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冷霜早已染红了枫叶,枯萎了花草,萧条了万物,虽阳光普照,却去不掉风里夹杂着的刺骨寒冷。
今年冬天似乎比往年要冷。
向来怕冷的夏琳每到这个时节,双手都离不了保暖的物件,也从不敢下冷水,饶是这样,十根手指也常常被冻僵,捏捏指骨,生生的疼,遇到热量还又痒又疼。
幸而原野夜夜都会把她的手捂在胸口,才不至于像往年那样肿起来。
只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她总是睡眠很浅,纵有原野温暖的怀抱,每个晚上也总要醒来一两次。
并不是因为冷,在原野温暖的怀抱里,她从来不会觉得冷,但是,要确切地说是因为什么,她亦不知晓,只隐约觉得心神不宁。
朦胧的睡梦里,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浮现邵子力冰冷的眸子闪着慑人的寒光,转而,又流露着真挚而浓烈的情愫。
“不要问我要什么,我的回答永远都是,我要夏琳!”
“我知道你不肯给,所以,我要让你们都欠我,拿什么都还不清!”
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他冰冷的话语还是会在**梦回的耳畔清晰地响着,它像个咒语般,搅得她心里一阵一阵发虚。
关于这些,她不曾向原野提及,他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晚上回来也有大半时间陪小忆和小惜,剩下他们独处的时间,她不想被不愉快占据。
依偎在他涌着无限热量的怀里,夏琳闭着眼睛,脑子却清醒如白昼。
这个晚上,她第二次醒过来,再也没了睡意。
窗外的砂砂声似在下雨又像在下雪,她小心翼翼探头,借着窗外射进来的微光看床头的闹钟,清晨五点整。
再闷一个小时,她就好起床了。
躺回来,把头靠在原野的胸口,听他有节奏的心跳声。
腰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温柔地搂住,头顶响起低沉的声音:“丫头,又醒过来了吗?这段时间你到底怎么了?”
夏琳惊愕地睁开眼,原来,每次她醒过来,他都是知道的。
暖意,自胸口漫延开来,为什么在他怀里从来不会觉得冷?因为他无时无刻甚至在睡觉时都在给予她最温馨的关怀。
“总是莫名其妙地醒过来,心好像被打开一个缺口,缺口里塞满了不安。”她吸了吸鼻子,也许,她应该说出来,原野说过,无论什么事情,都要一起承担。
“因为邵子力吗?”原野搂紧她,下巴抵着她的头顶问。
夏琳再一次怔住,他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将她的一切早已看穿,他不说,只是希望她遇到任何事情都会主动跟他说。
“嗯,”她轻轻点头,“感觉欠他的,真的用什么都偿还不了,好像我的幸福,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特别是,五年前他为了我们的幸福差点丢了性命,每每想到他现在的样子,我都会觉得我是一个刽子手,一个感情的杀手,这种感觉你明白吗?”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原野沉默了一下,终于用力收紧双臂,“我懂,傻丫头,我懂的。”他是真的懂,因为这种心境他也曾有过。
夜晴,为了救他变成植物人,醒来后虽然假装双腿瘫痪,却是为了爱他,想要和他在一起,到最后,还真的再也无法行走!
虽然她做过那么多伤害他们的事,对于她,他始终觉得愧疚,因为,他从不曾回应她的感情。
所以,他懂得他的傻丫头,懂得潜藏在她心里的那份愧疚和无奈。
抬起头,与他深邃的目光对视,读懂了他目光里的含义,他们都是负债人,也因为这样,他们更应该幸福。
假如不幸福,伤害同样爱他们的人,不是变得毫无意义了么?
爱情,从来都是自私的!
沙沙沙地声音在这安静的一刻异常清晰地响着。
“再睡一会儿吧。”知道她已明白,原野拥紧她闭上眼睛。
夏琳在他胸口蹭了蹭,听话地闭上眼,可半晌后她还是嘀咕出声:“睡意全跑没了。”
原野睁眼,无意间瞟到窗外有朦胧的白光照进来,细看之下,有雪花簌簌落下,唇边溢出浅浅的笑意,“丫头,下雪了。”
夏琳一听,立刻翻转身坐起来,隐约瞧见窗棂边堆积了雪花,这场雪,似乎下得很大,现在还没有停下来。
虽然怕冷,但一直以来,她都喜欢下雪的天,喜欢那种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声音,喜欢听雪花落下时的沙沙声……
“睡不着的话,我们出去……”原野亦爬起来,下巴枕着她的肩头。
“好啊!”夏琳双眼发亮光,立刻换上厚厚的白色高领毛衣和大红色羽绒服,绒裤,平底长统靴。
原野望着她兴奋雀跃的模样,宠溺地笑了,她最初的纯真还未遗失。与此同时,他亦穿戴完毕,他穿得轻巧一些,白色衬衣,心形领羊毛衫,然后套上浅灰色休闲棉布外套。
夏琳从衣柜里拿出多年以前原野送她的红色围巾、帽子、手套,全副武装后,又拿出那条她亲手织的白围巾,走到原野面前,踮起脚尖替他围上。
望着彼此将最初的礼物完好无损地保存,心照不宣地露出了幸福的微笑,他们现在的模样,仿佛回到学生时代。
多年以前的那个圣诞雪夜,他陪在醒来的夜晴身边,她傻傻的坐在学校八角楼的天台,原该浪漫美好的圣诞夜,弥漫着莫名的感伤。
而今,他们要回到过去,寻回那一夜遗落的浪漫。
蹑手蹑脚经过客厅,开了门走出去,夹杂着雪寒的冷风扑面而来,夏琳缩了缩脖子,眼睛却亮亮的。
迫不及待地棒起一堆雪,那凝神望雪的模样,仿佛要把它吃下去似的。
原野宠溺地笑了,走到她身后,她却忽然转过身,跳起来双手一扬,他还没反应过来,冰凉的感觉已在脸上漫延开来。
而恶作剧的丫头早已笑着奔进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