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梅老太爷终于知道了忠伯的死与二少爷有关。忠义堂前梅若风负手而立,他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须发皆白的梅老太爷颤巍巍坐在堂上。龙头柱杖重重的敲击着地面。
“孽子,说你为什么要杀忠伯”说完梅老太爷咳嗽的几欲气绝。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梅若风面带嘲讽。
角落里的陆冰弦暗暗心惊,这真的是一对父子吗?见不得父慈子孝,好似要刀光剑影。
“把逆子压下去,交官府处置”只十几个字如惊雷炸了人群,目目相觑。谁也没想到老爷子要把亲儿子送上死路。陆冰玄上前一步刚刚要开口,一道劲力生生把她拉了回去。
“不要坏事,你帮不了他”路少安紧紧牵住陆冰玄的衣角。
曲院风荷,路少安仔细关好门窗。背对着他的路冰弦负气道:“你拦我做什么,我相信不是梅若风杀死忠伯”。路少安并不急:“何以见得”?路冰弦继续道:“没有一个聪明人会用自己得意的兵器杀人,何况是这样举世无双的剑。以梅若风的老成持重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况且忠伯……与他无怨”。“不错”路少安笑了笑继续说:“以你这颗榆木脑袋都能想的到,你当真以为梅老太爷纵横江湖几十年是糊涂了,才把爱子送上死路”?顿了顿继续说:“这不过是给天下人一个口实,一个光明正大除掉梅若风的理由”。路冰弦亦是冰雪聪明的女子:“你是说梅老太爷要除掉自己的儿子”?
路少安凝重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时而明媚时而聪慧仿佛是跳脱在人间纯净的精灵。或许终究是越走越远了吧,她的眼底有了别人的身影。理清这一层关系,心里到底是泛起丝丝忧伤。
整件事的脉络抽丝剥茧渐渐清晰,如若掌控着整个梅府的老太爷可以狠心将梅若风送上死路,那么梅若尘的死又会不会亦是梅老太爷所为,路少安心下定了定,如今只等江庭一的金国之行来证实他的想法。
路冰弦呆呆的立在桐华楼的匾额下,一夕之间,那个玩世不恭的二少爷已经锒铛入狱。他还好吗?那样的贵公子吃的了苦吗?挣扎了一番她检点细软,趁着入夜无人翻墙溜了,她总要亲口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否则她坐卧不安。
夜凉如水,临安城都仿佛沉睡了,三五巡城的士兵,迈着疲懒的脚步穿梭在街头巷尾。她裹紧披风,躲着士兵的视线,来到府衙监狱。守门的狱卒剥着花生,小酒喝的已经微醉。“官差大哥”路冰弦轻推一下正自喝酒的狱卒,狱卒回头见是一个青衫皂靴的丽色少年,刚刚要发火,路冰弦迅速举起一锭银子,又打怀里掏出一堆细软,金钗步摇。狱卒喜笑颜开。
“劳烦官差大哥带我探探我的表哥”说完表情悲泣。“你表哥是哪个”狱卒问道。“梅若风”狱卒面露为难,掂量掂量手里价值不菲的钗环银子,下了决心一般带她走进牢房。“不要声张,尽快出来”嘱咐完路冰弦,狱卒张望一圈大步离开。牢房里尚算干燥,梅若风半椅在一团干草上,闭目养神。白色锦缎袍子沾染了一片污渍,即使这样仍不减清俊。没来由的路冰弦心下一紧,犹如蚜虫啃噬着心尖儿,痛得很是邪劲。路冰弦解下披风,蹲下身。伸手轻轻触碰梅若风的脸颊。梅若风感知到她手指的温度,睁眼捉住了路冰弦的手。瞄见路冰弦眼角的泪痕他微微差异。拭去她眼角的泪,梅若风微笑道:“你怎么进来的呢”。“贿赂了,门口的狱卒”路冰弦的声音合着鼻音,显然因为刚刚哭过。“哦?你哪来的银子”“送的是平日里你送给我的钗环步摇”“……”梅若风一时语塞。
“我没事,你不要担心,若我真心想离开,恐怕还没有人能真正关住我”。说着刮了一下路冰弦小巧的鼻子。“这里不能久留,你赶紧回去,记住待在路少安身边,梅府已经不是安全的地方了”。路冰弦披上披风,站了一会儿问道:“人不是你杀的,对吗”似是想亲口听到他否认,即使自己相信他。“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吧”梅若风再次催促。路冰弦点点头转身离开。
这个男子在不经意间住到了她的心里。回去的路格外轻松,她已经得到自己要的答案了。回到桐华楼已经是子夜十分,路冰弦没有想到这个时辰路少安竟然在桐华楼。路少安凉凉的看了她一眼轻叹:“他还好吧,你做这件事我原本也料到了,只是你就这么心急吗”?路冰弦像做错事的孩子低头道:“我只是想亲口听他说凶手不是他”。“呵呵,是吗”路少安嘴角的笑意仿佛酿出苦涩。人啊,总是看不到背后仰望你的人,总是不愿承认自己的心思。路冰弦如此,路少安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