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士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书案前的男子顿了笔,淡淡道:“什么事?”“昶尚国军队异动,其主帅以回营,营内封锁,我们的人消息无法传出来。”
荣墨眉头微皱,黝黑的双目深沉似海:“有这事?”他语气轻蔑,抬眼问对面坐着的男子道:“这沐悠云打的是什么主意?”男子立即起身抱拳,习惯性地端着胳膊说道:“不论她怎么做都只是垂死挣扎罢了,王爷若忧心臣再派人打探就是。”荣墨不置可否地一笑,明明和煦如春风,却让人觉出一股冷冽与霸气:“不用心急,她必然自知颓势已定,做什么都是垂死挣扎罢了,我们就静观其变吧。”
“二哥。”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脸上带着不羁笑意,跨步进屋,看到屋里还有旁人,笑意立即褪去,挥挥手说道:“你先下去吧。”待那人拱手退下之后,他颠颠跑到荣墨面前,说道:“二哥,我听说昶尚营中的事儿了,不知道他们搞什么名堂,你要不要亲自去看看?”荣墨的面色稍稍缓和,看着自己这个弟弟无奈道:“你是问我要不要去,还是问我你可不可以去?”谁知他倒无赖起来说道:“反正我要去。”荣墨想起他冒冒失失的样子有些无奈:“昶尚封锁了军营,想进去怕是不易,我陪你同去,如果出了事便丢你在那里,也省得我日日操心。”
荣齐听到前半句,正高兴有二哥陪着去,暗赞自己神机妙算,就知道二哥不会让他自己去,这趟果真不白来。可又听到后半句,立即皱眉道:“我什么时候累得二哥操心了?我如今不仅能处理政事,军务也十分熟悉,我可是二哥的左膀右臂,你舍得把我丢在那里嘛。”荣墨心中多少有些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哄小孩的口气叮嘱他半天,惹得荣齐连连翻白眼,最后才说道:“我们走吧。”
此刻,昶尚军营中已经大乱,营地中尽是些衣冠不整,面露恐惧的士兵。一个士兵揪着另一个人的头发大叫道:“先皇回来了,先皇显灵了??”
一个人跪在地上猛磕头,一边磕一边嘀嘀咕咕地念叨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旁边一个人正要去拉他起来:“先皇搁哪儿呢?他都死了一个月了,老子连做梦都有好久不当皇帝了。”
突然,平地落叶起。“原来你看上朕的皇位了?”一个幽怨的声音响在耳畔。阴风阵阵从那人脑后扫过,他的身体立即僵直,吓得连头都不敢回,稍稍偷眼看向后面,一个白影一闪而过,速度虽快,他却看到那东西惨白的面孔以及一切可怕的东西。
“啊!”那人发出一声如同女人般的惨叫,即刻被吓得堆成了一团。幽怨的声音再次响起:“听说你们敢欺负我女儿?”“啊!不敢啊,不敢啊??”周围的人全都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
“她独自带兵保家卫国,你们却要至她于死地?”幽魂的声音极度怨愤,似乎下一秒就要将这群人撕得粉碎。“不敢啊,不敢啊??”“你们这些叛徒??”“啊!救,救,救命啊!”突然此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带着威严远远传来:“何人在军营内喧哗?违背军规,想挨军棍吗?”众人这才出注意到高台上不知何时站了个女子,一袭紫袍,雍容华贵,外搭的同色披风在空中翻卷飞扬。虽然天色不作美,让人看不清她的眉眼,而那白皙的肌肤却被火把昏黄的光线映得柔和,披散的头发在瑟瑟秋风中如舞动的蝴蝶般轻盈,只远远一观就足能看出是个绝世的美人。
少女站在夜色之中,站在风月之下,站在高台之巅,站在韶华之间。秋风吹散的寥落风情被她自带的凌冽之气掩盖,虽只是一个花季少女却面含威严。高台对面远远的地方,有个人竟看得有些痴了。其实他早就注意到她了。看到她独自一人一步一步登上教习场的高台,看到她踏着秋日里的枯枝走到一个更加明亮显眼的地方,还看到她细长的手指理了理鬓边的发丝。
不知为何,这一切看得荣墨心中不舒服,许是这个女子的坚强都来自于他无心之下的逼迫吧。如果不是他领兵,她也许会像其他的公主小姐一样还在父母的羽翼下平安喜乐吧。可是偏偏领兵的人是他。他打仗不太重视武力杀伐,向来喜欢智取,剑走偏锋,屡出奇招,尤其擅长暗杀和策反,只能说沐悠云运气不好,遇上了他。他一直关注着她,也多多少少替她惋惜,他是一向克己自持的人,没想到这次要别人叫了两声才缓过神来。
“二哥,二哥?”荣齐看他二哥望着高台,黝黑的瞳孔中火光明灭,不禁笑了:“二哥,你看得这样仔细,可是知道永顺公主要干什么吗?”“且看着吧。”士兵们被高台上的声音吓了一跳,看到教习场中的人是永顺公主便更加害怕,本来不是说永顺公主病得快死了吗?怎么现在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莫非也是鬼魂?可是怎么看也不像啊。有个离得近的士兵叫道:“公主殿下,你??这??先皇来了,先皇显灵了??”女子的目光慢慢扫视了一圈,突然一屈膝跪了下去。众人见公主跪了,便也纷纷跟随。
“父皇,”女子高声说道:“女儿不孝,上不能保卫国家,下不能管束军士,女儿无颜见您!”那缕魂魄不知飘到何处,但声音依旧清晰可闻:“你乃一介女儿身,为父不求你保家卫国,只求你能护得我昶尚军民周全,如此我的心愿也了了,你可知道吗?”悠云坚定道:“女儿谨记。”
“那为父就放心了。”突然亡灵的语调一转:“你们还有谁敢忤逆我皇儿,朕拉你一同下来。”众人磕头如捣蒜,嘴里不敢不应承,心思还在那恐怖的声音中没出来的时候,悠云已经站了起来,高声道:“来人,吹集合号。”
少顷,队伍集合完毕,行列松松散散,士兵噤若寒蝉的神色悠云都看在眼里。她冷冷道:“今天先皇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先皇是放心不下才回来的,为了让他老人家放心,你们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吧?”台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知谁喊了一句:“唯永顺公主马首是瞻!”“唯公主马首是瞻!”“唯公主马首是瞻!”声音错错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