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身体凉爽思绪也清晰了不少,好喜欢这清晨的风吹入胸中。“
正被一阵阵微风吹着的白忆这样想到。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是想从梦境的半昏迷半清醒状态回神,或者仅仅是确认在现实世界的机体反映,这就像是茫茫黑夜突然闪过的亮光总会不自觉的抬头。
这前往学校的路已来回走过多次,清晨的阳光直直地打在刚刚苏醒的万物上,雪白的墙壁、明晃晃的地面还有稀疏的人群在白忆的眼里,一切显得那么真切却又是如此无趣——无论是西装笔挺的上班族、衣衫褴褛的小贩,还是像我一样的高中生都只是在机械般日复一日的过日子,逐渐等待着名为”身体”的机器老化,最终都只能被这世界淘汰掉。
尽管…现在抬头阳光灿然,可在二十四个小时内它就会渐渐黯然至消失。白忆偶然想起早晨在名为”面包旧时光”的面包店里纳胃时遇见的两个小女孩,年龄稍大的宛如小公主挑剔着多拿滋的酥软程度不合口味,另一位年龄稍小的则低着头默不作声,神色窘迫的将面包咽下。陡然心底感叹着天真烂漫的年纪可以任由时光哗哗的流逝。
“那是我也曾有过年龄,可现在光是时间的流逝已经不行了…”白忆摇摇头,叹了口气。
日复一日的生活,一成不变的生命,好想要发生些什么来改变这一切。
白忆只有在特定时间,例如自己有必要学习的课程中才集中注意力,而其他的时间即使是集中的注意力也不过是浪费精力。下课时间就趴在课桌上望着高高的云朵,这样的生活,一天也不过是几次白云的变化,数次课铃的交替。纵然不会主动与外界接触,但融入了教室的环境也能大致对所有人都留有印象。只是,他很不喜欢这样的事情。
不想被框定在铃声一响就跟着人潮走出学校的生活,依旧呆在教室里望着天边,或许是由于劳累,白忆不知不觉中闭上了眼睛。
——啊,竟然睡着了。
等白忆再次睁开眼睛,微风将窗帘吹出少女裙摆的波浪弧度,不一会风停了,在光线迷离的景色,素白色的窗帘之后——少女正用她修长的手指正倚着窗户。她呆呆地望着窗外,耳边一缕乌黑的长发如同盛夏在微风中抖动的柳条,若有若无的掩饰自己的神情。
少女的手指微微一动,注视着窗外的她转过头来看着白忆。
“啊,不好意思。“白忆这才回过神来。
“我才是该抱歉,吵醒了你的休息吗“少女柔柔地说着。
“没有的事,刚才见到你还以为是一幅画我就愣住了。“
“画?”少女微微歪头用手指着窗外,”这里有哦。“
白忆起身来到她的身旁望着窗外,夕阳像是沾满水彩磅礴大气的一笔,橙红色的云朵将它团团围住,连成一片又一片燃烧着,美丽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白忆凝望这一幕,并将这幅美景牢牢地印在心中。
不经意间瞥见学校大门处有一少女的身影,远远的只能隐约看到她的一瀑银发和银发上的黑色十字发卡。姣好的身形,在红彤彤的逆光中显得格外的美丽。
“她是兰莉雅,”身旁的少女开口说着,”夜间学院的学生。”
这时的白忆才和身边少女真正相遇了,她的眼睛像是一滩湖水中明月折射的光芒,不禁让人想起被禁锢笼中孤单无助的小鸟,想要伸出援手却怕她一下子又飞走。
她投射出自然的眼光注视着白忆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奇怪,班上有这样的人应该记得才是。正当白忆想开口时,少女好似看透了他的心思。
“西岚,我的名字。”西岚…白忆在心中默念了一次这两个字并在记忆中搜索,可是关乎的”西岚”的记忆却一无所有,只能茫然的望着眼前的少女。
“同班同学。“西岚再次微微歪着脑袋,说明道。
“啊、这个……不好意思,我的确不记得了。”白忆说着,”不过这次我会记住的。”
“很美的吧?”西岚像是征求白忆的同意,感叹般的问道。
“的确,”白忆认真的回答着,”云霞中的光芒,带有还未消失的希望。”
“不是,”西岚说,”我指的是兰莉雅。如果说美,和她在一起,夕阳也会逊色的。”
西岚的嘴角微微一笑,说完这句话便悄然离去,白忆再望向窗外已没有兰莉雅人影,偌大的教室也只留下他一人,这时他才觉得有些落寞。
回到家中的白忆躺在安乐椅上,手臂横放在眼睛上挡住光线。父母的工作是关于地质的科学研究,工作的地点总是飘忽不定的,而导致自己的生活如同随季节迁徙候鸟一般辗转不以。父母工作告一段落时两人一致认为绮樱市娴静的美景可以让人逃避尘世的喧嚣,正巧白忆毕业即将升入高中,于是在一个月前全家定居于绮樱市。
本以为可以这样安安分分的过几年,至少到高中毕业。可在一个星期前父母却由于紧急工作又不得不再次外出,临走前留下好好照看家,既然上了高中就应该独立一类的话。在白忆看来只是把他独自留在这里,不过这种情况早也就习以为常,如今偌大的房屋只有自己住着,落寞也有但却有更多的自由,即使再晚回家也不会有谁责备,即使疲倦劳累的也不会有人关心。
这就是我的生活吗?白忆在恍惚间闭上了眼睛,浮现在眼前的是同班同学的笑颜,温暖的笑颜。
西岚…她和夕阳,好般配。回想起她的一言一行,又想起临别时的话语。
兰莉雅,什么时候能够见上一次。
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阵声响吵醒,白忆睁开眼睛时屋内已是漆黑一片。
——白天的精神恍惚也是由于昨晚莫名的声音吵闹着。
声音像是钥匙串上的钥匙在撞击着,白忆回了回神从沙发上起身穿过走廊来到卧室拉开窗帘一探究竟。
同龄人?可说是同龄人好是奇怪,这样丝毫没有征兆密集的聚集着。
尽管每个人的步伐不一,但速度却大致相同朝向同一方向。不像匆匆前往何处,声音…细细观察每个人手中都戴着一串泛着暗红光泽的手镯,亮度不一,有些光芒甚至趋于无,先前所听到的飒飒声响正是这些手镯的撞击声。他们前进的方向,所有人都朝着市中心——绮樱高中的方向。
白忆瞄了一眼时钟,滴答滴答的还在移动,在流动的时间中确认还存在现实,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白忆想起了这日复一日安稳的生活,想起了自己想要改变这一切。
或许,改变这一切的契机就此到来。
他将放在书柜抽屉里的蝴蝶刀别入腰间,确认不容易掉落便蹑手蹑脚的打开大门。尽管锃亮华丽的蝴蝶刀可以刺穿薄钢板,可这把刀是离别朋友时对方所赠礼物,换而言之白忆只是拥有刀却并不会任何刀术,如若遇到紧急情况防身恐怕还是不行的,可即使不能派上任何用场好歹也有个心理的慰安。
藏在街角的白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即使盛夏的夜晚一阵风吹过依旧是丝丝凉意。刚才在房内目睹一切如今更是真切的展现在自己眼前,每个人都像是在划定好的直线上移动,并不会超过前一个人,也不会被后一个人追上,只是在属于自己的直线道路上前行。整齐前行的军队?不,并没有军队的庄严与肃穆,更像是毫无感情的木偶,整齐前行的空洞木偶。
月光下白忆隐约望见他们的脸庞…丝毫没有往日的朝气,同龄人应有的,那种让他厌倦的聚在一起的青春的朝气。这时候白忆侧耳倾听才知道声音并不只是从手镯发出来的,风中还有类似乐器的震动,细微而又长远,若不是夜晚独有的宁静则很难辨认得出,白忆闭上眼睛从织体中抽出音乐线般的抽出那段声音的方位,那和这些似是木偶般的人前进的方向是一致的。
路灯散发出昏黄的光芒,不知疲倦的飞蛾仍旧作着圆周运动。白忆将地上的小石子捡起并扔向灯杆,叮~灯杆由于石子的撞击而颤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尤显突出,可如同白忆所想的一样,木偶们并没有任何的反映,依旧前行着。
——那是?
地面的反光让白忆本能地侧过头,银白色的手镯安详的躺在地面,那只手镯上点缀着瑰丽的红色宝石已黯然失色。
——这就是他们戴的手镯吗?
白忆从街角小心翼翼的走出捡起手镯细细端详,与其说是手镯莫如说是放大的戒指,仅有两根指节那么宽。
外围镂刻着奇形怪状的图像,歪歪扭扭的像是随意涂鸦,可仔细一看又有图案对称重复像是有着规律。四周整齐的排列着十二个颗粒般的凸起物,先前所见的红光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白忆用食指围着手镯滑过一圈,手镯的宽度远远不够他戴下,他便手镯当成指环一般想戴在手指上,可是当手指一触碰到手镯的内侧那手镯突然变大又像是磁铁一般的进入到白忆的手腕处,并牢牢的吸附在手腕上。
霎那间手镯的光华逼人,红色的光芒映照着白忆的脸颊而把周遭的黑暗照亮,白忆感觉在那一瞬间置身于火热的炼狱之中,脑中一片空白好像与现实世界有瞬间的切断,片刻之间连接上现实世界。
白忆慌忙把左手放入大衣中借此来隐藏光芒,再次适应黑暗的眼睛观察到周围依旧安静如初,再环视四周的”人”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强光而有任何的反应。
白忆用手捋了捋手镯,可是手镯却纹丝不动,取不下来?虽然不知道酒精是什么,可白忆已将手镯划定到灾难之物。白忆拿出蝴蝶刀对着手镯敲了敲,手镯像是松了扣一样掉了下来。
——奇怪,我只是想知道手镯的材质才敲一敲,怎么就这样掉了下来?
耳边的空气突然一震,嗖嗖的声音从耳旁划过,脸上一阵刺痛,转而听到灯泡炸裂的声响,飞蛾扑散,灯的碎片清脆的掉落在地上。
清冷的月光将白忆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而在自己的影子前还有更长的影子屹立不动。有人,正站在他的身后。他回过头去只见得有人屹立在月光的明暗的交界处,微风吹动她的长发像是害羞的女孩般的遮住脸颊,风将右边的发梢吹至左胸口,而左耳际的长发则是随风划出恰到好处的曲线弧度,少女用手将凌乱的耳际发拂回原处。
白忆屏住呼吸注视着她,连自己也分不清是由于死寂中出现鲜活灵动的画面,还是被她远远所散发的英气所吸引。
——她在这里干什么呢?白忆已经认定她和这事件存在着一定的联系。
正在这时遮挡月光的浮云渐渐散去,少女的发色,刚才还在黑暗中的银色长发渐渐的显露,伴随着长发引入眼帘的还有那黑色的发卡。记忆开始倒带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白忆不由地说出声——
“兰…兰莉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