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塞塔的深秋
一片不见天日的沙漠里
残破不堪的木屋,一口塌掉半边的水井,木桌上的半封信。
少年秋·赤叶此时正在井旁的古树下练剑。师傅临走前托付给他的剑,是秋塞塔城市里最好的铸剑师卡迪罗铸造的。比一般细剑略宽,却比重剑小一些,重量适中,威力不小不大,是很均衡的一把剑。赤叶相信,这是为他专属打造的。
剑风划过的断枝上,一片枯叶被斩碎,干净利路的分成两半。赤叶停下练习的动作,将剑平躺在院子的木桌上。
他爱惜剑,就如他尊敬师傅一般。
从木桌下拿起一个水桶,在那口塌了半边的水井里捞了点水。在木桌上分成两份。一份用作为剑清洗,一份用作喝。
叶子都枯了,赤叶想起了师傅对他说的那句话
“我走了,等到这柱树的叶子全枯萎的时候,你再拆开我留给你的那封信吧。”
从腰间抽出一块白布,撒上些许晶莹的清水,柔和的在银白的剑身身上擦拭着,动作不缓不急,没有半分不匀称。
学剑前,师傅吩咐他的第一项工作,便是擦剑。作为一名剑士,剑便是他的伙伴,对待伙伴,要将它视为亲人。
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从剑的一侧到另一侧。赤叶直到心里认为好了,才会停下手中的工作。
有些陈旧的瓷碗,装着澄清的井水。赤叶没有立即喝,他站起身来,仔细的看了一遍大树。从上到下,从正面到后面。直到他完全确认,没有一片叶子是青色的。他才坐下。
赤叶的眼睛是异色的,师傅告诉过他,小的时候,被火烤伤了一只眼睛。所以,现在他的眼睛一只是蓝色的,另一只是红色的。
这样的眼睛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的东西,被村子里的孩子们当成异类后,他就专心跟着师傅学习,虽然很苦,但总比被别人嘲笑要强。
“终于到这一刻了么?”少年心中默念,深吸了一口气。回忆着和师傅在一起的时光,那是他一生最快乐的。师傅走了,也许会回来,但他走了,也许再也回不来了。这是师傅对他说的。
不过,这是宿命
男孩不会逃避。心想通了,便大胆的去做。陈旧的油纸信封,上面点着一点红色的蜡油,黏住信封口。这应该是秋塞塔城市里的纸吧?像他们这样的村子,是很少有机会看到的,除非有过往的商客。
虽然下定了决心,但男孩还是有些犹豫。看了一圈四周,这片他生活过十六年的地方。
手指笨拙的去抓信封。
这是他的命,他不能逃避,从被师傅带回来的那一刻起,这份信就静静的悬在他的命运旅程里。
心中再不忍,也要咬牙。
于是,很滑稽的一面出现了。少年闭着半只眼睛,右手颤抖不一的在那张木桌上碰撞着。那封信静静的躺在那里,却始终不被触碰。
男孩停止了这个举动,有些气愤的站了起来。
严肃的说道
“秋·赤叶,剑士,今日告别师傅远去,感谢师傅的养育之恩,授艺之恩。。”
他的声音越发的颤抖,带着哭腔。不曾想到,这个坚强的少年也会这般淌泪,这般柔软。若不是最后一丝斗志支撑着他的身体,他早已经软倒在地上。
一字一句铿锵地说完,赤叶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离的一样,软了下去,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他的不哭誓言,在面对师傅的时候,没有任何的作用。
一阵秋风吹过,落叶再次多了些。
想到这个院子,之后再也无人打扫;这口井,之后再也无人品尝;这间生活了十六年的屋子,再也回荡不了主人喜怒哀乐的声音。。
短暂的无言过后
是油纸信封被拆开的声音
这是一段师傅的自述
“赤叶,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师傅了,为了不让你忘记这个你长大的地方,于是我擅自为你加了一个姓,秋。
你不会怪师傅吧?呵呵,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呢?
坦白说,师傅看到你的第一眼起,你这个调皮的胖小子就让我头大了。不过,师傅会教你最强的剑术,把你培养成秋塞塔最强的剑士的。当然,希望你也不要辜负师傅。
师傅无能,从未见到过你的父母,所以,这些事情得靠你自己。
你父母给你留了三件东西。我只知道其中的两件,至于剩下的一件,师傅也没能找到。
第一件,是一个奇怪的东西,以师傅这么多年的闯荡经验,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当然,你父母让你留着它一定是有用的。
第二件,是一份嘱托。师傅只能原原本本的告诉你,师傅也不知道这份嘱托意味着什么。那么,你就听师傅说吧。
在秋塞塔遥远的东方有一座古城,叫——落岩
嘱托上有一句话,是这样的:在过去与未来之间拯救光明
师傅也看不懂,嘿嘿,你小子可不能笑话我啊。
好了,师傅也不多唠叨了,你看到这份信的时候应该有十六岁了吧?能够照顾自己了,就别让师傅操心了。
那么,徒弟,再见了,师傅期待着抱一抱你的儿子呢。”
信到了结尾,那颗凝固在眼角的泪珠也划了下去。少年擦掉眼泪,从信封底下拿出了一张纸。
按照信上说的,这是赤叶父母给他留的一件东西。外观上看,是块被雕刻镂空的东西。很精致,有着中空的美妙纹路。
他将这块东西放进腰间的包裹里。
折好信封,回忆了一遍信封上指出的路线,一口饮尽瓷碗中的水。
抓起木桌上的长剑。
少年最后看了一眼这里,这个羁绊至深的地方。
“剑士,秋·赤叶,今日,离开师傅!。”
他对着屋子鞠了一躬
转过头,缓缓离去。
短暂地收拾包袱
终于
少年的背影,被夕阳烧红在沙漠里,逐渐没影。
恍然间
那柱老树抖了一抖,上面的枯叶全都忍受不了震颤,飘落到地上。
它会新生的,正如,他会回来的。
秋塞塔的深秋,很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