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玦呆怔在原地,未动分毫。沈玄机似乎很满意沈玦这幅痴痴模样,收了图纸就准备离开。
“是用来对战柔然的吗?”沈玦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沈玄机的白色家袍,“威力怎样?能不能一锅把柔然端了?!”
神色之着急,令沈玄机不适地皱眉:“不然拿来对付沈父?!”说着又要往前走,又被沈玦一把抓住,急急追问:“那威力呢?威力……”
“江冥机关策冠顶七策之首,你见过七策哪一出战争曾败过?我虽不能担保能大灭柔然,但那战场上的柔然人定是一个也逃不开的。”
“那这图纸哪儿来的?”
“沈玦,你当我这一月是游山玩水吗?”说毕,沈玄机不由得笑开,“还是说沈玦认为阿哥是去你那苏姑娘家偷的?”
沈玦的手吓得松开来,脸上又红又躁。沈玄机见状含笑,将图纸塞进雪白如纱的长袖中,转身欲走。
“沈玄机。”沈玦追出来朗声叫唤,沈玄机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他。
崇华二十七年,月光皎洁那个脸上青涩未退的少年曾这般认真的直呼沈玄机,不是阿哥,而是沈玄机
“我想若你不是我的阿哥,而是哪个柔然子弟的阿哥,你当初不是被接进沈府,而是进了柔然夷荒,你不是在楚河这端被阿爹拾了去,而是在那端被柔然额首领了走……”
沈玦顿了顿,站在长阶下,低着眉眼静穆的望着沈玄机,
“我是不是就没有了这么出色,这么护着沈府的阿哥了?”
沈玄机立在原地,白袍猎猎作响,旋即,他笑出声来,浅色的眸子波澜不惊,“那阿玦便谢老天爷让我生在崇华六年,楚河之端让沈恩公接入沈府,还了阿玦这么一个让他天天挨阿浔长板的阿哥吧……”
道毕,沈玄机握住图纸点脚飞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留下沈玦独站长亭长阶,久站不离。
当年,他曾笑沈玦的幼稚,可如今此时,当沈玦持剑向他,他沈玄机才发现他如此怀恨这原先悲悯的苍天……
(四)
崇华二十八年,沈家家主沈濂身患重疾卧病不起,当朝天子遣其嫡子沈玦,义出玄机往楚河边塞,接任沈濂将军一职。
当沈玦、沈玄机策身上马要离开沈府时,那厚重的镂花红漆门后,虞失人扶持着病重的沈濂喘息走出。
沈濂望向沈玄机,手指抖着指向沈玦颤声道:“阿缺,以后定要好好护好你哥知不知道?”虞夫人在一旁泪落不止,脂粉浑花,双肩不住颤动。
“沈玦定当不辱阿爹、阿娘叮嘱,那怕是死也会护阿哥周全!”
昔日的蓝衣少年抱拳扬言。沈玄机手指一动,喉头处一阵哽咽令他说不出话,傻阿缺,我不要,也不许你用自己这般金贵的命来护我。沈玄机抬眼望去反见沈父两颊早已泛白,显出了老去的姿态,再无当年的意气风发……心中恸痛。
打马离去,风尘滚滚,时年已去,不再复兮。有匪君子,不可求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