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普通的夜晚,然而这对黄游来说完全不普通。
黄游来到这个奇怪的世界已经一个月了,从一开始有些茫然,到后来无所谓乃至融入了这个世界。
他躺在床上,看着透过窗户传过来的月光,很是静谧。
“听说过死了见上帝的,也有见阎王的,甚至有见马克思的,谁听说过死后见唐老鸭的……”他嘟哝着,翻了个身,从床底下拿出了唐老鸭给的那个棋盘。
他刚来的时候是在这个屋子里醒来的。这个屋子是他的宿舍。宿舍不算大,四人一间房。但是这宿舍却是四个单间和一个客厅,这种宿舍甚至比他前世的那个破宿舍还豪华。
在这世界里他没有家,父母因东北边满洲国的袭击去世。在这个同样也叫黄游的高中生的记忆里,那是小时候发生的一次袭击。只记得父亲用尽最后的力量把车开到路旁,母亲抱着这个身体本身的主人,跑了很久,仍然支撑不住,倒下。
那时候他应该只有一两岁,已经不记得父母的面容,只记得被母亲抱在怀里,然后母亲的体温渐渐下降,直到最后彻底冷了下来。然后他被救走,送进孤儿院里抚养。
这是原先那个黄游的记忆,而现在,那个黄游也离开了这个世界,和父母团聚去了。
这是很沉重的记忆,也是那个逝者的记忆。虽然它不属于黄游,但黄游还是可以感受到那种沉重的感觉。
黄游摇摇头,散去了那些想法。他把棋盘搁好,在旁边写好了条件。“我帅吗?赢,帅,输,帅。”
棋盘自己翻到了地上,棋子掉了一地。
下了一会棋,黄游把棋盘收了起来,躺在床上。明天学校要带着他们去搞什么实习,想来和原先他在的世界里的春游秋游差不多。
他就读于北平第七学校,简称北七。有时他听着这个简称,总觉得很像前世台湾话里白痴的发音。
他现在高二,要学的科目很多。但是和前世不一样的是学科。科目分为必修和选修,必修为数学和语文以及英语,仍然是前世的御三家。
选修课有些类似大学课程,学生可以选一个专业方向学习,到了高考的时候可以针对学生选的方向进行考试,到各个高校的这个方向的专业去学习。
他也不知道之前那个黄游是怎么想的,选了一个培植。所谓培植,至少对目前的他们来说,就是学怎么种大豆,怎么种白菜。而明天的这个实习,也恰好是到某个培植基地去种大豆种白菜。
他索性不去想这些,闭上眼就是睡,一夜无梦。
第二天,在校车上,黄游盯着窗外正在发呆。这并不是因为他又感慨地想起了什么,很单纯地就是因为没睡醒。
正发着呆,旁边有人捅了捅他,“哎,你要种啥?”说话的是他的舍友,本名白特立,外号小白,然而他人却特别黑。叫他小白不是因为他姓白,是因为他眼睛很小,脖子特白,合起来就是小白。
黄游醒了醒神,从发呆状态中回过神来。
“我……可能种个大豆吧。”黄游这么说道。
“哦……”小白有点失望,黄游看出他好像有点失望,不禁问了句。
“怎么?”
小白摇摇头,“没啥,我还说你要不种大豆你把你那豆子给我呗。”说完他扔了颗大豆进嘴里。培植的种子是统一装成教具袋子发下来的,其中的大豆种子已经快被他吃完了。
黄游愣了下,古怪地摇了摇头,“你饿也不用这样……”
话音未落,一声怒吼响起来,“白特立!你又吃教具!给我把教具收起来!”
这怒吼声是他们的培植教师周格,喜好就是揪出吃教具的学生,同时也是带队老师之一。
另外一名带队老师是蒋源,教授卫生科的老师,同时也是校医。蒋源轻声一笑,把周格拉回了座位。周格也只是做做样子,顺势坐了回去,顺带把手按上了蒋源拽他那只手,像是要说些体己话。
黄游笑道,“我就说让你别这么嚣张,你看让老师骂了吧。”
白特立耸耸肩,“无所谓。反正学校都让买了,这教具袋里的东西不都是我的吗?吃了又怎么样。”
说到这他突然有些忿忿地小声说道,“你看周格那大豆精又泡蒋老师,他们不会真的在一起了吧?”
周格作为培植老师,见不得学生把教具袋里的作物种子吃掉,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学生吃大豆,于是就有传闻说他是大豆修炼成精,所以见不得学生吃大豆。
而最近蒋源似乎和周格打的火热,学生中有很多猜测,都在猜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这自然跟黄游没啥关系,但是跟白特立则是大大的有关系。
“哎……我的蒋老师啊,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大豆精。”白特立悻悻地说道,他自从进了校医室让蒋源给他看了一次病后,成天魂不守舍,开口闭口蒋老师,别的课随缘,但卫生是一定要认真听认真学的。
但是蒋老师也的确有这资本让他那么着迷。
蒋源身高172,长发披肩,长得不是倾国倾城,但也真的算得上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这个年纪的学生又都没啥见识,见到女人味这么足的老师,一个个都变成了卫生课代表,恨不得住在她的办公室。
这时后面的人插了句嘴,“小白啊,我看,你要想追蒋老师也不是不行,从现在开始每天吃一百颗大豆,修炼出豆元,然后固本培元,再度个天劫,成就大豆真仙的修为,自然比周格那个大豆精更能入得蒋老师眼。”
说话的是他们的宿舍长韩均,最喜欢看的就是修仙小说,他的房间里贴满了太极图,到了黄道吉日还要点上十几个蜡烛,关上灯在自己房间里打坐。然后坐一会因为空气稀薄脸色潮红地跑出来,别人笑他,他就说他这是走火入魔。当然,入魔嘛不可能,走火可真是说不定的,那么多蜡烛,万一点着了,这宿舍里谁也活不了。后来在大家的强迫下,他换了十几个实验室的小灯泡,通电放在身边,美名其曰与时俱进。
白特立没好气地撇了一句,“看你的小说去。”并没有搭理他的调笑。
于是他们就这样调笑了下去。黄游笑了笑,却没继续参与进去。
他看着车窗外,皱皱眉,这一次不是因为困,而是因为,他的确感觉有什么不太对劲,说不上来的感觉萦绕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