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失去的胜利(三)
我不相信那些歌颂战争的诗歌,没有人能使我相信战争是一场真正让爷们儿抖擞精神、心情振奋的毛线,没有人能够使我相信战争会让猎人变得比百万富翁更加富有更加强大。
过去的我不管是在美国还是中国都会看到满街的征兵海报,上面的士兵们面色红润、衣着整齐、挺直着胸背坚毅的看向前方,这样的海报塑造了一个又一个属于这个国家的英雄形象,这样的英雄形象征服了无数的女人。
然而此时的我却被关在阴冷的监牢之中,在进行完询问之后,这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我没有得到任何的处分或者是释放。我依然躲在这阴暗潮湿的牢房之中,外面的雨始终在下,天气也逐渐变得寒冷,我不断地抽着鼻子,呼出来的水汽我似乎也感觉到了它在我没有刮去胡子的面庞上结成冰渣。这是我现在的形象,因为没有镜子,所以我只能通过抚摸自己的面庞去感知我的目前的样貌,说起来似乎是有些自恋,因为不知道何时,从我所在的牢房外经过的小女孩看到了我这样的动作,她轻轻的哼笑了一声,然后离开了。我没有看清她的模样,只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似乎我的形象应该在她的眼里毁掉了吧。
不过……之前的我,在外貌上似乎和现在也没有什么变化。
之前……我在九塘。
“好了,0921号囚犯,审判你的时间到了,你需要为自己的所负责。”他打开了监牢大门的要吃,两个佩戴宪兵臂章的士兵走了进来,他们架起了我,带出了监狱。
我的判决即将下达了。
到了法庭,法官告诉我,让我讲述一下这几天的经历。
我只能如实的去叙述。
1939年12月23日广西九塘粤军160师956团谭梦霖少尉
8连的士兵们攻占上了九塘的高地,然而他们的任务没有结束。现在是时候介绍一下新22师的指挥官——也就是现在配备了956团的那个指挥官,邱清泉将军。黄埔出身的他自然而然的从北伐战争开始就追随蒋中正东征西讨,作战彪悍,作风顽强的他是中央军的一员虎将,在德国进修过的他更是熟悉一套装甲兵作战战术。抗战爆发后参加了南京保卫战,拒绝单独逃出的他选择了和部下们同甘共苦,被日军征为劳工,但是最后仍带领残部逃出。此后因为他留德学习的背景,所以他成为了中国第一支装甲部队的师长,参加兰封会战重创日军。不过因为他打仗不要命的特点,他也得到了邱疯子的外号。而如今,这个邱疯子带领着一个师,做起了他之前想做却没做成的事情——带领坦克部队,向敌军集团进攻。
只是,956团的士兵们,还是他手下的炮灰罢了。
“我们又要出发了?难道那个邱清泉不懂得什么叫做缓冲时间?”吴震灏听着电台内传来的命令,恶狠狠的骂道,此时阵地上的士兵无论是新22师还是956团攻陷九塘高地就已经让这些人的战斗力到达了极限。
“邱清泉什么时候懂得缓冲时间啊,老哥。”一位新22师的军官无奈的耸了耸肩,回答了吴震灏的牢骚,“不过有什么想写的信,交给我吧,我会带回后方,给你们的家人的。”
钟谕诚觉得这位军官说的对,于是拿出一张揉搓的发皱的心智,借了谭梦霖的钢笔就开始趴在一辆正在维修的T-26坦克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就交给了军官。
军官的收获并不多,因为多数人都没有了自己的家人,即便是拥有家人的人,也不一定识字。
“那么……又要去见阎王了?”金策抱着自己的机枪打着哆嗦,刚才的战斗让即使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也没有缓过劲来。
“朝鲜佬,整两盅呗。”赵武拎着一瓶清酒走来,朝着金策晃荡了下。金策不好拒绝。
这两个人也就是这样,平时赵武经常的对金策恶语相向,然而金策和赵武作为队伍里唯二的东北佬,相互之间还是非常照顾的。
“谭排长,你也整口呗。接着酒劲你就铁了心上去和鬼子玩命呗。”
谭梦霖用水壶成了一点,然后灌入口中,那个酒简直就像是医用酒精一般的浓烈,谭梦霖喝了一口脸就红了。
“我觉得你应该把舌头放到一边,这样你才能灌得快一些。”何清拿着那瓶和钟谕诚抢来的就直接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谭梦霖只得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亡命徒的表演。
“够了,还没过春节呢!”常天珩一边说着一边把酒瓶子抢过去。
“谢谢连长的春节年夜酒了。”何清一边说着一边擦着嘴。“我相信我下地狱了,我一定会让阎罗小鬼们迎接你的。”
“我觉得阎罗鬼那边一定先收醉死鬼。”常天珩一本正经的说道,此时我们听到了坦克的引擎又一次发动。所有的步兵再次检查了自己的武器。
“进攻!”
引擎开动了,新22师的坦克驶过被战火破坏的七零八落的村庄,谭梦霖这帮步兵就紧紧的跟随在坦克的身后,他们自始至终的没有将步枪放下的意思,而坦克也开的特别慢,它们紧紧的关闭着舱门,但是炮手们没有将眼睛离开过观察孔,驾驶员们双手握住操纵杆。因为之前的莽撞损失了太多的装甲车辆,所以即便是邱清泉也要缓慢推进了。
“前面2点钟方向,日军部队,全员开火!”
地狱之门就这样开启了。炮弹的呼啸声,撞击声,爆炸声震动着我们的周围、把我们包围、淹没。士兵们的步枪枪口吐露着火舌,坦克发射的炮弹带出来巨大的火焰,这样的烟幕甚至让谭梦霖都呛得睁不开眼,嗓子基本上都要干裂了。子弹的呼啸声基本上都要震碎谭梦霖他们的耳膜了。
密集的坦克火炮让几辆日军的步兵坦克报了废。步兵紧紧跟随着坦克,谭梦霖盯住了前面冲锋过来的人影,屏住呼吸,眯起眼睛,扣动了扳机,一个日军也就这样倒下了。步兵们跟在坦克后面缓慢前进。我们虽然是强弩之末,但是日军的境遇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反坦克炮徒劳的击毁了开头的坦克,随后中国军队的突击队便上去敲掉了那门火炮。
日军的防线被中国军队一道一道的突破,当中国人看到被日本人烧掉的村庄的时候,编造已经怒火中烧,对待正在撤退的日军部队更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开枪,射杀。
日本军人反倒仍是视死如归,他们还是会放过坦克,利用各种方式杀伤着中国士兵,短短的几天时间,整个师的伤亡就已经过半。但是日军也好不到哪里去,将子弹打完的他们绝望的冲向坦克,然后被压的粉身碎骨,孤军深入的日本人终究没能像武汉战场一样侥幸获胜,失去了基本补给的日军一点一点的被削弱,而不断地用尸体填充上来的中国军队却在不断地变强。
这样的突击持续了整整三天,不断地有士兵倒下,扔在路边,日军的抵抗越来越激烈,我们占领了六塘,但是因为死人太多不得不停下脚步。
但是不得不说的是新22师的进攻基本上全歼了日军的一个联队,这样,旁边昆仑关的守军便失去了与其他部队的联系,等待昆仑关守军的命运,也只有被中国军队消灭这一条路了吧。
战争就是一场华丽的戏剧。是一场真实精彩的表演。长久以来,人们总是将战争和肮脏、饥饿联系在一起,这一切,却在野蛮与血腥中得到了最大化的表演。战争中,人们的人性的恐惧会被无限的放大,逐渐的失去理性,从而在这场轰轰烈烈的大戏中彻底的走向疯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