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至于心肠凉到是人命如草芥…但画瓶与她的性命,她赌得起自己的,赌不起画瓶的。
当画瓶走上去拉倾岁的手时,只觉她的掌心扶着一层薄薄的汗水,倾岁还凝望着地上的血珠未动分毫。
"顺着血迹找下去。"当画瓶的指尖碰到倾岁的时,倾岁终于动了动,"你当心些,站到我后面来。"天下赌徒比比皆是,但她倾岁此时押上桌的是画瓶的性命,与…自己的良心。
在画瓶走到倾岁身后的同时,倾岁顺着鲜血一步步向前走去,指尖隐隐盘旋着如流光般绚烂夺目的光华。
刚拐过被山崖隔开的石壁,倾岁便可见前方巨大的石块上伏着一抹白色。
那一抹纯白的颜色点缀在岩石边是轻世傲物的白,干净的无一丝杂质。轻倚在那的人,如墨的黑发四散开来,胸口上的斑斑血迹如开在云间的浴火红莲,即使失了本来的颜色,却也是令人至死不休的惊心动魄。
倾岁看见了那人胸前几近裂开,泛出锁骨的伤口,只觉自己心口处那被紫菱夏所赐的一刀也是入骨的钝痛。她快步上前,跨步迈在那些与鲜血融为一色的软泥上。
画瓶紧跟其后,微微喘息。
倾岁走到了那男子身边,用手拍击着他惨白之至的侧脸,看着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间不断冒出,"喂,快醒醒…醒醒啊…""
少许,倾岁见男子久久未有反应,不由得心急,用食指扣住男子的下巴将他的脸摆正过来。污浊的血迹沾湿了他的脸,令倾岁看不清他的眉眼。
倾岁簇紧了眉头,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这男子的意识…是以着夺命的速度在飞快流逝,有什么可以让他清醒一点的方法…
"画瓶,把水壶拿来。"倾岁听见画瓶叮叮当当解瓶子的声音时,分明的看着男子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当画瓶把水壶递给倾岁时,她毫不犹豫地解开瓶盖,把壶里的清水向着那男子的额头就是一倒。
"小姐!"画瓶惊叫出声,呆怔在原地。
水砸向男子的一瞬,画瓶几乎是惊恐的不能自已。男子几近死亡的气息似乎要在那水之下,活活溢出天灵盖!
"别担心,我有分寸。"倾岁看着最后一滴水落下,收了水壶。
倾岁还想说什么,便觉喉头哽咽–––那壶水顺着男子脸颊的轮廓流下,浑开了他脸上的污血,裸露出了那原本容若秋水的面目,当真是美之如斯的少年。
白衣容止天下人,公子无双胜渡仙。男子精致的容颜虽不及离歌绝美入骨的细腻阴柔,但那似工笔描绘的眉眼显露出的,则是冰山白雪的卓然气质。
倾岁慌忙用袖子拭干了附在男子脸上的水珠,她只是想让他恢复意识,并非是想要了他的命。而画瓶则战战兢兢地护在一旁,生怕倾岁遭遇不测。
旋即,男子微微上翘的睫翼毫无征兆的颤动了一下,他似是有些无力的睁开了墨色的瞳眸,半眯着双眼混沌的看着还在为他不停擦拭的倾岁。
"多谢姑娘…但…别费力了…这绝命散…咳咳…无药可解…"
男子喘息道,并缓缓的把倾岁的手扣了下来,微微一笑。倾岁抿了抿干涸的唇,眸子深处倒映着男子那泛着黑紫的伤口。
绝命散吗…怪不得这般虚弱…绝命散乃天下第一毒,无药可解,就连悬壶济世的唐门也最多只可续命…
"病入膏肓我也得救,无药可解我也得解。"
说着,倾岁轻轻挣脱开男子冰的如玉的手,一咬牙'次啦–––'一声,把男子胸前染血的白衣快速撕开,露出了他大片大片雪白的胸膛,"我既然答应了别人要救你的命,又怎的会食言?!"
男子愣了一下,又再次露出了一个极为虚弱的笑,眸子里映着倾岁模糊的脸孔:"好…那在下…希望再度睁眼时,可以再…看见姑娘…姑娘若答应了,可切不要失言啊…"
说罢,他用手指摸去纤薄唇边还残存的血迹,晕死过去。
好,那在下希望再度睁眼时,可以再看见姑娘,姑娘若答应了,可切不要失言啊…
倾岁听着男子气稀薄弱的话,微微一怔。她猛地回头,望着男子俊逸且苍白的脸,倾岁死死咬住下唇直至它泛出了血丝。
"喂,小女娃,你再不有所动作,这个小兔崽子就真的命不久矣了…"神凰朱雀看着倾岁短暂的失神,不禁催促道,语调中是一贯的讥讽。
这绝命散无药可解,这小女娃刚才答应的信誓旦旦…它倒是想看看倾岁要怎么救这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