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的女儿们除了一个小小的玉菲,好像近来心情都不怎么样。
玉芳整日里对着铜镜哀叹流泪,生怕自己脸上的红点点们不肯离去,或者离去后给她留下什么痕迹。连她房里的映雪和踏雪两个大丫头都没少挨骂,更别提那些洒扫的小丫头了,就连东西也摔了不少。孙郎中怕触了她的霉头,每次给她看过之后都匆匆地离开,什么“没用的东西”、“要是圣手吴早就医好了”之类的话他可是听够了。
玉莹自从听说韩萧要定亲之后,整个人都垮了下来,成日里素面朝天双目无神,也不思他事,之前她还费尽心思去和玉蕊作对,现在看来,都是没用的。就连林氏给她说了一门亲事她都无心过问。赵氏本想反对,可玉莹不表态,也不知她的态度到底如何。
一向低调内敛的玉蕙成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时不时还愣神偷笑,好像想起了什么甜蜜的事情。
玉薇自从给玉蕊下了毒便一直心神不宁,在韩府别院参加宴会时总想着要和玉蕊搭话,却总也没有勇气。
而玉蕊,她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荷风池畔她将头深深埋进韩萧胸膛的那一幕,浮现出月光下韩萧清冷的脸庞,她仿佛又能闻到韩萧身上的气息,听到他温柔的话语。可韩萧的悲伤从何而来?落寞又是为何呢?总觉得平日里嬉笑不羁的韩萧,心底好像有万千复杂的情绪。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该担心的了,毕竟曹凌薇是要与韩萧定亲的人。想起这些,玉蕊便深深叹了口气。
“小蕊,你这些天是怎么了?好像饭也吃得少。”云锦院的饭桌上,明瑾有些担忧地看着玉蕊。
“没什么,天气热。”玉蕊搪塞道。
“都秋天了,天气凉了很多了已经。”明瑾一副不信的表情。
“秋老虎你知道吗?还要热一阵子呢……别总说我,你不是要参加明年的秋闱?还不去读书?”玉蕊佯嗔道。
“你这个做妹妹的,怎么瞧着像做母亲的,什么都要管……对了,你在五妹身上洒花汁子,母亲和五妹就没发现?”
“如何能发现?又没什么痕迹,只是香了些罢了,最多是觉得蹊跷,有些怀疑,但一定不知道原因的。”玉蕊话锋一转,接着道,“哥哥,这次在宴会上也见了不少姑娘了,就没有心仪的?”玉蕊露出探寻的表情,微笑地看向明瑾。
明瑾的脸刷的红了,羞赧地抓了抓头发。“哪有。再说了,我得先参加秋闱,儿女之事放到后头。”
“哦?你觉得……杨新柔怎么样?”玉蕊想起了那日杨新柔娇羞的样子,试探着问明瑾道。
“杨新柔……?文轩的妹妹?”明瑾仔细在头脑中搜寻着与杨新柔相关的细节。
“对,就是你帮人家将虫子拍飞了的那个姑娘,你这可算的上是英雄救美了呢。”
明瑾瞧了一眼妹妹强忍住笑的样子,有些难为情地道,“这也算得上英雄救美?那英雄可也太好当了。至于美……嗯,算得上。”
“那就好!杨姐姐还说一定要谢谢你。哎!杨姐姐爽快又善良,很有侠女风范,若是她做了我的嫂嫂,我以后可就有依靠了。”
“怎么,哥哥做不了你的依靠?”
玉蕊看着明瑾,故意摇了摇头,然后就嬉笑着跑开了,边跑还边回头说道:“杨姐姐下午要过来,我先回丛桂轩了。”
下午。杨新柔迈着大步子乐呵呵地跟着玉蕊进了丛桂轩,她们一路上说说笑笑,尤其是说到玉芳被蜜蜂蜇到的丑态时,更是笑个不停。
两人在内间的软榻上坐好,“玉蕊妹妹,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崔玉芳么?你看她平时装的大家闺秀,但实际上不是什么好想与的。我家现在有个丫头,以前是崔玉芳房里的小丫头,就因为打破了她一只玉镯子,她就要给人家卖到青楼去,你们崔家的小厮扭送着那丫头到了青楼门口时刚好被我碰到了,我见那丫头哭得可怜,就问了两句,后来花了些银子将她买了回去,又封了你们崔家小厮的口。”
“哦?我也发现了。”玉蕊又将玉芳给她下毒的事和与她争抢衣裳料子的事说了出来。
“我就说她喜欢抢别人东西吧。如琳妹妹以前有一个青梅竹马,本来他们两家人是要待他们两个年纪大些就定亲的,可后来也不知她在什么时候使了什么手段,那臭男人突然就对如琳妹妹疏远了,定亲之事也不了了之。后来我听说,那臭男人对崔玉芳死心塌地,还叫家里去你们崔府提亲,只是被拒绝了。”
“还有这回事?”玉蕊瞪大了眼睛。
“可不是嘛。”两人又叽叽喳喳聊了有一会儿,杨新柔突然严肃了起来。“玉蕊妹妹,我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讲。”
“有什么不能讲的?”
“若是我们杨家有意与崔家结亲,你怎么看?”杨新柔看着玉蕊,似是十分期待她的答案。她来这一趟,可是有目的的。
玉蕊一愣,实在没料到她要说这个,这个年头,女孩儿这么主动的并不多见。她特意问道,“谁跟谁结亲?”
“还用问么,自然是我哥哥和你了。”杨新柔道。
这句话倒是出乎玉蕊意料了,她早看出了杨新柔对明瑾有意,本以为杨新柔是要说自己与明瑾的事儿,没想到,却是为杨文轩说话。
“是杨公子叫你来问的么?”
“不是,但我觉得他一定也是想问的,便先替他问问。”
“那你可别瞎猜,兴许是你猜错了。再说了,亲事一向是父母之命,我说了不算的。而且,我头上还有两个姐姐没定下亲来,家里头也不会先给我定亲。还有,我现在还没想这些呢……”玉蕊一连说了好几个理由,实际上相当于拒绝了,只是说的不那么直接罢了。其实玉蕊对杨文轩并不反感,甚至觉得他确实算得上可托之人,若是没有韩萧,她可能会痛快的答应。
杨新柔心里有些替杨文轩着急,但这种事情又勉强不来,只能以后靠他自己努力了。“还想叫你做我嫂嫂呢,这样以后我们也是个伴儿。”
“反过来也行。”玉蕊道。
“什么意思?”杨新柔好似并没听懂。
“你做我嫂嫂啊。”玉蕊嬉笑着拉了拉杨新柔的手。
杨新柔立即睁大了眼睛,耳朵根都红了,她站起身来追打着玉蕊,口中还喊道,“敢嘲笑我,看我不收拾你!”
连日来安静的丛桂轩,总算传出点儿欢声笑语。这年头,难道都流行做妹妹的替哥哥的亲事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