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阵本就庄严肃穆,此时笼罩在一份无比沉重的巨大压力之下,仿佛整片云天正在缓缓下降,压迫着每个人的头顶,逼得人喘不过气。
打算前往人界的神仙们神色各异,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冷眼旁观,这云棉仙子眼看着就剩一口气,再不及时施救就要仙元散尽而亡,不少与圣手神君枯木春有交情过往的神仙心下盘算着,冒着得罪虚皇的危险去救他的女儿,究竟值不值得。
急匆匆赶来的天宫后党们见状满脸踌躇,也只是远远的观望,这云棉仙子摆明了已然得罪了虚皇,自己贸然过去,是不是会被她连累,招惹虚皇的讨厌?
自从落地,薇安就呆呆的站着,身体仿佛被瞬间石化。
虚皇就站在她面前,不到二十步的地方,她明明已经看清了,脑子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他正在走向她,她却浑然不知。
扑通、扑通、扑通……不要再跳了!
紫睛还没有进入冥界吗?为什么这颗心还会发狂一般的跳动?心跳太快,脑供血不足,她怎么又开始眼花了……可是为什么他越来越清晰了?
他穿着玄冰火麟长袍,这件战袍是由号称五界第一妙手的“神裁缝”花费十年时间制作而成,“神裁缝”将整块封印着一只麒麟的万年玄冰,剪裁成薄如蝉翼的细小鳞甲,紧密无缝的交叠覆盖在长袍之上,一只奔腾咆哮的火麒麟在这些玄冰鳞甲上若隐若现,看似奇寒无比,摸过的人才知道,上面是一片火热。
他很高,她也许只及他的胸口,他的胸膛很宽厚,精雕细琢的锁骨下悬着一颗鹅卵形状的火红色珊瑚石,上面纂刻着古老繁复的纹路与白皙剔透的肌肤两相辉映,分外诱人。
一簇燃烧着的火焰印在他的眉间,若隐若现忽明忽暗,昭告着世人那份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威严与神秘。
天女们都说他美得惊心动魄,尤其是那举世无双的宝蓝色眼眸,仿佛收敛了西云海上碧玺珠所释放的万年光华一般璀璨,只一眼,便可洞穿九重云天,让整条银河黯然失色……没人敢直视他的眼睛,因为会痴迷成狂从此万劫不复。
这,似乎不是传言。
她发现自己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仿佛中了邪着了魔一般,失去了所有感官,沉浸于那无尽无边的碧蓝空间……
时间停止了流动,她已然化为了海水,他则巍然屹立于海天之间,碧蓝色的海水缠绵在赤红色的磅礴山峰之下,浪花永不厌倦的轻抚着磐石,似乎要将那棱角打磨得圆润平滑……潮起潮落云卷云舒,眨眼间已千年万年。
“我,是不是见过你?”
薇安被自己的声音唤醒了,谁在控制她的嘴?为什么要问这种废话?她现在是人仙天妃啊!她下意识的捂住嘴唇,双眼中流波转动慌乱不堪。
他会不会发现她不是天妃,也不是紫睛?
露,露馅了吗?
一种刺骨的冰冷从天灵盖倾斜而下,薇安禁不住打了寒颤,她惊愕的仰头迎上虚皇日夕微微垂下的眼帘,才发现他与她的距离已经不到五步。
排山倒海般的压迫感扑面而来,那是一种俯瞰众生执掌生死的杀伐之气帝王之势,与天帝的正气威严不同,他身上多了一份孤立于世唯我独尊的冷傲霸道。
他,真的不是紫睛的日夕哥哥……
他是,虚皇日夕。
薇安的心脏叫嚣着躁动着,空气又开始稀薄,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一阵清风适时的吹来,头脑立时清明了几分,她扶着额头稳住身形,下意识的将鬓角碎发别在了左耳后……
就在薇安露出左耳的一瞬间,原本与她相距五步的虚皇,突然来到她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
薇安吓得哑然失声,有心想要退后一步,却根本动不了半分。
虚皇那双宝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凝视着薇安的左耳,眉间的沟壑渐起。
原来如此。
刚才刹那间的噬心之痛……竟然是这样来的。
很好。
下一秒,他眉间那簇火焰图腾咆哮着燃烧起来,宝蓝色的瞳仁泛着赤红色的光芒,犹如波涛翻腾的熊熊火海,那巨浪滔天之势仿佛要吞天食地一般。
然后,薇安脚下的云海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冰,冰面以她为圆心向外扩散着,独独避开了虚皇脚下,然后向空中蔓延,飞速的筑起了一个白雾缭绕的冰霜结界,将二人与外界隔离开来。
薇安仿佛被摄去了心神,怔怔的站着,脸上还保持着之前哑然的神色,似乎看不见周遭的任何变化,白色的冰霜快速的爬上她的身体,从双脚到腰身,一直爬上她的长发,突然停留在了她的左耳边。
冰霜在她耳边激烈的挣扎,拼命的张牙舞爪却怎么也爬不上去了。
因为她左耳垂上的红色小海螺在吟唱!
这是一支没有旋律的曲子。
只有繁复古老的唱词,诡异的由一个男人的声音来诠释。
他的声音强劲浑厚却透着苍凉凄厉,悲恸的情绪蔓延开来,小海螺开始迅速变红,那种红色并不艳丽,反而有一种浓郁的色彩,宛如用新鲜的血液浸润了一般,就连空气中也渐渐弥漫了若有似无的腥味。
与此同时,那些妄图吞噬薇安的冰霜瞬间褪去!
果真杀不了她……
她,竟是这个世上,他唯一不能杀死的人。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如闪电般出现,金甲天仙幻化而出,对着看不清其中面貌的冰霜结界,躬身施礼密语传音:“天帝在西云海等候虚皇。”
虚皇收起眼底翻滚的巨浪,冰霜结界随之消失得干干净净,一开口,声音凛冽孤冷如刀似刃。
“你,原地等我。”
虚皇日夕说话了?
让她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