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第三十四滴血 (1)
一个没有保险套的星球
做了爱做的事,就要承担该承担的后果。
大家别忘了,在这个不孕不育的吸血鬼世界里,萨恩星,它是一个没有保险套的星球。
正是因为知道血族无法繁育后代,而之前长老院的实验也证实了培养皿里的受精卵无法长时间存活,所以高大胖自己其实也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了怀孕的现实。
虽然从没有过怀孕的经验,周围也没有任何仪器可以检测,但且不说恶心呕吐食欲下降困倦疲乏之类的反应,身体里多出一个生命来,自己总是隐约有感觉的。
不知道是不是异种结合的关系,这个新生命的存在感异常强烈!让人无论是清醒还是睡梦中都有清晰的感知,让高大胖想要无视或者自欺欺人都办不到……
高大胖才二十岁,第一反应当然是恐惧!
自己做好成为一个母亲的准备了吗?
做好接受一个可能不是人类的婴儿的准备了吗?
做好真的融入这个异星世界成为其中一员的准备了吗?
没有,没有,没有!
高大胖抱头悲鸣……如果肚子里那个孩子像电影《异型》里寄生的虫族一样破胸而出怎么办?!或者像《恐怖大师》里那样长着螃蟹的硬壳和甲刺,划开母亲的肚皮爬出来呢?
高大胖很恐惧,不可抑制的恐惧……
亚伯是她现在最想找来商量,也最不敢跟之商量的对象。
因为毕竟孕育后代对地球人来说还是司空见惯的正常事,但对于几十万年都没有新生命产生的血族来说,冲击性恐怕比高大胖受到的还大。对方平静接受并且承担起父亲责任的可能性,实在很小。
所以高大胖其实有点害怕知道亚伯的反应。
她心目中的亚伯是美好的,因此更不想看见对方逃避退缩的样子,哪怕只是“可能”。
这种矛盾的心情很是折磨……
而完全不知情的亚伯,从第一次成功的房事之后食髓知味几乎每天都缠着高大胖想做。如果说以前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尽量配合,现在高大胖也只能坚决拒绝了。
其实仔细想想,高大胖觉得,自己潜意识里大概还是在保护这个孩子的。因为她甚至从来都没产生过流掉它的念头,并且已经下意识的在做一个母亲的事了。
另一方面,高大胖最近的冷淡和拒绝,让亚伯同志也很烦躁。
男人在这种事上的容忍度一般都是很低的。高大胖估摸着再来这么几次,亚伯搞不好就要用强了……
一直瞒下去也不是办法,高大胖知道现在自己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告诉亚伯,然后被抛弃。
第二,一走了之,抛弃他。
高大胖打包了行李。
亚伯对这种事是极端敏感的。几乎是立刻堵在了门口,脸色阴沉的问:“你要去哪里?”
高大胖停下手,仰头看着他。
怎么办,是甩他还是被甩呢?
可是……有没有第三种可能呢?比如,亚伯欣喜若狂,欣然接受,从此对她呵护备至,两个人共度难关?
这点一闪而过的美好希望,让高大胖鼓起了不多的勇气。
她决定试一次。
“亚伯,我好像怀孕了。”高大胖静静的说。
海风吹拂着小屋阁楼的白色窗纱,那一瞬间亚伯脸上的表情仿佛在梦中一般……
吸血鬼是不会做梦的。
所以恐怕此时亚伯脸上的表情,连他自己都没见过。
这段短暂的充满了不现实感的愣怔,让高大胖有点心慌……
“我,我从前跟你讲过的吧。地球人是可以繁育后代的,我们的世界是新生命成长旧生命死去这样代代更迭的。我知道血族从来没有这样的经验,如果你一时无法接受我也能够理解……”高大胖喃喃的说,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叹了一口气,在行李上坐下来,“对不起,我说谎的,我八成无法理解。其实我现在也很混乱,所以你如果出现什么过激反应,我大概一定会讨厌你。
我不想讨厌你,所以现在实在不太想听你的答案。我们……暂时分开一阵子吧。奇货店老板说假身份已经做好了,我打算离开未十城一段时……”
“不行。”亚伯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
高大胖愣了一下,耐心解释:“我并不是要跟你分手,只是这件事太突然了,我需要时间消化。跟你在一起我实在没办法静下心来……”
“不行。”亚伯再次打断她,口气斩钉截铁,“你不许走!”
屡次被打断的高大胖,也有点不爽了:“你有什么资格决定我能不能走?”
亚伯站在她面前沉默。
他沉默的样子有点陌生,让人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高大胖下意识的站起来,想退出他罩着她的那片阴影,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腕!突如其来的力道让高大胖皱眉……一直团在她肩上的毛团小吱却突然跳下来!在空中便展身蓄力猛地吐出一大团炽烈的火焰直袭亚伯的面孔!
亚伯明显没提防,被迫松开手,后退一步俯身躲开!
高大胖也吓了一跳!血族喜阴喜湿,对于太阳啊火焰啊之类的东西潜意识里还是畏惧的,而这些东西也是最容易弄伤他们的。
见亚伯单膝跪在地上,手臂挡在脸前衣服略有焦糊,高大胖心里一紧,两步上前拉开他的手紧张的查看他身上有没有受伤……
亚伯反手扣住她的手臂,仰头看着她低声道:“你不要走……”
他的声音很低,略带恳求,竟让高大胖有些呼吸不畅!他那么骄傲的人,别说恳求了,连拜托别人都没有过……
有时候她觉得亚伯已经长大了,陌生了,说不定连记忆都已经恢复了。可是像这种时候,她又会觉得,他跟从前一样,一点没变,还是小鸟追着母鸟一样迫切的需要她……
这份“被需要”让她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有点麻烦,有点感动,还有很多很多的没辙……
“好,我不走。”高大胖叹气。
亚伯微笑起来,搂着她亲了一下,“我会做个好父亲的。”
高大胖很怀疑……
…………………………
而当天晚上,这种怀疑,就变成了心惊。
冷月无声,万籁俱寂的深夜,高大胖却莫名的突然醒了。
手臂落在身侧,那里没有人。
腕间刺痛了一下,高大胖收回手臂,躺在枕头上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个十字形的小小痕迹,沉默……
窗户是打开的,月色温柔的笼罩着整个房间。
这样的月色让她觉得周围都凉凉的,心也有点凉……
高大胖认得那个十字形伤痕。当初她被送到长老会研究院的时候,采血样的仪器就在她的手臂上留下过这样精致的痕迹。
“长老会研究院已经给出检测结果了,”床边隐在阴影里的椅子上,传来熟悉的声音,“你的确是怀孕了。安全起见,我会带你回帝都修养。”
高大胖默不作声的慢慢坐起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头看向床边的男人。
他银色的长发还是那么华丽,如丝如缕,光华宛转。五官也像她第一次在棺材里见到时那样,俊美得仿佛雕像。冷静的眼睛,薄削的嘴唇……她怎么会傻到觉得自己能逃出这个男人的手掌心呢?
“梵卓大人……”她叹了口气,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不死心的反问:“你真的是亚伯么?”
梵卓看着她,他甚至不用点头,她便明白了。
这双眼睛她怎么会一直没认出来呢?
早该想到的不是么?
她这么弱,掩饰的手段又破绽百出,怎么可能逃走了一年之久都没被任何人抓到?如果真是如此,帝都的行动力也太差了。
血族里有什么人能在白日赶回来救人?有什么人能跟血族第一高手拆招?整个萨恩星又有几个人的身份能尊贵到让阿萨迈族首领致歉低头?一夜之间找到根本不存在于这个星球的新鲜蛋糕这种事……哪怕是贵族里又有几个人做得到?就是一当初留下的那句话,也已经足够明显了……
其实仔细想想亚伯的性格、傲慢的态度、行事的风格,甚至零零星星的小破绽,分明早就昭示了他的身份。
为什么自己当做没看见呢?为什么从不深想一下呢?
是被最开始的那幕苦肉计蒙蔽了吗?
高大胖苦笑……不用找理由推卸责任了。其实自己心里最明白不是吗?
不是不深想,而是不愿深想,也不敢深想。
她害怕直面真相,因为真相出现意味着假象的失去。
亚伯太美好了,美好到哪怕是个假象,她也自欺其人的不想让他消失……
一直支撑着高大胖否认心底那份隐隐预感的信念,是“高傲的亲王大人绝对不会为了她做到这种程度”。
可是现在真相揭开了,他真的做到这个程度了,她该怎么办?骂他恶心无耻唾弃他叫他滚得远远的吗?
她真的还没准备好。
没准备好讨厌亚伯,也没准备好不讨厌梵卓。
可是他们是一个人。
总得做个决定。
她一直不出声,倒是梵卓先站了起来,缓缓坐在她床边,凝视着她,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开口。
高大胖笑出来,真难得看到杀伐决断的亲王大人也有犹豫不决的时候。
梵卓完全没想到她会笑,愣了一下。
“梵卓大人,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她轻声说。
“别叫我大人。”亲王皱眉。
“好。梵卓,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高大胖口气不变。
梵卓盯着她一会儿,点了点头,“明早护卫队会来接人。你好好休息。”
他起身走到门口,关上门之前,又望了她一眼,“你不会逃走吧?”
高大胖又笑出来:“我能逃走吗?”
看着房门关上,高大胖四仰八叉的躺回了床上……
其实她一点也没想过要逃走。
凭梵卓亲王的本事,如果想捉她回去,根本不费什么事。
其实从最开始,他就根本没必要费这么多心思又伪装又布局又耍赖的。如果他只是想抓只食物回去的话,直接锁拿回帝都关起来打老实了慢慢吃就是了。
如果,他是想抓只食物回去的话……
…………………………
梵卓这样生性多疑的人,当然不会傻到真的等到早上才回高大胖的房间。
隔了一会儿听不到房里的动静,便立刻上楼推开了房门。
然而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
窗户依旧是开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