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画得怎么样?我只去过一次,记得很清楚哦!嗯,我们订婚以后,我想在樱花树下弄个秋千架,每年春天,樱花盛开,那时候荡秋千的感觉一定很好……”夜晴自顾自地说,并不给原野答话的机会,嘴角隐约现出一抹若有似无、似笑非笑的弧度。
原野神情黯然,却无心思忖更多,只敷衍地说,“很好。”然后他转身,“夜晴,我要去学校,马上就回来。”他大步向院门外跑去。
夜晴的笑容凝在嘴角,眼里渐渐褪去笑意,瞪成两个圆球,见原野即将出门,瞳孔立即瑟缩成一点星芒,她手一抖,失声尖叫着打落画笔、画架及颜料,“原野,不要丢下夜晴一个人不管!不要……”她双手乱挥乱抓,沙哑着喉咙惶恐而慌乱地叫着。
原野回转身,夜晴已挣扎着跌倒在地,正奋力在地上向他爬来,表情惊慌失措。他慌忙跑回去把她抱回轮椅,“夜晴,你怎么了?我只是离开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我不要!不要你离开!”夜晴带着哭腔,双手紧紧拽住原野的双臂,尖细修长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什么事!”陈有良从屋里出来,厉声问道。
“爸爸,原野要丢下夜晴不管了!我以后怎么办,怎么办?”夜晴泪流满面,极其惶恐。
“父亲,我有急事要去一趟学校!”原野被攥得紧紧的,极其无奈。他怕晚一步,丫头就要离开……
陈有良皱眉,仿佛在思虑着什么,然后他舒展眉心,表情柔和地把夜晴从原野身上拉开,轻轻拍着她的头安抚,“夜晴乖,原野不会丢下你的,你忘了吗?下个月中旬,就要举行你和原野的订婚晚宴。”
原野骇然睁大眼睛,还来不及反驳,父亲已推着夜晴回屋,并回头命令道,“你到书房等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原野握紧双拳,心内如焚,却又不能就这样离开!他懊丧地进了书房。
直到陈有良的身影亦消失在书房,原本满面泪痕的夜晴眼里闪过一抹奇异的光亮,嘴角露出一抹若有似无、似笑非笑的弧度。
……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夜晴坐在窗边的影子近了又远,窗外的天空已然铺满彩霞,火红的夕阳缓缓坠落,书房里两个人还没有出来,他们交谈了什么,她听不到,只知道,爸爸会让她和原野订婚。这样,已经足够。
书房内,原野有些颓丧地坐在沙发上,陈有良坐在书桌旁,低头,两鬓斑白,仿佛垂暮老人。
“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但是,爸爸有爸爸的无奈。”他说。“况且,夜晴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因你而起。她是你不可推卸的责任。”
原野始终低着头,双手交叉握紧,指骨分明,泛着刺眼的白。他在挣扎,在决策……
忽然,他抬起头,目光笃定,“我同意你的决定,但是,如果我可以在一年之内想办法治好夜晴的腿,婚约自动解除!”如果不是父亲这一下午说了许多前尘往事以及他们所面临的现状,他不会就这样做出决定。
陈有良抬起头,苍桑的眼里涌起欣慰之感,“好。我可以答应。”
夕阳在天边燃尽最后一丝绚烂,黑夜即将来临。
黄昏的微风带着一丝躁热,樱枫校门口,学生熙熙攘攘穿梭而行,夏琳提着笨重的行李箱,站在路边等待通往火车站的28路公交车。
夕阳的余辉洒在她蓝色粗布连衣裙上,映在夕阳中的侧脸仿佛镀上一层金光,她心平气和,淡然微笑,如百合花在微风中静静绽放。
终于,就这样离开了。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下午的时候,茜茜公主和原原皆劝她不要离开,她内心酸涩,却还是努力微笑着,把风遥与云遥,以及自己与芸熙的故事告知她们。
她说,“既然原野只是把我当成云遥,那么,在他得知我不是真正的云遥后,我在他心里,已经什么都不是,一文不值了。既是这样,我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茜茜公主说,“你都没有亲口问过原野,怎么知道在他心里一文不值呢!”她还说,原野马上就过来,可以当面问个清楚,免得日后徒留伤感和遗憾。
她是曾怀着希冀的心情等待原野到来,但是,一整个下午过去直到放学,他都没有出现,已经不在乎,所以她的离去对于他来讲,是无所谓的吧!
因此,无论茜茜公主和原原怎样劝,她都执意离开,并且,不许她们任何一人来送,包括一辰。
28路、174路公交车同时停靠。
夏琳随着人流挤进28路车厢,心境平和,淡然微笑。
原野匆匆从174路车奔下来,忧心如焚,眉头紧锁。
28路公交车启动,夏琳微笑,再微笑,“再见了,樱枫;再见了,原野。”
原野发足往校内奔去,心内大呼,丫头,不要走!引得一路学生频频回首。
樱枫火车站灯火通明,夏琳从28路公交车下来,朝售票厅走去。
“请给我一张到北川的票。”她探进窗口,软声细语,透着丝丝疲惫。
“晚上七点的票已经售完,十二点有一趟,明天早上五点有一趟,要哪张?”窗口内传出温和的询问。
“嗯……”夏琳沉吟,十二点的话,凌晨两点半下车,估计很难找到车去学校,“麻烦给我一张明天早上五点的票。”那样,去学校时间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