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会生气呢?她想不通。
是因为爸的自作主张吧?
她承认爸是有点独裁专制,不止这一次两次,一直以来爸都是酱紫的,没有改变过。他喜欢让别人按着他的计划走,一步都不许偏离。
把别人的人生握在手中任意搓圆捏扁,似乎已成为他的一种乐趣。
哥肯定不会喜欢爸这样的一个人,她也不喜欢。
爸能给她所有,包括权、钱、势、利、益,可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当中的任何一项,她内心最渴望的其实是——父爱。
她从生下来就没有妈妈,缺的就是无微不至的怜爱和关怀备至的疼惜,但爸又何尝施舍过一点点的爱给她?他对着她,永远都只有一张板着的脸和无止境的严格要求。
还有,总是萦绕在她耳边的一句提醒:以你的姐姐为目标,超越她战胜她,王冠会是属于你的!
起初,她还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慢慢地,她就懂了。
爸是在鼓舞她和姐姐之间拉开战争。
这像话吗?让自己的手足挥剑对峙、自相残杀,这种事估计也就只有他干得出来了吧?
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爸的可怕。
她开始对爸有关的事物产生不由自主的抗拒,甚至是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她都会思考得仔仔细细后才点头或摇头。
久而久之,爸对她的不满和失望就多了。对姐姐却是,越来越赞许了。
她不怪爸的偏心,谁让他是她爸呢?再说了,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爸对她而言太危险,她不想让自己的幸福葬送在他的掌控之下,也不想她和姐姐拔枪相向的那一天出现,更不想怨恨她有这个爸爸。
‘当啷’一声清脆的碰撞。
瓷制物品摔碎的声音拉回北静儿飘远的思绪。
伺候用餐的仆人忙上前来收拾碎片。
碗,是北宁儿碰掉的!
她原本应该是这几个人当中最开心的,但只要一看到夜哥哥那张暗沉阴冷的面孔,她就一肚子的火气。
只手握着筷子的北夜帆顿了许久,悄然放下。
随着他优雅的起身,椅子往后推移了些,正在捡碎瓷片的佣人被吓得浑身一颤,差点把手指头给割破了。
“哥,你吃饱啦?”北静儿关切地问道。
北夜帆仅用鼻音不咸不淡地哼了声,以示回应。
冷漠地转过身,修长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楼梯转角。
一直注视着的北静儿,秀眉不禁轻蹙起来:“爸,你就不能多征询征询哥的意见吗?”
“……”
置若罔闻的北鸣表现得十分悠哉,气定神闲地继续吃着盘中餐。
他说过,谁都别想在他手里讨到便宜,养子也不会例外。既然他接受了他的帮助,那就得付出应有的代价!能让他娶到宁儿,已经是最大的恩典了。
要想在他面前摆脸色?得看你有没有这资本!
“爸!”北静儿蹙着的眉更紧了,说话的声音加大了几分贝。
即使是这样,北鸣仍旧一声不吭,只是狠厉地瞪了她一眼。
好心的北宁儿也朝她挤眉弄眼一番,意思是——四个字:适可而止。
接收到她眼里包含的信息,北静儿的美眸低垂了片刻,咬下唇。小小的拳头紧紧蜷起,从发青的手指关节可看出她有多用力。
良久,才缓慢地松开。
她又一次轻而易举地屈服于爸的权威!这种懦弱无力之感令她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我想起我还跟人有约,先走了,晚上再回来。”北静儿一把抓过佣人手中的皮质外套,拎个粉色包包就急匆匆地出门了。
留下北鸣不悦的余音:“有什么急事非得赶在吃饭的点去做?还是觉得我这个半老不死、满脸皱纹的老头看着碍眼,倒胃口!!”
其实,北鸣也不算太老,才六十岁出头。之所以身体状况会差到今天这个地步,并非一朝一夕所造成。而是日积月累下来的,他自年轻的时候就在黑道上摸爬滚打,大大小小的伤多多少少会受一些。
但始终不太在意复愈调养这方面,以至于后来落下了病根。
“没有,爸。您多虑了,您这不还年轻着嘛!生龙活虎个二三十年绝对不是问题!”北宁儿连吹带捧地哄着北鸣。
因为北鸣完全是属于吃软不吃硬的类型。
绕是如此,北鸣依旧没好气地闷闷道:“我的身体我自己还会不清楚?你就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了。我现在只关心他们这一个个走掉是什么意思?我有做错什么吗?!
“这事本来就商量好的,订婚这样的大事岂能马虎,我不过是加大力度宣传了下而已。难不成让我北鸣的女儿憋屈着?”北鸣边说,边理直气壮地用结实的檀木拐杖敲击着地板。
心头一软,北宁儿眼角噙着泪水,她是被感动的。
她今天才知道,爸也有‘爱女心切’的时候。
孰不知,北鸣心里怀着另外一套心思。
“舅舅,你不用上班吗?”沐儿瞟了眼墙上的挂钟上,14:46。
闻言,沐枫“嗯”了声。
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手里的报纸,翻了一页再道:“下星期就开学了,你不准备准备吗?”
沐儿撇撇嘴,精致的小脸上挂着些许不以为然:“有什么好准备的,开学就开学呗!反正我和那群幼稚的小孩玩不来,在学校都是无聊混日子的。”
听她这口气,当真不像是一个五岁小女孩说出来的,还高高在上地说其他人幼稚呢!她自己本身不就是幼稚小孩的代表?嗤笑一声,沐枫随口提问:“对了,你上几年级来着?”
原谅他记性不好,暑假两个月一过,他就给忘了。
“二年级。”沐儿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沐枫挑眉,狐疑:“真的假的?你没跳级吧?在我的印象中,你只上了两年的学啊?”他的目光还停留在报纸上,看报纸是他的业余爱好。
“废话,当然是真的啦!骗你又没棒棒糖吃。”沐儿的鄙夷显露无疑。
她在幼儿园待了一年就直接上小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