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过来墨衣正在靠近,薇安当下有些慌了,匆忙的收回握着墨衣的双手,又不知道该挡住脸,还是胸……好像放哪里都不合适,因为墨衣似乎根本没注意她在干嘛。
薇安眨眨眼,他的眼睛明明在看她啊,为什么好像在纠结于某件苦恼的事情,眉心皱得那么紧,都能夹死一只蚊子了,她把手在他眼前晃晃,果然没法应。
“墨衣,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吗?”
墨衣突然回过神来,有点楞,然后又恢复了正常,他没有回答薇安的问题,而是用白皙的手指勾起她耳畔的一缕长发,托在指尖,指腹轻轻慢慢的反复揉搓,仿佛贪恋发丝柔软顺滑的触感。
薇安被他出乎意料的举动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回想起在镇魂殿,他也是这样伸出手指,那一次是给她用化形之术,已经离开天宫了,还需要再变成天妃的模样吗?
“墨衣,你的伤好了吗?不用再浪费灵元了吧,外面又没人认识我……”
墨衣似乎没有听见薇安的话,他执着的盯着她的头发,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头发的颜色也变了。”
薇安低头看过去,她的头发原本看起来是黑亮黑亮的,只有在强烈的光照下才能泛出隐隐约约的紫色,如今看起来倒像是紫色中藏着黑色。
“真的啊,什么时候变的,有镜子吗?对了这是哪里啊!”
薇安突然想到了这个非常重要却被她忽视的问题,刚才紫睛也在梦里问她来着,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转头看向了床帐之外,没有看到墨衣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他手中的长发上。
他凝视着那缕紫黑色的头发随着薇安的动作,从他指缝中滑落,手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某种思绪,整个人安静得像一尊石像,就连薇安的惊呼声都没能唤醒他。
“我的天!”
刚把目光投向床帐之外的薇安,双眼瞳孔猛地收缩,然后就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那种突如其来的绚丽,似乎要在同一时间将世上所有的色彩塞进她双眼一样,剧烈刺激甚至让她短暂的眩晕了一下。
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吟哦后,她才重新睁开了双眼,再次看了过去,即便是有了基本的心理准备,她还是再一次迷失了其他的感觉。
那似乎是一汪池水,却如同水晶般璀璨耀眼,无数的斑驳色彩,在它的内部蜿蜒缠绕,如同无数的游鱼一样忽聚忽散。
“那是……水?”
她有点不确定的自语道。
没有一般水面上看到的那种细密的波纹,整个池水的表面都如同镜子一样的光滑透彻,它贪婪的吸纳着那一束从天而降的巨大光柱,将它散射成了漫天的氤氲,低低的环绕在池水四周。
如同彩色的云朵一样,蒸腾飞舞着。
她仿佛着了魔一般,径自走下床,赤着脚踩着温暖的地面……她低头看看脚下,布满珊瑚纹路的像石头一样的地面,为什么有着和脚一样的温度?
顾不得研究这些,她慢慢靠近那汪池水。
整个人沐浴在那道束宽广的天光里,纯净而透亮的光如同雨滴般将她环绕着,刺激着她的皮肤,有些微微的发痒,她情不自禁的挥舞双手,将那些云气轻轻的拨动开来,让它们打着调皮的漩涡,露出了一条小径。
刻画着细密纹理的扶桑木,铺遍了水池周围的地面,散发出和煦的暖意,让人忍不住想试试赤脚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刚才被眼前的奇景吸引了,此时突然想到沉默的墨衣,刚回过头,就看到刚才昏睡时躺着的那一张巨大的描金雕花飞凤木床……
在轻微的晃动着!
墨衣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站在一旁,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沉迷模样,不过她没时间思考墨衣在想什么。
那张木床上不知从何处生长出几根柔软的树枝,正在利索的收拾床铺,锦绣的被子叠得仿佛没用过似的,快速收拾好了还丢下了一丛花瓣在上面。
“这就是,昆柳?!”
她吃惊的看着那一棵传说中会吃人的妖树,此刻像个温柔的侍婢一样,将一切收拾的井井有条后,慢慢的退回了山壁之中,稍后又从山壁中伸出了更多的枝条,在空中彼此纠缠着,架构成了一面带着五凤逐日阴刻的妆台,轻轻的落到了床边,还在上面挂了一面织星水锦的镜子。
我的天……
她看的瞠目结舌,对着自己的大腿掐了一下,好疼。
这都是真的!
这样的画面,她似曾相识,紫睛已经在她的脑海里勾勒了无数次,却怎么也没有亲眼所见这般真切震撼,虚皇没有骗紫睛,昆柳真的是全能侍婢,还很浪漫……
这,究竟是哪里?
环顾四周,她此时才注意到,这是一整个巨大的山洞,略显粗糙的暗红色山壁布满了切凿雕饰的痕迹,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而是被人在整块岩脉中强行开辟出来的,除了山洞中间渗下阳光的天顶,似乎并没有其他的出入口。
“墨衣,这是哪儿?”
墨衣抬起头,隔着阳光和池水的氤氲,对上薇安的眼睛,他就那么静静的直直的望着她,眉间深锁怅然若失,犹如万里晴空中的一丝浮云,不知何时就会弥散消失,莫名的不安渐渐爬上心头。
“墨衣……”
“安安……”
两个人同时开口,同时又收了声音,两两相望,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薇安被那两个字震得心惊肉跳,手不自觉的有些抖,紫睛知道她的由来或许情有可原,毕竟两个灵魂存在于一个身体中,可是墨衣怎么可能知道?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站在阳光下的薇安被强烈的光线刺激的眨了一下眼睛,就这一下,她错过了墨衣那句无声无息的话,但她感觉到他的嘴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她一边走向他,一边不解的问道:“墨衣,你刚才说什么……”
话没说完,薇安的脚下就一片冰冷,她低下头,眼看着扶桑木上蒙住白霜,一股凛冽刺骨的寒气刺穿了混合着温热水雾的阳光,射在她的脊背,瞬间就抽走了她周身温度,那种熟悉的感觉,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掩盖,越是靠近越是清晰。
她几乎想都没想,那个名字就跳出了她的脑海。
虚皇日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