觉的去添碗筷了。

“小阳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我们?”三个人被我这么一问,脸上都讪讪的,只有贤清问道。

“担心?呵……我担心会有用么?而且你们明明知道我会担心不还是去了么?”见于楠和贤清都坐了下来,我又端起了碗道,“亏得你们饿了还知道回来吃饭!是不是准备吃完了再继续啊?那就快点啊!我可是在你们身上设了局了,目前贤清的赔率可是最高,早点来个结果我也好早算钱啊!”说完我又开始埋头苦战桌上的饭菜,哼!让你们再打啊!

“你……你……小阳你怎么可以这样???”贤清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只回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呵呵……小阳开玩笑的,他可是整整担心了一天呐!饭都少吃了不少……”岚歌在一边笑道。

唉?我怎么没感觉出来我少吃了?晕……但是又不好在这样的场合下反驳,也就不再说话……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我们可是还没有分出胜负呐!别就这么赖在这儿了!”贤清的话是对着一直靠在门沿上的西楼说的,西楼根本就没鸟他,只抱着胸看着我,于楠这时也开了口:

“冷公子,要找小阳的话,明日再来吧!我也有些事情想好好问下冷公子……”哟!不错!称呼从冷西楼变成冷公子了,好兆头!

“不就是莫家的事么?有什么问就是!”西楼语气里充满了不耐。

“冷公子是不是被人诬陷了?”

“从来都只是你们在说我是凶手,我何时又承认过?”

“那你怎么不出来解释一下呢?这样被天下人误会……”

“有解释的必要么?……你们怎么认为是你们的事情!就算解释了又怎样?认为我是凶手的还是会认为我是凶手,那么解释还有什么用?!”西楼打断于楠说道。

众人听了西楼的话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时我却决定再加一剂调味料,放下碗筷唤道:

“恒冰……”

“苏公子有什么吩咐?”恒冰听到我在叫他,马上回答道。

“一会儿饭后的那碗药给岚歌喝了之后,就把那煎药的药罐交给岚歌随他处置好了!喝了这么久的苦药,早想砸了吧?”

“小阳你是说……”岚歌听了我的话,脸上的竟是一副复杂的表情,像是不相信一般,我接着笑道:

“在未来五十年之内,只要你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再受大寒,就绝对绝对不会因为这病死掉了!”

“小阳你的意思是说岚歌的病好了!太好了!……这下大哥也该放心了!”于楠和贤清都是一脸的欣喜。

“嗯……既然岚歌没什么事情了,我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我想过两日就离开北陵……”我点头微笑。

“为什么?”岚歌的语气有些焦急的意味,“在林波庄有什么不好的么?”

“不是,林波庄很舒服,不过我在这里待得也够久了。早就想出去转转,我也答应了云奕要去京城看他和小宁儿,既然总有一天会离开,那何不早些?!”

“可是……”

“岚歌不必再留了,我主意已定,五日后便走,去京城……你不用担心我不回来了!等我玩够了,闲了无事定还会再叨扰的!呵呵……至于二哥三哥,你们或是留在这里或是回梦别什么的,都随你们……”

“算了,我就是留小阳你,恐怕也定是留不住的了!只是小阳救我一命,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了,你就拿着这块玉佩在大舒境内我林波庄的任意产业找我!”岚歌解下腰间的玉佩递与了我的眼前。

“这……”我本不想拿这玉佩的,这时岚歌似是看出了我的犹豫,笑道:

“小阳这么不赏我的面子么?只不过是块普通的物什罢了,聊表情谊,莫不是小阳嫌寒酸吧?!”

“怎会?!那却之不恭了!”我接过那块玉佩,也没仔细看就收入腰间,又瞟了一眼仍旧靠在门沿上若有所思的的西楼,说道:“你们几个打也打了,闹也闹了,也该回去歇着了吧!”

最后在我的低气压态度之下,众人也就散了。之后的几日均是没发生什么大事,就只听贤清和我提起,现在林波庄和梦别山庄已经开始商谈合作的事情了,这已经成为不论是商界还是江湖上的一大奇闻,毕竟孟勤和岚歌在这两个领域都是大人物,虽然彼此欣赏,但是这么多年以来都是作为死对头的。这次我来治岚歌的病是受孟勤的拜托,虽然孟勤并没有想过岚歌会和他合作什么的,但是毕竟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么?!于楠、贤清倒是和西楼熟络起来,三人都是豪爽的人,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只不过有点让我意外的事情就是于楠和西楼都要跟着我一起去京城,西楼也就算了,我对于他大都是很无奈的,但是我本来以为于楠应该就此和贤清回梦别山庄的,实在是没想到他会对进京有兴趣。不过既然他想去我也无所谓,多个人路途上也不会太无聊了。所以最后决定的便是贤清回梦别山庄,也可以向孟勤说一下林波庄的情况,于楠和西楼则是和我进京。

在林波庄的最后一天,岚歌给我摆了饯别宴,席上大家都很尽兴,就连芳菲也都喝得醉倒被人送回房间,我碍着面子也喝了一点,但不敢喝多,毕竟上次喝醉之后出了那么多的事情,虽然结果没什么不好的,可是谁又能保证再喝醉我一定能做什么好事?!

因为第二天还是要赶路,所以宴会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精神竟是特别的好,回到房间洗漱完毕之后就躺在床上,愣是睡不着,直直的盯着床帐的顶发呆。突然感觉很茫然,原来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自己的唯一目标就是赶紧拿到医师资格证书继承家里的医馆,从此与爷爷一起治病、救人,然后竟意识到,在原来世界的我,生活已经狭隘到只有那么一点点的范围之内了……我的一切便是医馆、爷爷……或许,还有韩铭……那么来到这个世界的我,又有谁可以牵挂,又有什么事能让我必须去做,又或者有什么必要活在这个世界……

“哐当!”突然一声门和墙壁的撞击声传来,直惊得还在愣神的我一颤,没有想到来人竟用蛮力愣是把门闩都拍开了,赶忙支起身子,这才发现了门口颇为眼熟的黑影……

那黑影在原地站了有一刻钟的时间,我是被吓住了,完全没有反应,直到那黑影开始摇摇晃晃的往我的方向走近了,我这才反应过来来人竟是岚歌!还在想他为什么会来这里的时候,身影又为何如此不稳的时候,岚歌已经晃到了我的面前,猛地出手一把把半坐在床上只支着身子的我拥住了!瞬间那酒气直扑的我睁不开眼来,于是了然:他是喝醉了……

“为什么我一好你就要走?……为什么这么急?……这一天为什么这么早就到来了……知不知道我都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来看自己的病?!……既希望可以好起来,那样我便能和正常人一般和你相处,和你不用有顾忌的做任何事……又希望自己就这么病下去,我竟然都不希望自己好起来……因为这样你便可以一直留在林波庄……为什么……我好想就这么把林波庄抛开和你一起走……可是我不能……为什么?……为什么?……我是不是中了什么邪了?……好想就这样把你抱在怀里……就这么抱着一辈子都不放手……不过这也只能是梦吧……每次醒过来你都不会再在我的身边了……就这么让我梦上一辈子也好……我的小阳……只是我一个人的小阳……小阳……”

听了岚歌的话,我又是一阵愣神……眼里湿湿的,想要宣泄什么,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默默的对着还抱着我在我耳边呢喃的岚歌的睡穴轻点下去,然后把瘫软下来睡着了的岚歌从身上推到床内侧,翻身下了床,又将岚歌移了移位让他躺好,盖好被子……还好自己穿着宽大的中衣,自己又是一副我都不愿提起的菜板身材……忽然开始佩服自己,这样的情况想到的竟是这样的事情……

被岚歌这么一闹,本来就没什么睡意,现下更清醒了……从衣架上抓了件长袍随意的罩在身上,就想出门散散步。刚出了门,就听到右边一声轻唤:

“苏公子……”

闻言回头,发现是恒冰,立刻回了一个微笑。

“主子他……”恒冰刚想说什么,被我一手拦住,低声道:

“岚歌他喝醉了,没什么事,你们也别忙活了,就让他在我这里睡吧!正好我也睡不着,正想到后院走走……还有明天要是岚歌问起来,你就说只是到我这里就倒下睡着了,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恒冰还想说什么,我仍旧用手拦住然后径直往后院走去,知道他想说什么也就没有给他说出来的机会。

在后院漫无目的的走了好久,心好乱好痛……我又想起韩铭了……

岚歌问这一天为什么这么早就到来了。这句话我也曾问过一个人,那便是韩铭……和我一样,那时他的回答也是沉默……又和我不一样,我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韩铭则是因为再也不会开口了……韩铭是我的恋人,是的,在那个世界上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恋人……他是我整个十六岁仲夏的唯一记忆,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快乐的,但是这样的快乐仅仅维持了短短的一个夏天……

韩铭说过:“我不会学那些电视剧里面的主角,知道自己得了绝症、时间不多就要躲着身边所有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我会和他们度过最后的日子,给他们在这段日子里最幸福快乐的记忆,我不会要求你们忘了我,相反的我希望你们都能记得我。能够在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之后,看到我留下来的东西会对别人说:‘啊!那是一个让人感到幸福快乐的人留下来的……’。所以小阳,你一定要记得我,哪怕别人忘了都无所谓,你一定要记得我,因为你是这世上我最想要带给幸福快乐的人……这是我自私的要求,请记得我们快乐的时候,虽然我是没有多少机会能给你幸福了,但是你一定要相信,就算我走了,也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看着你得到幸福……”

好吧!韩铭,你赢了……我真的记住你了,而且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天来的那么快?!那么没有生气的脸,怎会是你的?!可是偏偏又是你的模样……

第一次觉得那么深的无力感,就算学习医术又怎样?!不论是西医还是被我一直奉为无所不能的爷爷,对你的病也都只有叹息的份……就算我再勤勉的学习医术,再努力的翻阅资料,再认真的查看病例,最后还是不能挽留你一丝一毫的气息……

但是我却不可以痛……“就算我走了,也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看着你得到幸福……”,好吧!韩铭,既然那是你的心愿,我便尽力去做……我会让你看到幸福的我,为了你,我也一定会活得幸福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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