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环绕在外的那一圈淡淡灵气,那枯叶没有一点特别之处,但是如果有人知道,他现在手中的这片枯叶,便是欧良杰三年前不顾一切也要得到的宝物,不知该引起多大的轰动。
“真是的,我这三年里这么努力地活下来,成为了如此天才的人物,活了几千年的你反而比不过我了吗?”
“我的身边怎么都是这么不争气的家伙,无聊死了。可我都快一无所有了,就剩你们这些废材了,怎么?连你们都要走了吗?”
“当初还说自己是见过羿射九日的幽冥神树,不老不死,结果被欧良杰砍了几剑,就变成了这幅鬼样子,我把你交给时同一,你却又这么不争气,连最后的精魂都留不下来,你说你家伙除了把我英明神武的智商拉低得正常点,还有什么用?”
他言罢,突然双手抓住灵叶左右两边,狠狠一拽,道:“与其让你腐烂掉,还不如便宜了我,当初欧良杰想靠你破境,我今日就来试试你的威力!也算成了你的心愿。”
泠羽修为深厚,力气强于普通武者不知多少,可他奋力一拽,也没见这片干枯的灵叶破碎。
“妈的!老子活了六千多年,就没见过人吃叶子!你能不能温柔点?”
一声哀怨从枯叶中传出,泠羽看着面前那个久违的身影,笑道:“人逼急了,吃叶子有什么奇怪的?倒是我活了这么多年,却没见过叶子会睡觉。你难道把梦想和仇恨都塞进肝门里了吗?蠢货。”
……
……
沙匪分部,十方殿外。
“枭将刚回来,你们就以为你们有底气挑战我了吗?还是说,又是因为那个家伙……”
一个银发青年冷笑地看着眼前两个相貌神似的少年。
银发青年正是沙匪少主,大漠青年一代第一人——欧良杰!
“你是想赎罪吗?别说笑了!同一啊,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世间哪有永远的朋友?又哪有永远的敌人呢?是他自己不懂得大漠的规矩,才落到那个下场,不是吗?”
对面的两个少年冷冷地看着他,周围的沙匪们拿起武器,悄悄逼近。那名年长的少年瞥了他们一眼,一股无形之火在方圆十丈内狂暴地燃烧了起来!沙匪们发出了痛苦的哀嚎,他们只觉得浑身灼痛,仿佛处身在地狱之火中!双脚仿佛踩在极为滚烫的烧红卵石之上,那些看不见的火苗烧焦了他们的血肉,烧枯他们的白骨,异常痛苦。
“纹力成形,半步凝荒!”
欧良杰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了,他在火焰范围之内,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展现出来的强大力量。
大漠之内,欧良杰被认为是离凝荒最近的天才强者,于是沙匪也就理所应当地在气势上压了大漠车队一头。
可现在,这个情况似乎要改写了。
大漠车队大公子――时同一,今日凝无形之火,半步凝荒,无限逼近欧良杰!
“还不够战胜你,但至少你一日未踏入凝荒,也无法战胜我。”
年长的少年便是时同一!他轻轻拂去额前的散发,容貌说不出的清秀,深蓝的双眸透露出稳重与智慧。可古怪的是,他虽穿着书生蓝衫,却手持一把极其宽大的赤色战斧,配上他瘦削的身形,极不相称。
这就是,大漠沙铁榜第二――巨斧书生时同一!
“有意思?不过听你的口气,倒不像是来找我打架的。”
欧良杰嘴角噙着笑意,道:“不过恐怕也没有好事。”
“你应该知道,三年之期已到。”时同一看着欧良杰,沉声道:“我们做出了选择,他也一样,所以在一切结束之前,我必须做一些一定要做的事。”
“三年时间,他还是没追上我。”欧良杰笑道:“你纵然半步凝荒,要杀你有些麻烦,但也不是太难。”
“废话够了没有?”一直站在时同一身后的少年忽然拔出了腰间的一支木棍,奇怪的木棍在他指尖翻转,表面出现了裂缝,木棍开始分裂、并重新拼接,化为数把锋利的短刃,如蝶般在指尖飞舞,透露出可怕的杀机。
“我们来接那两个家伙,交出来,快点!”
少年怒喝一声,连续三个漂亮的转身,短刃在转身间飞出,直取欧良杰首级。
“铮!”
金石相撞之音响起,欧良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赤金长剑,完美地斩落了短刃。
长剑剑刃顶部微微弯曲,创造出更有杀伤力的范围,赤色的鱼鳞般的刻印微微震动,似乎在嘲笑敌人。
地级灵兵――阵霄剑!整个大漠最强的剑!剑上以龙血为漆,龙角为刃,剑身上甚至还有勾勒着一张小型的聚灵阵图,无时无刻不在吸收天地灵气!
“桀桀,什么啊?那两个家伙?是那两个首级吧。”欧良杰露出了阴森的笑,没有看那少年,而是看向时同一。
“同一啊,你别忘了,若是没有你的加入,我怎么可能把那两个小家伙砍了呢?他们的首级,应该是我们共同的战利品吧?说真的,那一次可真是我最好的杰作了。桀桀桀,罢了,你想要的话,给你好喽。”
“你!”
时同一尚未回答,那名少年怒气冲冲,布满血丝的双眸如同暴怒的野兽。
掌中暗器飞舞,一手神术无敌。
那少年便是大漠车队二公子——千门神术时昂川!
不同于哥哥的沉稳,时昂川的身上透露着少年人特有的热情与狂傲。酒红色的长发轻飘飘地飞舞,狼一般的身材纤细中暗藏着力量,淡蓝色的双眸比起哥哥来说,多了几分浪漫与直接,深处流转的暗光似乎闪烁着尚未成熟,却让人折服的智慧。
幼年时代,大漠车主急于扩充势力,时昂川可以说是由哥哥时同一一手带大,他在兄长的教导下学习文武、帝王心术。时昂川也未辜负兄长的期望,展现出了非凡的才能,十岁便能自己猎杀黄金雷狮,时同一称赞他是最有可能超越自己以及欧良杰的人。
两年前,沙匪万骑长薛奇光,率领五百重骑兵、一千轻骑兵、三千甲兵、兽骑包围了大漠车队贸易重城——飞华城。飞华城主苦苦坚守,而后方援军被葛维叶拖住,一次次的攻击让城墙都出现了极深的裂缝。眼看就要全军覆没,便是时昂川领了兵符,领上五百精骑,奋勇杀入沙匪军重围,势如破竹,一直杀到飞华城下。飞华将士见少主前来,欣喜若狂,马上打开城门,与城外五百将士合兵一处,奋勇杀向沙匪军,沙匪军大败而退。
“做错了事,是应该接受惩罚的,否则谁还相信车队的规矩呢?”
帅旗一挥,三千多骑兵在时昂川的带领下乘胜追击。
那日,少年银袍金甲,血染黄沙!大军一路追到虎如关。薛奇光最后不得不签订契约,保证三年不向飞华等三十多座城池出手,并赔偿一切战斗损失,这才狼狈逃回沙匪本部。
这个故事在大漠内广为流传,而时昂川狂傲不羁的个性深深折服了每一个武者。但是他人眼中的这个霸道公子,此刻在欧良杰面前,却看不见丝毫的镇定,俊逸的脸上满是疯狂。
“昂川,你还是只会摆弄你的这些小玩意吗?这是太让人失望了,很多人都认为你未来会超越我,成为大漠第一天才,可我只看到一个小丑啊!老天爷似乎只给了你一副无用的漂亮皮囊罢了,又哪有与我交锋的实力呢?”
时昂川,年仅十三岁,便已是尘荒五品的强者,沙铁榜前十中最年轻的天才,被认为是大漠内最有可能超越欧良杰的人。
听到欧良杰发出了阴测测的笑声,时昂川也冷哼一声,反击道:“老天爷对我的宠爱从未削减,他这不就将你这个卑鄙小人身上的幸运之光夺走了吗?葛维叶万骑长的惨败便是天对我的微笑。”
“所以说嘛,比起幸运,我更加相信实力。”欧良杰缓缓举起手中长剑,挑衅似地道:“强者为尊,运气是弱者的武器,我更相信手中的剑。”
“昂川,不必多生事端,他刚才不是已经答应归还‘他们’了吗?”
见时昂川冷着脸,拔出身后的机械刀就要与欧良杰大战一场,时同一连忙出言制止。
“对啊,昂川,你看,我这不就把‘他们’还给你们了吗?”欧良杰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亲切”地笑了起来,从身旁属下手中取过了两个包裹。
“我一直有好好保存的,到现在都没有腐烂掉哦。”
欧良杰微笑着将包裹递给时同一,后者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手明显地颤抖着,似乎在恐惧着什么,而欧良杰眼中满是讥笑。
“啧。”
欧良杰突然轻笑一声,马上就要被接过的包裹突然掉在了地上,绑在包裹上的绳子极其巧合地断裂开来,露出了里面沾满血污的事物。
那是两个孩子的头颅,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年龄大概在十岁左右。
他们的脸上沾满血污,可嘴角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奈与希望,他们的相貌没有多么秀美,却犹如春天的野花,美好而温暖,而眉间残留的淡淡忧愁,总是让时同一想起他那个终日戴着破旧面具的故友。
多么可爱的生命啊!可他们脖颈处早已风干的血污和裂口,却伤到了时同一和时昂川的眼睛,一如三年前。
“真是抱歉啊,不过东西已经给你了,你就快走吧。”
欧良杰像是憋着笑似的,脸上欲盖弥彰的嘲讽让人更加气愤。
“哥哥。”
时昂川看着身前沉默而悲伤的兄长,他同样也很愤怒,可他明白,哥哥远比他愤怒得多。
若是能大战一场,不论输赢,至少哥哥的负罪感会减轻一些吧?
就是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这个一向如同他的暗器一样隐藏极深的少年,之前会那样不智地挑衅欧良杰。
“我们走。”
蓝衫书生没有愤怒,他沉默着卷起那两颗头颅,带着弟弟离开了十方殿。
“为何不杀了他们?”一个老者突然现身在欧良杰身后。
“重老多虑了,过街老鼠而已,随时都杀得了,倒是那个面具小丑,应该很快就要给我惹麻烦了吧?”欧良杰收剑回鞘,道:“告诉世景和子特,最近,还是少惹事了。”
老者和下属躬身告退,独留欧良杰一人留在原地。
“血鬼,让我看看,你的剑到底有没有那么强!”
……
……
“你还是不愿回去吗?”时同一看着自己秀美的弟弟,一阵无奈。
“我两个月前私放妖兽,父亲那么震怒,我怎能回去?”时昂川道:“再说,这次的事,恐怕就代表了我们和欧良杰的决裂,而三年之期已到,我想去找他。”
“……可他,也许还没有原谅我们。”
“不会的。”时昂川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匕首,低声道:“哥哥,你说过的,如果是那个人的剑,也许真的能将这个混乱的沙漠,一分为二!”
“拥有和舍弃,我们已经做过一次选择。”
“对,所以这次,我决定守护重要的东西而死去,绝不会让老大还有大哥你们替我承受痛苦!”
“……你自己小心。”
“我明白,大哥。请好好等着吧,欧良杰欠我们的,很快就要还清了!用那个人的剑!”
命运的齿轮,缓缓开始转动。
“开始吧,你的故事。”
是谁在深夜里发出浅唱?寂寞的山岭中,白衫的狼沉默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