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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那是一片没有日月的地方,如果说这世上真的有地狱的话,那里应该就是最接近它的地方。在冰岚遥远的极地之处万丈之下有一个地方,名曰极渊。传说那里是众神关押背叛者的地方,在遥远的神话时代,这里见证了那最初的壮阔的苍茫和最原始的血腥。

而在各国的史书之上,这里也是皎洁公主封印鬼族的地方,当年玄天一战,鬼族十三部落战至只剩一族逃亡至此,后被皎洁公主打落极渊。千年过去了,极渊之地寂静如同千年之前,让人们不由得几乎忘记了曾经横扫整个冰岚的铁骑,也是因为这一战,皎洁受到鬼族全力反击的一击深受重伤,其后在五国之乱中香消玉殒。而身法迅捷诡异战术奇特的鬼族也自此消弭于人们视线中。谁都不曾想过有一天他们会以旋风之势重新席卷冰岚,唤醒人们记忆里久远的噩梦。

皎洁公主逝世前慨叹道,“千万不要小看一族的执念,鬼族更是其中的翘楚,他们哪怕战至只剩一人坠至深渊只要有一丝希望依然会如藤蔓一般攀岩而上,若有一天,极渊之地无法再困住他们,乱世再起,只怕那时这世上无人可以迎战。“

千年后的极渊之地

萨摩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盏烛台,灯火在一片黑暗中闪烁,四周一片漆黑,但是在回廊里移动的少女显然已经无比习惯这一切了,她轻车熟路的摸到一处堆放着杂物的房间,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身后一双健壮的手臂轻轻从后面抱住了她,耳边有温柔的声音响起,“萨摩,我好想你。”

萨摩感受着身后男人怀抱带来的温暖,轻轻拉开他的手臂,转过身去看他,手慢慢抚上男人的面颊,露出喜悦的神色,“达摩。”

男人触到女人手臂上的斑斑伤痕,微微一顿,喜悦的心情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渐渐冷却下去,“你,他又折磨你了。”

萨摩摇头,“不是的,老师是很严格,但是我没关系的。”

男人的眉头渐渐皱起,犹豫了一下,“萨摩,你不要再跟着他练这些了,你是个女孩子,你以后要嫁给我的,这些事交给我们男人就好了,我不希望······”

萨摩迟疑了片刻,随即轻轻摇头,“达摩,不可以的,我是天武者啊,是我们一族少有的可以修习罗刹之枪的人,我不能辜负老师的期望啊,也不能辜负我们一族的期盼······”

“够了!”男人喝到,萨摩微微愣住。

“你只是个女人,为什么,这些都要你来承受,我常常好几个月都见不到你,每次见到你你都浑身是伤,你把我当做什么!你是我达摩?库罗耶未来的妻子,是太阳神宫未来的女主人,你不必如此辛苦。”

萨摩微微一怔,随即神色慢慢温和,“我明白,达摩,我很高兴你这么说,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你还记得,为什么你的神宫叫做太阳么?”萨摩的眼睛里仿佛有光透出来,达摩觉得自己仿佛被灼伤了,他微微侧头,神色有几分沮丧。

萨摩轻轻在他耳边喃喃,“因为你是我族的大将军,我们一族千年来都渴求着再次看见太阳的光辉洒满大地的情景,我们要离开这里,离开这片漆黑的寒冷的地方,回到我们祖先的故乡去,阿拉姆告诉我那里有炽热的阳光还有许多颜色鲜艳的花朵,我们一族千年的心愿不可以忘记。”萨摩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身边的男人久久无语,疲惫的靠着墙,“萨摩,我已经很累了。”

“我知道的,达摩······老师告诉我,这世间能对抗皎洁公主的只有罗刹之枪,所以我必须学会它替我族的重生杀出一条血路。”

“皎洁公主?不可能,她早就应该死了。”男人诧异。

“老师说,皎洁公主是不会死的,即便肉身焚毁,她的魂魄也依然存在,她的血脉也依然会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延续······达摩,我们生来就是要为我族而战的。”萨摩的声音飘在空气里,印在两个年轻人的心里。

男人慢慢直起身子,轻轻拥抱了一下萨摩,似是极为眷恋,“萨摩,你永远都是鬼族最好的战士,但你注定不会是一位好的妻子。”

萨摩注视着他的身影渐渐离开,心里空空如也。

极渊的夜晚与白日并无什么不同,人们依靠高角楼上的钟声来辨别时刻。此刻萨摩渡了一身寒气失魂落魄的从外面回来,一个人默默地坐在空荡的房间里,脑子里反反复复的想着达摩离开前的话,她不晓得他是什么意思,只是心口一阵疼痛,她一直把天武者的身份作为自己的责任,但她很爱达摩,在她寂寞的十八年的人生中,他是她唯一的温暖,但是现在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还能继续抓住这份奢侈的幸福。

突然之间一道火光在房间里亮了起来,萨摩大惊,转身的瞬间,她看见一位老者静静地坐在窗边。她深吸一口气,低下头,“老师。”

她的老师是族里最尊贵的大巫祝,拥有鬼王赐予的神名艾涅,受万民敬仰,也是从小抚养她长大的师傅,因为这份恩情,萨摩立下誓言,无论艾涅让她去做什么她都会去做。事实上,成为神武者,就是艾涅希望她去做并唯一要求她去做的一件事,所以萨摩一直不曾松懈过。

他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他活了整整一千多年,那是无法想象的,所有的人都说大巫祝是他们的神,是不老不死的,可是萨摩知道这个老人正以不易察觉的速度慢慢老去。他活了太久,他是如今全族里唯一见过真正的太阳的人,他见证了鬼族的起起落落,萨摩幼时他曾把她小心抱在怀里,告诉她这世上最美的东西就是那一轮火红色从天的一角慢慢升起,那样的美丽他曾看了无数次。

此刻的他安静的坐在黑暗里,仿佛已经等了很久,但是他迟迟没有开口。

半晌,萨摩的声音轻轻响起,“老师,我做的是对的么?”

轻轻的叹息飘散在屋内,“永远不要质疑你自己的理想,你的理想对于整个鬼族来说都是伟大的,萨摩,这世上什么都可能是假的,什么都可能失去,唯有你视作理想的东西不会弃你而去,所以不要为了任何人为了任何事放弃你的理想。”

“我成为天武者是老师的心愿么?”萨摩低声问道。

老者微微沉默片刻,“······是。”

“那就够了。”萨摩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变得坚定。

“老师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我绝不会背弃我们共同的理想。”老者轻轻走到她的身边,抬起手似乎是要抚摸她的头,微微顿了顿,最终还是慢慢放下了。随后转身离去,“早点睡吧,过几天就是乞巧节了,好好出去玩一玩吧,再过些时候你就没有空闲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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