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天空终于拉上了黑幕,角落的草丛堆里响起了断断续续的虫叫声,清凉的夜风吹拂着每个人的面庞。
彭莱和白薇薇已经出门打夜工了,海暄被孩子们围在中间讲故事,秦欣则在屋里点着蜡烛看书。
忽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秦欣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把书点着了,一回头,居然是向晓林。
“你是吃了豹子胆吗,向晓林!”秦欣怒斥道。
向晓林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不是你说晚上要找我吗?”
秦欣愣了愣:“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跟我来。”说罢,便拉起向晓林的手,偷偷地溜出了大门。
顺着小路一直走,眼前出现一片宽阔的草坪,静谧在浓暗的夜色中。
秦欣眯着眼,在一块较大的石头上坐下,向晓林则是一屁股坐在旁边的草地上。
“怎么了,找我什么事啊?”向晓林开口问道。
秦欣掏出口袋中的圆石:“你还记得这个吗?”
“当然记得!你说这是一块神奇的石头,只要你一握住它就可以做出想做出的事情,无论有多难……等等!”向晓林脸色一变,想起今天秦欣的话,双手举起作投降状,“我可没有告诉别人听!”
秦欣叹息:“好吧,我想你也不可能背叛我……”说到这,她拿出一直藏起来的金币。
向晓林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他看清时,两眼一瞪:“这这这这这……”
“这个嘛,是一个男生给我的……”
“不会是今天对你耍流氓的那个吧?”
“额……”秦欣嘴角抽了抽,“其实也不算是耍流氓啦……不过确实是那个男生。今天我去酒馆的时候……”
秦欣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他,而向晓林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你说,他怎么会知道我是凭借这块石头才打赢的呢?”
“谁知道呢……”向晓林紧锁眉头,“或许,他只是为了搭讪而胡乱说的……”
“完全没有说服力。”秦欣冷静地打断了他的话。
“可是,你要我猜我也猜不出来啊!”向晓林挠了挠头,忽然像恍然大悟般,左手作拳,锤在右手手心道:“他不是说了一句什么……你连这块石头是什么都不知道吗,这就是说这不是一般的石头,而且他知道这是什么!”
话音刚落,向晓林又扭头问道:“话说起来,你还记得当初是谁给你的吗?他有说这是什么吗?”
秦欣愣了愣,迟疑了一会,摇了摇头。
其实她还记得,她怎么可能会忘记,忘记五年前的那场雨夜。
那是一个忧郁的夜晚,没有璀璨的繁星只有浓浓的铅色愁云,淅淅沥沥的雨,在空寂的雨夜奏着一首充满悲寂的夜曲。
饥肠辘辘的女孩倚靠着树,她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原本只是想在树下躺一会,偏偏下起了雨。光秃秃只剩下枝干的枯树根本无法阻挡从天而降的雨滴,无力的身体只能默默承受着雨滴的滴打,刺痛刺痛的。
她茫然地望向前方,心想着人死之前是不是都会回想起他的一生,可是她的记忆简单到令人发指。五岁以前的记忆根本不存在,五岁以后,她就在街上以乞讨为生,迷迷糊糊地过了五年。
一股疲倦感袭来,她缓缓地闭上眼睛,想就此睡去。
隐隐听见水滴溅起的声音,雨似乎变小了,可雨声的节奏依然不变。她茫然地睁开眼睛,于是就看到了他。
他像是一道光。
明明有着一头及腰的金发,却长着东方人的面孔。他的双眼看起来要比美艳的女子更加迷人,睫毛修长,眼眸温润,皮肤像初雪般晶莹剔透,鼻梁挺拔笔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雨并不是变小了,而是他直直地伸出手臂,把伞打在她的头上。
女孩愣愣地望着他,目光根本无法从他身上挪开。
许久,他突然问道:“身体好些了吗?”
女孩一怔,不知为何,身体渐渐暖和了起来,那饥饿的感觉也消失了。抬头一看,那把伞竟然发出淡淡金光,像是阳光一般照耀着她。
男子蹲了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没有名字。”女孩垂下头。
“你的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
男子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女孩的头:“放心吧,你很快就会遇到你的家人,也会拥有属于你自己的名字。”
女孩诧异地抬起头,男子坚定的语气,不像是在安慰她。
“哦,对了这个给你!”他微笑着掏出一个东西,放在女孩的手心上,女孩伸手一看,居然是一颗漆黑的石头。
“这是什么?”女孩说。
男子没有回答,他将女孩的手并拢,包裹着石头,道:“我来教你怎么弄。”
说罢,就将女孩头上的雨伞移开,雨滴毫不留情地落下,冰冷刺骨。
面对女孩诧异的眼神,男子依然笑着:“想象一下,你的头上有一把伞,可以为你挡去所有的雨滴。”
“嗯?”女孩愣了愣,可是看着男子那温和的目光,就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想象一下,头上,头上有一把伞,有一把伞,一把……
一股热流从冰冷的石头涌入手中,温暖着手心,女孩惊讶地睁开眼睛。雨,雨真的停了!
不,不是雨停了。女孩抬起头,头上垂直落下的雨滴全都划过一道道完美的弧度,落在了女孩身旁。
“看到了吗?”男子说,“这就是它的力量,只要握住它,就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为,为什么给我?”
“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我有这种能力。”男子微笑着,食指抵唇,“所以,不要轻易告诉别人听,也不要在别人面前展示出来。好吗?”
女孩望着男子,迟疑地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乖孩子。”男子又揉了揉她的头发,“还有,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我。”
女孩还未回答,男子就站了起来,将雨伞塞入女孩手中。
“还是少用它比较好。”男子说。雨珠顺着他丝绸似的布料滑下,他踏前一步,在雨幕中缓缓离去。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天莜,你又该怎么办呢?”他笑道。
他的笑声爽朗而干脆,带着少年般的清澈。
“唉,秦欣,要不是五年前你在幕烙深林救了我,我早就命丧于血狼口中了。”
“嗯。”
“还有,你当时用手把树枝点着吓走狼时,是不是用了那块圆石的力量。”
“嗯。”
“我当时可是吓了一跳呢,差点晕过去,不过一想,连一个女孩子都不怕,我怕什么!”
“嗯。”
向晓林扭过头,在秦欣眼前挥挥手:“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嗯?”秦欣一个激灵,从回忆中醒来,直接站起身,“太晚了,海暄姐会着急的,回去吧。”
说罢,秦欣就转身离去,向晓林只好嘟嘟嘴,跟在秦欣后头。
四下寂静,草坪空旷得有点瘆的慌,两人轻微的脚步声都被寂静放大。
秦欣忽然有些慌了,心脏在胸腔中不安分地跳动着,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晓林!”秦欣一慌,伸手向后抓去,触碰到的却是空气。
秦欣诧异地回过头,惨白的月光投影在空旷的草坪上,这里哪还有半点人影!
“向,向晓……”秦欣正想要大叫,一个人影在背后闪过,一手摁住她的肩膀,一手用布捂住她的嘴巴。
“呜!”秦欣不禁瞪大眼睛,用脚后跟狠狠地踩向对方的脚。
“啊!”对方大叫,却丝毫不松手,反而加大力度地摁住她的嘴巴。
霎时间,鼻间弥漫着一股好闻的香味,秦欣渐渐感觉头昏眼花,合眼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