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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高楼。乞丐。人群。交错呈现。

摊贩。小卖部。服饰店。林林总总。

小轿车呼啸而过,在这个城市的边缘地带,总能发现格格不入、与众不同的东西。

譬如:每隔五十米处,有一个乞丐,衣衫褴褛,形容丑陋。

忙碌的城市,冷漠的人群。

她将买豆浆时换下的九个一元的硬币拿在手里,行乞者向她伸出手,她便放一个硬币。

这一元钱对他们或许起不了什么作用,而且,他们可能是职业乞丐,但看他们可怜地伸出颤抖的手,给出一元钱,她良心能安。

虽然,每给出一元钱,她都要心疼好一阵,她每天的早餐钱,都只需要五毛就搞定……

给完最后一个硬币,夏琳闭上眼睛深呼吸,温暖的阳光笼罩全身,唇角,不由自主漾起了如清水百合绽放的笑容。常听人说,施比受有福,果真是如此的,虽然心疼钱,却也的确感觉到了幸福和快乐。

有人从身侧经过,撞歪了她的肩,睁开眼便看到陈原原失神地走在人群里,背影哀伤倔强,明明走在阳光下,却只感觉到阴沉。

恍惚记得昨天中午原原和原野在紫荆园的凉亭里吵过架后,原原一整个下午都闷闷不乐,眼里的笑总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溢出来。他们两兄妹到底是怎么了?

刚要上前,后面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回头便看到茜茜公主朝她摇头,目光望向原原,一脸心疼无奈。

“原原她怎么了?”夏琳忍不住关切地追问。

茜茜公主怅然望着原原在人群里时隐时现的身影,微叹一口气,摇头。他们之间的恩怨,一言难尽。作为旁观者的她,也不知该如何叙说,不知该如何判断谁是谁非。

“茜茜,你看原原……”忽然,夏琳扯住茜茜公主,指着前面不远的一个十字路口,原原失落地走在汹涌的车流,并不观望四方驶来的车辆,喇叭声不停在鸣笛,她却不管不顾。

茜茜公主大惊失色,两人快步跑过去,把原原拉到人行道。

“原原,到此为止吧!”茜茜公主皱起秀眉,“不要再跟原野怄气了,这一年来,他的心里也从来没有一天舒服过!”虽然替原原打抱不平,可确实,原野有他的无可奈何。

原原不说话,只抿紧嘴唇,有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夏琳更加疑惑,想起昨晚站在三岔路口寂寥悲伤的原野,终于忍不住开口:“原原,我不知道你和你哥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心里似乎藏着很深刻的痛苦,昨天中午陈芳菲跟他吵了一架,下午他一直站在疏影路离枫城瓷器不远的三岔路口……听说,那里曾经发生过一场车祸,跟他有关……”她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不由自主地替原野说话。

她的话,令原原的瞳孔越扩越大,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夏琳,眼泪像溪流蜿蜒在脸颊,忽然,她掩面转身奔跑,大颗大颗泪珠在风中纷飞而落。

夏琳和茜茜公主见状,立刻拔腿追了上去。

原原跑进一家叫风火轮的地下溜冰场,待夏琳和茜茜公主追进去,她已换了冰鞋在场地里疯狂滑跑起来,以极其自残的姿态让自己摔倒……

茜茜公主立刻掏出手机给原野打电话,回应她的却是冰冷的机器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看原原狠狠地摔自己,她心疼得无以复加。“夏琳,麻烦你在这里看着原原。”她说着便冲出风火轮。

嘈杂的音乐,沸腾的人声,震得夏琳的心跟着跌宕起伏,她望着穿梭在人群里不断摔倒的原原,内心焦急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原野静静地望着病床上安静的睡美人,窗外的阳光照进病房,流转的时光在他明亮又忧伤的眼睑消逝。

夜晴,你睡得够久了,真的已太久!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昨晚自疏影路三岔路口离开后,便到了这里,守着这个沉睡的女孩,任自己的伤口被撕裂得鲜血淋漓。

揭开伤疤,结痂,揭开伤疤,结痂……日复一日,这种周而复始的折磨,已经持续一年多!

盛夏,太阳强烈的光束像是大朵大朵激绽的波斯菊,夏蝉在沿街的白玉兰和香樟树的树干上拼命嘶鸣,疏影路上车辆行人稀少,空气稠乎乎的没有一丝风。

穿白色衬衣的少年落拓寂寥的身影飘乎在这片强烈的日光里,双目空茫悲伤。

穿粉红色雪纺上衣的卷发少女忍着烈日的煎熬,一脸担忧地跟在身后,如樱花粉嫩的面孔渗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就算不愿意搬过来一起住,你好歹也叫他一声爸爸啊。这些年他都孤单一人,其实很可怜的。”少女快跑两步与少年并肩,仰头望他英俊帅气的侧脸,明亮的瞳孔有强烈的不忍和心疼。

少年抿了抿嘴,最终有些愤懑地开口,“他若真是我的父亲,为什么到现在才知道我的存在?我问他母亲在哪里,为什么他又说不出口?”

他的心里,泛出苦绿的胆汁,一直与他相依为命的父亲因劳累成疾,促然离世,离开前,却告诉他一个惊人的消息,他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

“也许,爸爸心里有他的苦衷呢!”少女费力地开导着。

已行至三岔路口的少年恍然失了神,没有血色的薄唇紧紧抿着。

大汗淋漓的少女见劝不动少年,望着他寥寂的背影无奈地叹气。

一辆黑色小轿车自一条小巷子里转出来,无声无息地向失神正往路对面行走的少年冲去。

少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浑然未觉。

“原野!”直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他才慌忙转头,小轿车疾驰而来的风已扑至他的面颊,他以为,难逃一劫。

可是,一股强大的推力自背后袭来,他的身体向前倾去,跌得远远的。

然后,他听见……

“嘎——”刺耳的刹车声。

“砰——”沉闷的物体落地声。

他慌乱地爬起来,刺目的鲜红炸昏了双眼,那一摊鲜红中,少女的身体痛苦地痉挛抽搐着……

肇事的小轿车已仓皇逃逸而去。

夏蝉停止了嘶鸣,路边的香樟树、玉兰树、高大的建筑物悄无声息地消失隐退,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一切,全都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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