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南华
段龙一把打断李冬初虚弱的温柔，粗暴的说道：“先别说了，赶紧跑！”
老刘头忙不迭的点着头，很用力，李冬初生怕那细小的脖颈骨禁不起他头颅的那样摇晃，下一刻就啪的一声被摇断，头颅掉在地上。
“臭小子，你还能跑的动不？能跑赶紧站起来给老子跑！”说完，拉起那小鬼，抢先跑掉。
身后的段龙拉起瘫坐在地的李冬初也跟着跑起来，李冬初被他拖在地上拉出好远，李冬初大叫：“喂喂喂，我没被蛮象干死，快要被你搞散架了！”
段龙暗骂一声麻烦，抓住他的两只胳膊，转身一扭，将他背在身上，拔腿就跑。
地面上的震动愈烈，身后隐隐传来乱蹄践踏的声音。
段龙身上背着李冬初，老刘头身上背着小鬼，二人越跑越快。
身后的群象嘶吼声渐渐远去。
在距离那座村庄极远处的一片树林中，段龙和老刘头气喘吁吁地跌坐在地，将背上的二人狠狠摔在地上。
老刘头说道：“妈的，这次玩大发了，招惹了整个蛮象群。”
段龙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任何动静才安下心来，“还好这个象群不大。”
李冬初和那小鬼倒是没说什么。
李冬初是不觉得有什么，那小鬼则是心中愧疚，毕竟此事因己而起，若是这些个人不救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既然救了，还惹下了这么多的麻烦，他心中的歉意更盛。
那小鬼低头小声说道：“对不起。”
李冬初刚想说话，便被段龙抢了先：“这是对不起的事吗？这是对不起的事吗？啊？！我们差点被愤怒的蛮象群给活生生踩死！你知不知道那东西叫蛮象啊？啊？鬼界十大蛮兽啊喂！”
李冬初看着像个女人一样竭嘶底里的朝着那小鬼嘶吼的模样，不由得想发笑。
老刘头缓过神来，也是心有余悸，：“小鬼，你太小看蛮象了，这种群居动物的破坏力实在太可怕了，就你那个小村子，我估计是没有一样东西可以高出地平面了，包括房子。”他转头对着李冬初：“还有你，真不知道你是艺高人胆大，还是装疯又卖傻，杀了一头蛮象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自己举世无敌了啊？你知不知道那是你幸运，那头被你斩杀的蛮象是为了追这个小鬼才落了单，要不然，你面对的就是整个蛮象群！”
段龙插不进老刘头的话，这个时候补了一句：“要不是我们提前就跑，跑的还快，你知不知道咱们四个这个时候就已经是一地碎渣滓了？啊？！”
李冬初这个时候也低下了头，和小鬼并排在一起，好像犯了错的孩子。
其实李冬初的心里在发笑。
是的，他觉得这种感觉很好笑。
一个自称将军，一个是战场的老油条，这个时候却完全像一个街坊老女人，絮絮叨叨好生惹人烦，却也因为这种烟火气息而好生有趣。
段龙看着他俩没好气的说道：“看你们好像是认识，你们好好休息一下，等会咱就走。我和老刘头先去探探路。”说完不等老刘头同意，就拉着老刘头朝树林里走去。
李冬初看着那小鬼，此时静下心来仔细感受他的灵火，更加肯定是南华。只是，不知为何，南华并不认识他。
那小鬼看着李冬初，亦是心头大惑，自己从没认识这一号人啊。
李冬初问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不记得。”
“你什么时候觉醒的？”
“没多久啊，我是被村里的老人从野外带回去的。”
“那老人没有告诉你什么吗？”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那你都知道什么？”
“我知道是你救了我啊。”
…………
李冬初和那小鬼进行了几句没有营养的回答后，彻底败了。完全问不出来什么。
不过这从侧面也证明了李冬初内心的想法。
——南华没有生前记忆。
任何鬼的觉醒都是全新的。他们是生前的人，却是死后的鬼。
生前身后两不相干。
在人死亡的那一刻，意识泯灭，最深处的一点灵火觉醒成鬼。
那便是一个全新的他自己。
从理论上说应该是这样，目前李冬初接触的人都是这样，他们的记忆都是觉醒那一刻开始。
其实所有的鬼都是生前的人，但他们却全然不知，甚至还在和人类进行着战争。人类也并没有因为这些死后觉醒成为的鬼或许就是他们的朋友家人而手软。
段龙的名字是自己起的，还曾炫耀过，老刘头是人们叫习惯了，至于南华，现在他还没有名字。
是的，他们都是全新的自己。一个彻彻底底的鬼。
可是，自己又是怎么回事？
自己的意识为何没有完全泯灭，不止记得生前，甚至记得前世？
为何自己的身躯不是生前的骨骼而是这般高大？——南华的身躯依然还是小孩子的骨骼。
如果他们都是一个彻底的另一个生命的话，为何自己又能感受到属于南华的气息？
难以解答。
李冬初看着眼前的小鬼，说道：“从今天起，你叫南华。”
南华小声说道：“好啊，这名字真好听。”
李冬初心头一暖，仿佛又看到了生前那个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家伙。
那个南华从断奶开始就和李冬初玩，李冬初和他在寨子里做了不少恶，郭老夫子的胡子被他们拔掉了不少根，李冬初经常会教给南华一些小东西，大多都是他随手捏的小泥巴，南华则会偷偷的把家里的留给自己的好吃的藏起来，出去和李冬初玩的时候，开心的交给李冬初，然后两人便张着小嘴大口吃起来。树林里、门前的空地上、低矮的树头，房顶，小湖边，都留下了他们两个的恶作剧和欢快的笑声。
李冬初也曾想过长大后带族人走出去。
只要解决身躯的不便，功法的修炼自是一日千里。
只要自己强大起来，便可以带着族人回归，带着南华亲眼看看这繁华世界。
只要给自己时间，这个世界将会成为自己的世界，就像前世一样。
可惜，没有如果，不再有只要。
那个小跟班南华死了，那个没剩几根胡须的郭老夫子死了，那个勇猛的东升死了，还有和蔼的苏婆婆，也死了。
自是不用说自己的父母，李世阳，周渔。
他们都死了。有的能觉醒成鬼，有的，或许连鬼都做不成。
李冬初看着眼前的幼小骨架，看着南华那弱小的灵火，心头竟然不可抑制的思念起生前的那段日子。
思念之后是愤怒。
既然所有的美好被鲜血侵染，那就让鲜血来回应鲜血。
李冬初招手让南华过来，“南华，你过来，我教你修行功法。”
人的命只有一次，鬼的命同样只有一次。
生前李冬初想等南华大一点再传授其功法，然后就等到南华成了鬼。
不能再等了，李冬初灵火闪动，低声和南华说起了功法。
是白玉。
之后的时间内，李冬初小声的说，南华小声的听。段龙和老刘头依然没有回来。
后来想了想，李冬初准备将混沌通灵诀同样告诉南华。只是在他想张口说话之际，却全然忘了要说什么。
出口忘言。
也罢，李东出能看出混沌通灵诀的不凡，这种功法自身有这种禁止，并没有让李冬初有多大的意外。那便不说了。等南华真正成长起来，李冬初那时定然非凡，可以给南华任何想要的功法。
李冬初有这个自信。这是一种对于修行的，深入骨髓的信念。
南华怔怔的看着李冬初，弱弱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李冬初心想，生前没几岁，死后成鬼智力倒有所提升，也是好事，嘴上说道：
“南华。这个理由现在告诉你，你还不能理解。”
“但是我要你相信，在这个鬼界，我是对你最好的。”
“我将是你最大的依仗，我需要你在任何时候都要相信我。”
南华说道：“虽然这种信任没有任何来源，但是我能感觉到你的真诚，我可以相信你，在我需要你的时候。”
南华想了想，继续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没有很熟的感觉，但是你的那把刀，我很有感觉。”
李冬初心头一颤，南华能对自己没有熟悉的感觉，是因为在鬼界的第一次相见，但那刀是怎么回事？
为何对这把刀有感觉？
这把刀到底有个异处？
