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不清楚青头瘟的病理,但就武道丹药理论上看,洼里的青头瘟像中毒多过像疾病,再联想一下何济世少掌柜的讹诈之举,青头瘟的来路,怕是与普济堂脱不了干系。
再联想到老魏一到洼里便点破这是青头瘟,提醒何济世小心,这干系也就越发的明显了,以老魏的说法,这天地何其大也?什么怪事都有的。
看着下马走到近前的老魏,白玉楼也不知该从何问起,若青头瘟真是普济堂投毒所致,那自己少不了要麻烦一场的。
“老魏,白先生说,洼里的青头瘟源自肝经,你怎么看?”
普济堂近些年做买卖虽不怎么仁义,但还是恪守医德的,投毒下药儿的坏名声,普济堂担待不起,在这一点上,何济世还是要跟白先生这个高人解释一下的。
高人好管闲事,万一这位高人是个厉害的,瞎想一通之后,再对普济堂不利,这事儿就冤枉喽……
“源自肝经?这不可能!
疫瘴多自口鼻入,先入传化之府后入心经,鼻连肺经,所以这疫瘴源头多为心肺二经,青头瘟乃是口病当发于心经,病发之后肝经或许会沾染,但源自肝经,这纯属无稽之谈。
错非是有人在水中投毒,此毒可诱发青头瘟,这发病之源才会自心经转到肝经!
少掌柜!难不成洼里的青头瘟是有人投了瘟毒?”
老魏的瘟毒之说,一下就让白玉楼、何济世两人的脸色难看了起来,瘟毒,对何济世来说是个不可触碰的角落,老魏好死不死的提了出来,这事儿怕是要麻烦。
白玉楼这边也是听说过瘟毒的,会使瘟毒的势力,他所知有限,但也有那么一个,若真是那一门的人,洼里这场戏,怕也是有人在背后耍手段呐!
“老魏,话不可乱说,江米铺乃至稻城,哪一年没有几例青头瘟呢?
瘟毒之辞,纯属无稽之谈!”
对何济世来说,老魏提及瘟毒,可比遇上白先生麻烦多了,对于药坊来说,许多疾病的背后也是有秘辛的,尤其是瘟疫这种东西,瘟疫不怕能治,就怕你追根溯源。
“少掌柜,这瘟毒之说,并非无稽之谈,典籍之中多有记载的,我观洼里的青头瘟来势甚急,许多地方倒是贴合典籍之中记载的瘟毒之说!”
“住嘴!”
见老魏揪住瘟毒不放,何济世的脸色更难看了,你老魏之前还说有人惹不起呢!现在说的这些,又算是什么?
“魏先生,若是瘟毒,这毒又该源自哪里?”
何济世的疾言厉色,白玉楼也能理解,若真是瘟毒,对普济堂来说还真是一个很大很大的麻烦,但对他来说就不一样了,若真是瘟毒,这施放瘟毒之人还是不能放过的。
“水!”
犹豫了一下,老魏还是做出了明确的答复,而此时何济世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
“水?嗯!明白了!”
点了点头,白玉楼望向了洼里的那片水潭,如此面积的水潭若是被投了瘟毒,只怕洼里剩下的人,还是一样会沾染青头瘟的,洼里的事儿自己恐怕还得管下去。
“白先生,有些人是咱们惹不起的,管他是不是瘟毒呢?只要治好了青头瘟,瘟毒与否与咱们也没关系的,您说呢?”
见白玉楼有心刨根问底,何济世赶紧出口劝解,这事儿普济堂在近前就算是参与了,万一这白先生挖出了什么不该挖出来的东西,普济堂会有大难的!
“少掌柜,大丈夫立于世间,有所为有所不为,也有些事儿不得不为,虽千万人吾往矣!”
听了白玉楼的说法,何济世嗤笑了一下,虽千万人吾往矣,真要是那班人来了,别说千万人了,一个就能让你生死两难,稻城一年硬死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可你别拉着普济堂下水呐!老魏也是,这老傻子以后出诊绝不能带着他了,这人的嘴惹祸!
话不投机半句多,听了何济世的嗤笑,白玉楼转身就走,既然问题出在水上,还是要探查一番的。
“江老先生,洼里的水井在何处?”
“哎呀……冷落先生了,先生渴了吗?咱们洼里别的没有,上好的稻米酒有的是,用井水一镇,冰凉解渴!
老海家小子,去取咱们最好的米酒,白先生渴了!”
药到病除,洼里的稻农们只顾庆幸了,却忘了劳苦功高的白先生,江老头告罪一声,赶紧让人去准备米酒,倾家荡产的青头瘟走了,怎么不得好生庆贺一下?
“无需如此!我要看看水井是不是青头瘟发源的地方!”
拒绝了江老头的好意,白玉楼依旧不愿与洼里的稻农有过多的交际,依着江老头指的方向,白玉楼越过众人,直奔洼地处的水井而去。
洼里的地势低、阴气重,但也不是老魏说的那般不能住人,中间一汪潭水、四周绿树成荫,洼里的风景算不错,配上绿树掩映之中的木屋,也算是世外桃源了。
走到洼里的水井旁,白玉楼仔细的看了一下,水井的水源并不是源自地下,而是来自旁边的水潭,水井的地势比水潭低了很多,井水大多是由石缝渗过来的,这样的水源应该很洁净。
“咦……”
当白玉楼用手接触水面的时候,药灵气又动了,动的比之前要猛烈的多,仿佛要脱体而出一般,快速的收手,这次白玉楼感觉到一张由药灵气织成的大网,被自己甩回了体内。
惊疑不定的看着水井,白玉楼也有些后怕,万一药灵气被夺了,自己之前付出的一切不就白费了?
被甩回体内的药灵气,下一刻就开始了暴动,若是有人能看到药灵气,现在的白玉楼就是一个巨大的灵气毛球,无数根药灵气从他周身毛孔之中喷射而出,直指井口的位置,或许是因为身体的束缚,暴动的药灵气并没有得逞,伸出体外不过两尺的距离后,这些暴动的药灵气又被强行拉了回去。
洼里的水井虽说有些深度,但并不能阻挡白玉楼的视线,仔细的看了几遍,丈余深的水井,除了零星的一些水草之外别无他物,白玉楼不清楚,这药灵气深入水井,为的是什么。
“也罢!试试也好!”
按捺不住药灵气的暴动,白玉楼索性就不管了,直接将手探入井口,下一刻,一张由五根灵气丝织就的大网就落入了井内,不大一会儿,白玉楼就感受到了来自五指上的重量。
“起!”
轻喝一声,白玉楼手一挥,带着担忧将灵气丝网拉起,在这个过程之中,白玉楼在担忧,怕比蚕丝还细许多的药灵气就此断掉,药灵气消散在空中,但他的担忧显然是多此一举,灵气丝的韧性远超他的想象,一个至少几百斤重的长条形石盒顺势破水而出,看着灵气网中的这件东西,白玉楼的脸上也多了一丝凝重。
石盒倒不奇特,只是上面的花纹白玉楼有些熟悉而已,白玉楼这边弄出了一个四尺余的石盒,洼地入口处的何济世,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怕什么来什么,真从井里捞出东西了,这麻烦可就大到没边儿了。
“老魏,你来说说高人手中那石盒!”
恨声的问了老魏一句,这老东西说什么不好,说水里有毛病,这下麻烦可大了,普济堂的人给了白先生点拨,这不是没病找病吗?
“方方正正倒也古雅朴拙!
哎呀不好!少掌柜,那莫不是传说之中的瘟毒法器?”
正在瞧着洼里稻农脸色变化啧啧称奇的老魏,被何济世突兀的一问,问的顿了一下,远远瞧了一下白玉楼手中的东西,老魏依着习惯给出了评价。
老魏不傻,他只是缺些决断而已,答完之后,他也看出了不对,想到传说之中的东西,老魏的脸色也瞬间白了下来,医药行的秘辛,作为医者岂能没有耳闻,想及瘟毒法器背后的势力,老魏不可能不怕的。
“你说呢?这下好了,不是娶新娘遇着丧门星了,而是娶回来一个丧门星!
你赶紧回稻城报信儿,我在这里拖住那小子!
不!你先回江米铺分号,用鹰书给总号报信儿,记着!将所有的信鹰都放出去!
稍后你将今日之事说给分号的其余先生,然后各自选一条路,分头去稻城报信儿!”
事态虽说紧急,但何济世也不忘打趣自己一下,擦了把头上的冷汗,何少掌柜这边做出了安排,既然摊上大事儿了,害怕不是办法,只能想法子处理喽……
远在井口的白玉楼,依旧能听到何济世的话,这位何少掌柜委实不错,若心性能好一些,也算是个人物了。
虽说没有处理过这样的事情,但白玉楼在石盒出水的一瞬,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儿总要有人去做的。
按捺住体内躁动的药灵气,白玉楼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石盒,瘟毒一脉的东西,谁知道里面有什么害人的玩意儿,一旦出了自己处理不了的毒物,洼里就要遭殃了。
扯出一段腰带,将石盒系在腰上,可白玉楼这身衣物不怎么给力,几百斤的石盒,一下就扯断了腰带。
“唉……尽是麻烦呐!”
看着手中的石盒,白玉楼喟叹一声,那天杀的黑袍,莫不是在设计自己,怎么好端端的又惹上了瘟毒一脉了?对上他们,仅以自己的炼体修为,恐怕很难全身而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